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小满掉进黑暗当中,本以为自己会摔个狗啃泥,所以才下意识闭紧了眼睛。
但是等到脑海中的强烈恐惧感消逝后,等来的不是痛感,而是强烈的日光。
还有四周各种各样,闹哄哄的,从来没听过的嘈杂声响。
初入人族的小满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声音,鼻间还充斥着从未闻过的食物味道。
是新奇的,令人神往的味道。
是人族的味道。
她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等到适应了眼前刺眼的环境,面前扑面向她走过来的人群让她忍不住心里发憷。
在慌乱中,小满没由来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原来人族的人长得居然是这个样子的。
少了琼族的那一份仙气和纯善,反而多了一些平凡。
也正是这些平凡,让小满觉得莫名亲近。
虽然小满是突兀地来到人群中,但是周围的人却并不觉得奇怪,各自干着自己手上的活,好像她天生就应该待在那儿似的。
这些来往的人时不时盯一眼小满,仅仅是觉得这个孩子莫名的出尘气质。
穿着精致服饰的少女,睁着滴溜溜的眼睛望着四周,举手投足之间带着一种浑然天成也并不庸俗的贵气。
也就是这贵气,不仅仅吸引了这个繁华小镇上的人,也引起了周遭国家的国师警觉。
西平国的国师再一次察觉到了这丝异样的气息。
原本十几年前错失的那一次机会就已经让皇帝大为恼火,对自己失去了耐心,这一次的机会他必须要好好把握。
可不能再让她溜走了。
在熙熙攘攘的街市,小满继续漫无目的闲逛着。
她现在的首要任务应该是熟悉人族环境,想办法保证自己未来的生活。
至于找到自己父亲,这件事就顺其自然吧,有缘遇到了她就尽尽孝。
虽然那个男人也没什么资格。
人族的人对于小满来说是新奇的,但是小满不对这些人带有什么异样的情绪,可人群中有人却盯上了她。
毕竟这种涉世未深的官家小姐,虽然不能对她造成严重的伤害,不能伤人性命损人清白,但是坑蒙拐骗,捞一点钱总是没什么大问题的。
这个少女看起来就是条大鱼。
一双布满了老茧的手指间夹着刀片,那只手伸到小满的腰间,趁着周遭闹哄哄的集市,找准时机反手一伸就想割断小满的荷包。
小满倒还是一副痴痴傻傻没有注意的模样,一点都没有在意自己的所有财产即将装进别人的荷包。
不过这一抹生人的气味被小碗逮了个正着。
这是一股陌生的,不怀好意的味道。
所以在那只手伸过来的一瞬间,小碗呲着牙就咬了上去。
“啊!”
小碗的毒性哪里是这个男人能招架住的,他才觉得有些刺痛,一股战栗感直接让他双膝发软直挺挺就倒了下去。
“你怎么了!石庄!”
石庄的同伙原本潜伏在人群里,等待石庄得手,两人就撤。
可他一见势头不对情况不妙,立马从人堆里冲上来逮住小满的手。
难道是石庄没抢到钱袋,想讹这个官家小姐?
“你这小孩对他干了什么!怎么一挨着你就倒下去了!”
小满也被吓了一跳,她没想到会有人在自己旁边昏倒,下意识就轻松扯开这个陌生男人的手,走上去查看石庄的情况。
男人目瞪口呆地盯着自己空落落的手,有点不敢置信自己紧攥着的手腕会被轻松的扯开。
“喂,叔叔你还好吧?”
小满蹲下身子轻轻拍打石庄的脸,很快,那张本就因为中毒泛青的脸开始被打的红肿。
“你这孩子下手怎么这么重!”石庄的同伙见状不对,赶紧把她拉开:
“脸都被你拍肿了!”
人族的脸还真是脆弱啊,小满甩甩手,甚至还有些油腻黏黏的触感。
“不是。。。我是看他不太清醒,想着拍醒他的。。”
小满也知道这件事情自己不对,下手太重,声音也越说越小。
周围的人也慢慢聚起来了。
“咦?躺着的这个人好眼熟啊?”
“不过这个女娃倒是眼生得很。”
“这还没看出来吗,”人群中一个头上包着头巾的大婶插嘴:“这不就是村头那个无赖石庄嘛!”
无赖?
小满精准捕捉到了这个词。
就是说,这个人可能是个骗子?
“这小姑娘怎么初来乍到就被讹上了?”
“真是倒霉了。”
人群里一个卖肉的屠户也挤进来,看见地上躺着的无赖,冷哼一声:“又在装死人骗钱了?”
看着女娃还是呆在原地不动,便朝愣着的小满喊:“你这女娃,还不跑等着被人宰吗?”
跑?
这个词才浮现在小满的脑海里,没有意识她的身体就不自觉地动起来了。
等到小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在众人诧异的眼神当中跑出很远了。
“喂!你这孩子怎么回事!”石庄的同伙蹲在地上大喊。
人群一阵哄笑,尤其是那个屠夫笑的很大声:“人家小姑娘可聪明着呢,干嘛要受你的骗。”
“不过这个小姑娘跑的可真干脆啊!”一个旁边看热闹的杂役笑着喊:“这次你们失策了吧!”
地上躺着的人依然顶着一张又红又青的脸,不停的抽搐着,旁边的同伴一直心系着‘宰肥羊’,丝毫不在意石庄的死活。
可小满已经跑出去很远了。
镇子繁华中心的另一头,一辆豪华的马车停在客栈的门口,风吹过来将门帘微微带起,像是似倾诉却又紧闭的少女心事。
“太子。”穿着精致又厚重的黑袍侍卫在马车前俯身,朝帘子里的人汇报道:
“最后那人自己逃走了,那地上的男人一副快死了的模样,不像是装的,应该是真中毒了。”
“至风,把这药丸给那人喂下吧。”
帘子里传出来的声音清冷又空洞,就连伸出来的那只手也是冰冷苍白的。
“太子。。。你身体本来就不好,这药就连太子你也只有两颗,怎么给一个普通人浪费了?”
本来这趟行程就莫名其妙,太子十几天之前突然来到这个小镇,苦苦等待了这么些天,日日守在客栈,直到今天才突然决定守在这条街。
由于身份特殊,每次出门太子身后总是跟着许许多多的人,他们都是甩也甩不掉的包袱,所以太子十分讨厌出门。
但是这一次,这些举动让至风觉得他的太子好像不再是他从前认识的太子了。
好像突然变得不一样了。
“至风啊,”帘子里的人传来一声轻叹,这叹息很轻很轻,像是一片羽毛在心里轻柔地挠了一下,但到最后什么都没留下。
那个很轻很轻的声音说:“至风啊,我不想给她留下罪孽。”
“这才是最重要的”
“比我的生命还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