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
苏安才进门,就看见花厅那边一个粉色的团子一路小跑着冲过来。
粉粉嫩嫩的脸上沾了几分薄汗,又蹭着苏安的大腿伸着手使劲往上跳:“姐姐!姐姐!”
苏安无奈地弯下腰将苏瓶抱起来,慢慢往花厅那边走。
在那里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将军怎么来了?”
“天女,瓶儿听说回来了,拉着臣就非要来宫里看你。”
“是打扰你了吗?”
苏安摇摇头:“并未。”
落了座的苏淮朝着苏瓶使了个眼色,苏瓶会心一笑,蹭着眼前这个漂亮姐姐的手臂:
“姐姐,瓶儿天天都想见着你,我能不能每天都来陪你呀?”
瓶儿确实太过粘人了。
苏安心想,这毕竟是自己的父亲同其他女人的孩子,怎么会如此粘着自己?
“将军府离这儿不近,瓶儿你又还小,若是天天进来恐有不便。”
“再说了,我上午要去太学,下午还要去练武场,哪里有空带着瓶儿呢?”
就知道苏安会这么说。
瓶儿很理所当然地说:“那我也去太学!我也和姐姐一起念书!”
又提这茬。
苏安的头都大了。
上一次在太学门口,瓶儿也是时时刻刻念着要进太学读书。
且不说她不过五岁的年纪,能听的进去什么,再说了,就算她进了太学,自己也不能照顾她呀。
“瓶儿今年才五岁,若是进了太学,也不能和我同室,那样你一个人有什么好玩儿的?”
这话一出,苏淮有些诧异。
他还记得上一次在门口时,瓶儿提起要去太学读书,苏安撇下她头也没回就进了太学。
可是这一次苏安却愿意轻声细语地同瓶儿解释,这是不是说明,她的心里其实已经愿意接受瓶儿了?
“瓶儿就坐在姐姐旁边!肯定不会捣乱的!”
仿佛为了印证自己说话的真实性,这个小女娃甚至伸出了三根手指做“发誓”状,想让苏安松口。
苏安是必然不会给自己摊上这么个大麻烦的。
但是又不能直接伤了一个五岁女娃的心。
“可是念书很无聊,先生在台上拿着戒尺盯着我们念书,若是有哪个学生不听话了,先生的戒尺可就要打我们的手心了。”
“瓶儿要是同我一起去念书,先生打你你怕不怕?”
小女娃的脸上明显出现了一丝后怕。
苏淮知道所有的事情都应该适可而止,比如现在。
如果瓶儿还是死缠烂打要去太学念书,恐怕苏安并不会给瓶儿好脸色看。
还不如见好就收。
“瓶儿,”苏淮开口说,他的声音哑哑的,一听就是很有说服力的声音:“太学的先生很是严格,瓶儿现在又还小,学堂里的哥哥姐姐们定然是不愿意同你一起玩儿的。”
“要不再等两年,等瓶儿大了些,懂事了些,爹爹再送瓶儿进太学。”
“可是……”小女娃的神色暗淡了,明显快要被说服了。
苏安趁机插话:“你爹爹每日上朝,瓶儿若是想见我,就让爹爹带着你来长乐宫好不好?”
“总算是打发走了。”
苏安瘫在椅子上,冲着身侧的宫女说:“去拿套宽松些的衣服来,再顺带把这些珠釵取下来。”
好不容易回了宫,得把这些天没休息好的日子给补回来。
“主子~”
李公公小跑过来:“太子求见。”
“哎。”
苏安难受的扶额,摆摆手说:“把人请进来吧。”
许念不是一个人进来的。
他的身后跟着数十个宫人,手里皆小心翼翼地捧着托盘,托盘里放着的东西盖着红布看不真切。
走在末尾的四个宫人则是抬着一个巨大的托盘,上面似乎放着一棵树。
苏安扶着额头心不在焉地听来的太监说了好多,无非就是觉得天女此行舟车劳顿,陛下体恤天女劳苦,特意寻了些赏赐送到宫里来。
但是听许念的意思,这批赏赐并不全是给苏安的。
皇帝的寿诞将近,到时候各国使臣觐见,文武大臣们也会参加寿宴。
有宴会就必然要送礼。
可苏安只是个从乡镇来的小女子,她哪里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寿礼?
