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干净了身上两斤重的灰尘,又熏了熏香,换了干净的衣裳,苏安的心情好了许多。
再加上刚刚又在贵妃椅上小憩了片刻,现在的精神头可好着呢。
宫墙高深,但就算是在这种深秋并不让人觉得愉悦的日子,也能嗅到一丝难得的幽香。
“这才深秋,怎地就有梅花开了?”
苏安微微闭了眼睛,深深地把这幽香拥了满怀。
李公公赶紧回答道:
“这几日宫中在准备陛下的寿诞,特意还从旁的地方移了好些罕见的梅花树,能从深秋开到初春,一整个冬天都这么香呢!”
有钱有势就是好啊。
苏安在心里默念,就连深秋也能找到开的灿烂的梅花树。
“可倘若梅花不再同凛冬暴雪相联系,那它的坚忍高洁又从何处说起呢?”
这句话苏安声音很小,饶是身侧的人也没有听清,李公公弯了弯腰:“主子您说什么?”
“没什么,”苏安回过神来看一眼面前恢宏的宫殿:“我说,我们到了。”
寿安宫内的格局同长乐宫大概相仿,除了气势更恢宏,婢女侍卫也更多之外,乍一看就像是另一个长乐宫。
苏安一进宫,立马就有婢女上来解了她肩上的披风,又给手里揣了个暖壶,这才领着去了大厅。
厅内本来四周都是空的,这样春夏倒也凉快,也能看见外面园子里的风景,到了深秋,厅子的四周都围上了厚厚的帷幔,才一进去就感觉里面暖烘烘的,还有一点点草木的香气,约摸是烧了炭。
“天女。”
苏安才一进去,就看见桌子旁边已经坐了一个人,看见苏安进来连忙起身问候。
“太子。”苏安也回了个礼,浅浅地颔首:“近来可好?”
“你瘦了些。”许念有些心疼,又似乎是在懊恼。
苏安看见他这种态度未免有些烦闷,她还是喜欢在弄堂里笑着同自己斗嘴的那个少年,一副软软糯糯的长相,却又副顽劣的心性。
“太子,自从我进宫以来总觉得你怪怪的。”
苏安找了个位置坐下,把手中的暖炉也放了。
“哪里怪怪的?”
苏安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鬓角:“初见时你只是一位普普通通的少年,同我在巷子里斗嘴,那时候我倒觉得这位少年着实有趣。”
“可自从我进了宫,你总是有些刻意讨好我,讲的话,做的事,总让我觉得有些想离你远远的。”
“反而失去了最初的那一丝真心。”
许念愣了一下。
他日日念着苏安,攀着苏安,一是因为皇上嘱托,让他与苏安交好,也必定要时时刻刻顾着她。
二来是因为苏安是个能够让他甘愿挂念着的人。
又聪慧,又勇猛。
可以在学堂上说出让学士都沉下眼眸的言语,也可以在骑射场上面对那个他都无法反抗的兄长时,将那个男人打的落花流水。
可这些话,年仅十三岁的许念没办法说出口。
他吞吞吐吐半天,才说:“我以为你们小女孩都愿意和温柔体贴一些的男孩做朋友。”
苏安想笑。
她没想到竟然是这个缘由。
“其实并不是这样。”
“你也不希望你的朋友全都是一个性子,全都是温柔可人的吧?”
“可爱的,聪慧的,机敏的,勇敢的,坚韧的,哪一种不适合做我们的朋友呢?”
“天女在说什么呢?”
皇帝的声音从厅外传来。
“皇上。”
“父皇。”
两人起身行礼,皇帝摆摆手:“就我们三个人,还在意这些俗礼做什么。”
“我们在讨论友人之间的相处之道呢。”
“我算是听了个大概。”皇帝在上座落了座,笑着说:“不过天女说的倒是很合我的心意。”
许念心下已经有了计较,连忙回道:“儿臣受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