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救下来的这一族是琼族的分支——蔷薇族。
白鹭派了人保护他们,将他们护送回了村子。
而剩下的一些人照例在后山上抵御外敌。
起初小满不能完全适应后山那些猛兽的变化——他们怎么会制造简单的武器?他们怎么还会利用幼崽来设置陷阱?他们甚至还会扯开嘴角对小满做一个别扭的微笑!
但日子长了,她也开始习惯了,也能够手起刀落毫不留情就收割下一个脑袋来。
她知道自己应当有怜悯之心,但是这善心却不是用到这些随时都对她的性命虎视眈眈的猛兽身上。
在后山待的这两个月,大概是小满童年中最血腥,最残忍,也是教会她最多东西的一段日子。
直到后来回了村子里,她都时常想念那样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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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琼族的男女老少都来齐了,大家围在祠堂中热烈地讨论着什么。
不过这一次,并没有出现任何紧急情况,也没有任何人受伤,开设祠堂召集族人,是因为他们决定要将落难的蔷薇族纳入族谱当中。
这个消息一出,没有任何人有异议。
“以后多了些人,干起活来岂不是更轻松了!”
人群中一人爽朗的笑了:“看老李你这欢喜的样子,恐怕能在过几日修建新房时多出好些力气吧,也好让他们住的舒心嘛!”
“是啊哈哈哈。”
大家都笑了。
毕竟本身就同为一族,血脉起源也一样,况且他们每个人都心地纯良,有着琼族人的标准特质,纳入族谱也是理所应当。
小满也挤在人群里凑热闹,看着一众长老庄重地举着族谱,他们的身后祠堂中央正跪着二十来号蔷薇族的人。
为首的中年男人冷峻稳重,正是那天在野兽群中,拼了命护住众人,身受重伤也没有倒下的常山。
他身旁跪着的温雅的女子,换了装束,粉白的衣服更显娇嫩,却不衬托得轻浮,一双眼睛凌波流转,她正是蔷薇族的族长——岩蔷薇。
这一切故事开始的时间还要说回半年之前。
蔷薇原族的人丁十分繁荣,他们这一分支到了年纪也没有太大的功绩,也没见过什么世面,就想着出来寻些别的出路。
这分支离开本族去寻找新的领地向来是旧俗。
蔷薇和常山是夫妻,他们寻了许多地方都不满意,因为琼族人生活的条件苛刻,在稀疏平常的地方根本没法繁茂生长。
大约在小半月之前,常山带领着众人长途跋涉向这边走过来,感知到了这一处的气候和地形正合适他们生活。
没想到不仅没有找到正确的入口,还不偏不倚走进了异族侵袭琼族时会走的这条路。
这才有了后面他们被围困的那一幕。
长老们研了磨,铺开厚重的族谱,神色肃穆地写下了第一笔。
常山紧盯着那支毛笔将自己的名字添在族谱上,毛笔在纸张上一动,他的心也跟着颤动。
“礼成——”
看着名字的最后一笔写下,他深深吐出一口气,心里的沉重感普通潮水退下。
可一旁蔷薇却紧皱眉头,常山眼角瞥见了她的一张苦瓜脸,心下一沉,怕蔷薇这优柔寡断的性子坏了大事。
毕竟在这么喜庆的日子里,在众目睽睽之下,她拉着个臭脸岂不是让人觉得蹊跷嘛!
入夜了,村子周遭都静悄悄的,众人都早早熄了灯睡下了。
但常山却拉着满脸不情不愿的蔷薇走到一处人少又僻静的地方,两人的神情看起来都有些动气,似乎是在吵架。
“你干什么!别扯着我的袖子,注意你自己的身份!”
蔷薇奋力把袖子从常山手里挣脱,压低声音说:“大晚上的,跑出到这黑漆漆的地方来干什么!”
听到蔷薇这一番语气不善的话,常山心里也生气。
本来他又不是正儿八经的族长,只是个因为和族长结了亲才有些势力的男人,平日里也总是对很多事情忍气吞声。
但他却是打心眼里为这一族谋出路。
“你还知道你自己什么身份吗?这段时间你怎么常常做些奇怪的事情?”
常山想起大家都陷入危险的那一天,她对那个名叫小满的娇俏女孩儿的喜爱,还有今日在祠堂上她的那副脸色。
“今日祠堂之上入族礼时,你苦着个脸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你还真的后悔这些天我们辛辛苦苦所做的努力了?”
蔷薇理亏哑口无言,她知道自己今天一直心不在焉,脑子里全是别的乱七八糟的东西,没有在祠堂里展现出一个族长应有的风度。
多亏琼族之人心思纯善,对她的行为没有半分怀疑与不满。
“我实在是说服不了我自己,觉得自己心中有愧,我们这些做是不是不妥……”
常山有些恨铁不成钢:“这是你肩上背负的使命!蔷薇族人世世代代都是这么过来的,这一切还不是为了孩子,难道你连这点苦都受不了吗?还是说你舍不得你这条命?”
蔷薇听到“孩子”这个词忍不住心头一颤,想起琼族里那些小孩儿的娇俏面孔,肉乎乎脸颊的可爱的模样,这些都是自己从来没接触过的美好。
她狠狠抹了把脸,语气模糊不清,无力地说:“我哪是忘了啊,我哪儿敢忘……”
“这条命也不值钱……我也并不是那种贪生怕死的人,你又何必激怒我呢?”
虽然他们的使命如果一直延续下去,最后结局是他们谁都不想看到的,可是不这样做,自己的家族该怎么繁荣起来?
常山想,毕竟蔷薇也是个女子,心软些也没错,他说的话是不是有些严重了?
“那些孩童,哪一个是你自己的孩子?他们再乖巧,身上同我们半分血缘关系都没有啊!”常山苦口婆心,继续劝戒:
“你想想,若是我们有了孩子,他会有你一样迷人的眼睛,我一样坚毅的性格,也是柔软的脸蛋儿,笑起来像个小太阳。”
常山拉过蔷薇的手,脸上是少见的温柔。
“可是……”蔷薇犹豫道:“可他们还救了我们呀。”
“你再好好想想,这群人救我们不过是因为琼族这个身份罢了,如果我们遇到同族人,那必然也会相救的呀!”
“再说了,我们做的事情已经延续了千年,不过是一个自古以来的生存之道罢了,有什么关系呢。”
“也是,”蔷薇松了口:“咱们还带着十几对夫妻呢,他们都在渴望着孩子的出生,渴望有个地方让自己的孩子安身立命,我不能因为自己的心软,也剥夺他们为人父母的权力。”
蔷薇抓住常山的手:“今天是我不对,我失态了,明日找个时间,我们大家聚集在一起好好想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