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在生辰宴白日里小满玩儿的太疯了,才到晚上她就早早就露出疲态,整个人昏昏沉沉困得不行。
“娘亲~”她嘴里嘟囔着:“我好累啊,想睡觉了。”
“哎!”兰珠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谁让你白日里玩儿的那么疯!这会儿倒知道困了。”
小满精神萎靡得不行,倒是手腕上缠着的小碗情绪一直很亢奋,在手臂上转来转去看起来有些焦躁。
她实在累的不行,也没空敷衍小碗,兰珠拿来帕子给她胡乱擦了两下脸,就任由她倒在床上。
这一夜小满睡得很沉,整个人像是掉在无穷无尽的深渊里一直无限下坠,浑身上下连一根指头都动弹不得。
直到第二天上午,日头都晒得很高能透过窗栏照进屋子里了,小满还是没有醒过来。
兰珠第三次进门打算喊醒女儿的时候,才终于发现自己的女儿好像有些不对劲。
躺在床上的少女皮肤很薄,薄到能清楚看到皮下的血肉,还透露出不正常的通红。
她额头的汗打湿了碎发,头发湿哒哒地贴在皮肤上,牙齿经不住一直打颤,嘴里还止不住地呓语着。
“欢姨!”兰珠探了探小满的额头,被滚烫的温度烧灼了一下,大声喊:
“你快来看看小满,小满好像发烧了,到现在都没醒过来!”
金合欢听到这话,也顾不得自己的年纪了,从庭院里一路小跑着进来,才撩开门帘就看到兰珠满脸焦急得像是要哭出来一样,床上躺着的小满眉头紧皱看起来十分不对劲。
她伸手扒开小满的眼皮,里面的红血丝布满了整个眼球,看起来令人生惧。
金合欢回头看了一眼兰珠,眉头紧皱,一副大事不好的表情。
这表情让兰珠心里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
“兰珠,快去请族长,告诉她就说小满出事了!”
等到了正午,小满身边已经围了满满的一群人。
可他们却只能干看着束手无策。
一开始,大家以为小满只是简单的着凉发烧了,便用了一些寻常治疗发烧的药。
可是毫无起色,甚至她周身闻所未闻的症状又加深了些。
少女双目布满红血丝,浑身红得像一只煮熟的虾,紧紧咬住后槽牙还发出“咯咯”的磨牙声。
这样的症状根本没法用药。
他们确定不了病症,就算是遍寻古籍也没有一丁点头绪。
兰珠都快急哭了,她眼睁睁看着小满的神情越来越痛苦,却没有一点办法。
小满的额头上贴着冷水浸湿的毛巾,他们一遍一遍地换水,但温度却没有降下来半分。
“怎么办?长老,我们该怎么办?小满怎地半分气色都没有?”玉簪的表情也很凝重。
“要不要试试治疗风寒的药材?死马当作活马医,总比待着什么都不做强。”人群中有人提议道。
杜衡飞快拒绝:
“不成!小满的这个病闻所未闻,要是用错药了怎么办!”
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如果这种病症是跟风寒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那一剂药下去,可能造成更严重的结果。
“这是怎么了,大家怎地都围在一起?”
门外有温柔清脆的声音传来:“小满怎么了?”
大家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吸引了目光,抬头一看,是蔷薇焦急地闯了进来。
“蔷薇!你走南闯北有见过这种病症吗?蔷薇族里有人见过吗?有没有人知道这种病该怎么医治?”
兰珠一连串的问题脱口而出,心中的焦急怎么掩饰不住。
跟随蔷薇进来的,还有她身后的常山。
常山一直皱着眉头,表情晦暗不明一看就藏着满满的心事,他紧紧盯着蔷薇的一举一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蔷薇像模像样地走上前检查小满的状况,翻看她的瞳孔,用手触碰她的额头,感受她的温度。
“这种病,我在蔷薇族没见过,我们族中也并没有族人患这种病。”
一声叹息从人群中溢出。
“不过我在逃亡的途中,曾经在人族当中见过这种病。”
蔷薇抬头试探盯着白鹭的眼睛问:
“小满并不是琼族的人吧?”
兰珠在那一瞬间看到了希望的曙光,她站起身抓住蔷薇的手也顾不得遮掩身份了:
“是是是,我知道我和你们不一样,我们是人,是人,那你告诉我小满这病能治吗?”
“这……琼族恐怕没有人能治这种病了,恐怕需要去外面治疗了。”
听到这话,周围的人心里都是一惊。
他们生来就呆在这儿了,从出生到死亡,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也不想出去,毕竟外面多危险啊,多的是人想要他们的性命。
但是现在的情况,如果不带小满出去治病,她的这条性命就不一定能保得住了。
蔷薇心惊肉跳地说完这话,还偷偷瞥了常山一眼。
就刚好看见常山紧紧盯着自己,眼里是似笑非笑的表情。
难道被他发现了?
不过就算自己的想法被他发现了,说出来也没人会相信他。
小满的病还是需要外出治疗,还是需要离开这个村子。
“我要去,我自己去。”
兰珠坚定地说:“虽然我已经十多年没出去过,但是,我必须出去一趟。”
大家都没有什么异议,杜衡也立马站起身,紧紧跟着收拾行李的兰珠说:“我也去,多一个人更安全。”
“这……”
白鹭想阻止他,因为她不确定外面的世界是不是安全的,是不是会有人对琼族心怀歹意,杜衡待在琼族,还更安全些。
但是金合欢抬手抓住了白鹭,还面容淡然地摇了摇头。
她自己的儿子,她心里清楚。
这么多年和兰珠小满的相处,她们早就亲如家人,如果此时真的阻止了杜衡,那这件事,可能会成为他的心头遗憾,免不得以后想起来了,还要怪自己这个母亲。
她相信自己的儿子,相信他有能力护好兰珠母女。
原本兰珠和小满踏上即将治病之旅,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但是谁都没想到,这件事情居然有了转机。
小碗自从前一夜就焦躁个不停,可小满浑身不舒服,就没有留意到它的不安。
半夜小满浑身滚烫,小碗起先还缠在手腕上,可后来少女的身体温度越来越高,它开始承受不住,被烫的浑身难受,就自己溜去了墙角蜷缩成一团。
早晨兰珠又进来查看小满情况,她又是掀被子,又是撩袖子,小碗就只好在墙根边儿躲好。
可没想到一直到正午,小满都没有醒过来。
小碗虽是一条蛇,但是它也能从小满透红的皮肤溢出的气味察觉到不对劲。
正当兰珠在和蔷薇对话没人注意床上时,小碗“呲溜”钻进被窝里,照着小满手腕上的血管位置,努力张大了嘴巴,露出自己还没完全成型的毒牙,狠狠咬了一口。
一滴透明的毒液顺着小碗的牙齿渗透进小满的皮肤,绯红的色彩渐渐不再笼罩着脆弱的少女。
眼里密布的红血丝也开始慢慢消退了。
渐渐的一切又开始慢慢恢复原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