薇姿等到肖牧云躺在椅子上的时候,突然开口:“你应该答应他。”
“那么我来帝都之后,所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
薇姿把视线从书上离开,“当初你为什么会跟我们合作。哪怕需要吞下毒药。”
肖牧云摸摸胸口,薇姿指着寄托着转世灵身的红丸,说着是毒药的时候。自己是因为什么才会毫不犹豫的吞下。“是,不甘心。”
我不甘心就此碌碌无为的活在这个世上。沉默着直到死去。
不甘心看着世人一代代如同前辈一样浑浑噩噩的活着。
像是在碗口抹了蜜糖的蚂蚁一样,不停的在这个碗中不断的转着圈子。
他们应该拥有更美好的未来。
而这未来的钥匙就在自己的手上。
“只是不甘心,你应该在黄杨假死,去黄杨在岛上的基地。那里才是你施展身手的地方。
吴国在这个大陆上,是最开明的王国。
这里无法接受你的理想,其他地方更不肯能。
除非你能成为这片大地的主人。你的理想不可能实现。
只能在这里颠沛流离,蹉跎一生。
不,只要你走出吴国国王的视线。等待你的将是无穷追杀。
以吴国的国力,可不是只是几个噩梦。
吴国国王会请动血河级出手。
你值这个价。”
肖牧云只能沉默。自行流放之后,他也有考量过各国。
秦国等级森严,穷民的思想,他无法接受。
赵国醉生梦死。世家掌控政权,你方唱罢我登场。国王又是个耳根软的粑粑,在世家的夹缝里做个吉祥物。他们不会接受自己。
魏国王好大喜功,处在四战之地。说声穷兵黩武一点也不为过。国策如何,全在国主手中。而国主如此强势,全因手中军权。吴国火枪击败魏国强军之后,又有颓唐之势。非明主。
楚国更不用说,诸侯林立。国王只是较大的世家,光是收回政权,都需要耗费极大的经历。
燕国苦寒,根基薄弱。现在完全靠各国救济为生。
韩国只是前晋三国与秦楚联盟的缓冲地、练兵场。
齐国,自顾不暇。但凡有一线生机能巩固王权,什么东西都能舍去。
自己出生西北,受家人先登之功入忠武堂,与大王子同班,根正苗红。
吴国能施压魏国,自己鼓捣出的子弹和后膛火枪可起了不少作用。
当初自己逃离帝都,追杀的力度比这次回到帝都来的大。要不是他们想要生擒,自己早死在逃亡的路上。
不然也不会事先向黄杨求禁术保命。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想要离开吴国,离开这片大陆。我们还会帮你。因为你值。”
薇姿留下沉默的肖牧云离开。
离开吗?放弃所有的努力,承认自己只是一个失败者,夹着尾巴离开?
留下吗?此事之后,肖牧云对王室的信誉已经不抱指望。王室总有一天会撕去温情,挥舞着镰刀收割所能得到的所有。
配方和新税只是开始。
如果北戈不利,接着的是毫无底线的掠夺。
他们会夺走弱者的最后一点口粮,杀死不同意见者。
囚禁还能挤出价值的人。
驱逐需要耗费大量精力的反对者。
再度关上城门,在看似坚固的城墙里举起保守的大旗。
重复几百年前的生活,缓慢的恢复。
那些留在城里人会告诉他的后辈。
世上所有的东西只有这么多,分的人少了,也就能吃饱了。
肖牧云一点都不怀疑这个结局。
因为人心。
他也没有力量守护工业带来的财富。
此事太远,担忧无用。
活在当下,解决目前的问题才是正途。
目前的压力在于北戈不利。
二王子敢在这个时候跳出来,也是看出这点。
以吴国现在在北方战场的实力,打上一场足以称道的胜战难吗?
其实一点也不难。
收缩兵力,以城墙固守,在冷兵器时代一点都没有错。
可火炮已经出现,还是开花弹的速射火炮。
固守于城池,根本就是寻死。
大军围上,炮火往城墙里一轰。
不需太长时间,内城就会陷入混乱。
生存需要的大量物资,没法完全埋入地下。
没了这些物质,拿什么守?
看似坚固的城墙在足够火药面前,只是一张纸。
北荆公不可能不知道这点。
可他没有做,像是庸碌的老头,固守战果,保证补给。
以他将军的身份说的上是毫无作为。
他傻吗?他不傻。
帝都守备军被山贼打败,几乎全军覆灭。
他只守住战果,是给军方,给帝都的同僚保住面子。
如果他与齐国血拼一场。
胜利之后,友方的非议能把他淹死。
他们会从鸡蛋里跳出骨头。
不停的指责抹黑他。
而在帝都的那位至尊,只会沉默。
因为北方,只有他的军队。
过去的那点新兵什么都做不了。
坐在王座上的那位会担心他会不会就此划江自立。
血战一场的结果如此,还不如就此沉默。
他不是西北那位,有个第一继承人的孙子。
更可怕的是,他要是就这么把齐国拿下呢?
他早是大公,又有灭国之功,该如何赏赐?
接下来呢?
在陛下选出心目中合适的大将,率领大军北上之前。
陛下不会动北荆公。
北面还将僵持。
物资的缺口只会越来越大。
征收新税,暴露出王国财政的脆弱。
不该这么急,只是他在黄杨这些年送上的分红,都不会让王国的财政如此窘迫。
只能说有些人忍不住。
那么上头这位,就这么看着吗?
新税只是饮鸩止渴,入库一元,缴税的人最少要付出三元,越远越多。
哪怕北戈胜利,之后又该如何弥补民众?
房门敲响,带着三角帽的老堂主探头看了眼房间里只有肖牧云一人,才垫着步子进来。
“忙呢?”闻了闻,嫌弃的把壶中泡过的茶叶倒掉,在放茶的茶桶里选了半天,才挑出一个稍微过的去的:“人家送你的东西那么多,你也不放些在这。”盖起盖子的时候突然停了下:“刚才那壶茶,不会是刚才大王子他们喝的吧。”
自从大量忠武堂幼军进入,弹药厂也成了忠武堂的自留地。
大王子和二王子过来,也不是什么秘密。
肖牧云点点头。
老堂主对着肖牧云点点手指:“你啊。”
“就这些,爱喝不喝。”
“你该不会都没收?”
“我住这,这么多眼线盯着,收没收礼你不知道。”
老堂主拍着大腿,“你个笨蛋啊,和光同尘懂不懂?你不用,拿来孝敬我也好啊。用就用了,他们也不敢说什么。
好不容易出个会捞钱的,怎么也和木头似的。”
肖牧云斜着眼看了眼老堂主:“你想喝什么茶,我买给你。”
“市面上能买到什么好东西。好东西都在人家手里拽着呢。”
见老堂主还有心情撒泼,肖牧云心里软了几分:“有事说事,没事我忙去了。”
“坐着,怎么我一来你就忙,看不起我孤老头子?”
心中还有些愤慨的肖牧云重新坐下,给老爷子倒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