这也就是皇帝的一片苦心了。
他害怕苏安在寿诞之上做出失礼的举措,就寻了个由头给苏安送了一批大礼,为的就是在寿诞上苏安能从中选一件送给自己。
皇帝还真是细心。
苏安忍着哈欠听一群人说了许多话,好不容易等到他们都走了,李公公上前去把红布一个个都摘了。
一幅一看就千金难求的名画;
一柄玉如意,并且是一柄晶莹剔透,里面含着一汪清泉似的如意;
一套通体漆黑的文房四宝,只是这镇纸和徽墨黑中透着缕缕的金色;
……
一直到最后的一块红布,李公公上前掀开,却没忍住轻呼了一声:“天呐!”
这阖宫的婢女太监们也都没忍住惊讶,倒吸了一口气。
竟是一颗一人多高的红珊瑚!
红珊瑚其实并不珍贵。
年年沿海各县都会进贡一些品相尚佳的各种珊瑚。
但是这一人多高的红珊瑚确是闻所未闻,毕竟珊瑚形成时间长,又加之珊瑚在打渔捕捞时易被损坏,难以见着这么完整年岁又这么久远的红珊瑚。
“要不……”李公公试探着问:“就送这个?”
不过是个珊瑚树而已,有这么珍贵吗?
苏安撇撇嘴:“这个珊瑚树也不见得有多么珍贵吧?”
“我有更好的主意。”
这还不算珍贵吗?
周围的人纷纷腹诽,难道天女手里还有比这更难得的东西?
“来来来,”苏安朝李公公招招手。
“你看着这些枝桠,觉不觉得还有别的用处?”
珊瑚树的枝桠极其繁多,相互交错着缠绕在一起。
“老奴愚钝,主子您直接吩咐吧。”
苏安嘴角一咧:“你把春喜给我做的小零嘴拿小盒子装起来,放置在这珊瑚树的枝桠上。”
“这枝桠繁多,一定能放好些东西。”
“你这已经是第十六次叹气了。”
苏安有些烦闷地扶额:“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你这么苦恼?”
宋楠学士依旧在台上喋喋不休。
可他最爱的两个学生却在下面窃窃私语,聊天的内容也全然跟学术没有关系。
“你不知道,过两天就是陛下的寿诞了。”林叶又叹了口气。
“我知道啊,皇帝的寿诞为何你频频叹气?又不是你过寿辰。”
“可是陛下的寿辰我应当送上一份大礼,不论是写一首喜庆的诗词,还是弹一首欢快的曲调。”
“原本今年我学了一支舞,想在寿辰上献给陛下的。”
“可昨个儿陛下召见了爹爹,说是北曼国的陛下特地将他们的公主带来了,有意同西平国联姻。”
联姻?
是同陛下还是皇子呢?
“那又怎么样?”苏安继续问。
“陛下说这个公主也会献舞,而且有意同我西平国的女子比个高下。”
“我不想输给她,陛下也不希望我输给她,舞本就是我最不擅长的东西,可那位公主她的清越舞在北曼国都很有名!”
原来是因为这个。
北曼国在皇帝寿诞送来一位公主,一是为了同西平国缓和关系,同时也是在西平国的皇室放置了一枚定时炸弹。
皇帝知道这个公主没那么简单,也不想在寿诞之日被拂了面子也很正常。
“若是你不擅长,那你为何不换一个寿礼呢?”
林叶的眸子一下就暗了。
“我也想换,可是爹爹说听皇上话里的意思,是想我跟这位公主比一比谁献的舞更好,更能博得喝彩。”
“并且……爹爹说这次胜者会得到皇帝的赏赐,那是一根从神鸟凤凰身上得到的羽毛,是天底下无比珍惜的宝物。”
高台之上,身姿柔美的女子翩翩起舞,或挥袖,或抬腿,或弯下腰肢,一举一动都有了常人无法触及的夺目炫彩。
一舞终了,下面的人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
这些画面在苏安的脑海里一一闪过,她心里有了主意,拿自己的食指尖戳了戳林叶柔软的手臂:
“我有办法让你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