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玉簪几乎没有一丝犹豫就应下了这件差事。
尤其是她听见小满说:“我若是打得过他,我必然不会被他欺负”时,她又想起那个傍晚。
如果小满自己怀有武功,那岂不是一般人欺负就不了她,岂不是面对那样的危机还有生还的机会?
玉簪好像觉得心里突然来了些精气神。
她的眼前缓缓划过一丝光亮,有力量慢慢充盈了她的全身。
虽然她从小习得的武功更适合男子,但是小满生来力气就大,练这个武功想必也不会太费力。
更有优势的是,短剑更适合女子贴身战斗,而且女子身姿娇柔耍起短剑来虽比男子少了几分力道,但更多了几分灵活。
在缠斗中反而更占优势。
玉簪站起身来,用手拍拍小满的背,让她站直了身子:
“如果你愿意的话,你就叫我一声师父。”
“我一定好好培养你,让你以后不用凭借他人羽翼,自己也能护自己周全。”
“我必定不会再让你陷入当日那般的险境。”
小满自然是愿意的,她从小就喜欢靠近玉簪,喜欢同她亲近,现在有了这么好的机会,她当下就跪下来,脆生生地喊:
“师父!”
从那以后,小满的求学之路就开始了。
玉簪长相娇媚凌厉,像玫瑰带刺,像罂粟带毒,性格也不是温温柔柔好说话的样子,教起武功来也是半点都不马虎。
她开始每天起个大早,敲开小满的窗,把睡眼朦胧的她从被窝里拉出来,迎着晨曦一起爬山。
有时候金合欢也会被不想起床的小满的“哼哼”声吵醒,不过她可一点也不心疼,反而幸灾乐祸地跟玉簪吩咐:
“我记得我那时候练武,早晨还得蹲半个时辰马步呢,你这每天就这么点训练量那怎么行?”
于是,每日爬完山之后,小满在凉风习习的山顶上又多了一个项目——半个时辰马步。
兰珠眼界不广,她总觉得孩子学一点武功强身健体就可以了,何必那么严格,整日整日呆在外面,好好的漂亮小妞,成天混的黑不溜秋的,像什么样子。
但她也明白,大家都把小满当成自己的亲人似的,肯定不会害小满。
再说了,虽然苦点,可小满乐意,她也不能插嘴。
可小满毕竟是小孩子心性,这样爬山,蹲马步的日子过了不到一个月,她就开始觉得无聊了。
日复一日的没有新意的训练让她感觉到枯燥。
她就想整日缠着玉簪,能教自己点新东西。
可玉簪一瞪眼:“你连马步都蹲不端正,怎么能学别的!”
“可是天天蹲马步实在乏味嘛~”她厚着脸皮撒娇。
“学武功之前,如果不把身体练强壮,打起架来岂不是轻飘飘的,招式再花哨有什么意思?”
小满说不过,只能噘着嘴继续扎马步。
玉簪看她这委屈的模样也心软,末了加一句:“那我明天看着给你换点儿别的练。”
“耶!”小满欢呼:“那我可以学短剑了吗!我还没有一把自己的短剑呢!”
“那可不行。”玉簪一脸严肃:“你还是学别的基础动作,等你以后能够掰动你杜衡叔叔了,我就教你短剑。”
“以后我一定会送你一把独一无二的短剑。”
她像是承诺一般这样说到。
第二天玉簪早早就来了。
但没想到小满更早,她到门口时,小满已经穿戴整齐在屋子里眼巴巴地等着她。
玉簪背上是一个大背篓,手里还扛着把锄头。
小满开始觉得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那一天,小满背着背篓,不知道给多少块地送了肥料上去,又拿着锄头和砍刀,发现哪儿的路不好走,就得拿刀把杂树砍了,再拿锄头在泥坡上挖台阶。
这山上的土地松软,台阶也只是简单在坡上挖个小坑,平时大家爬坡,没几下就把台阶踏平,小满就拿着锄头,把踏平的台阶挖出来。
这日子比扎马步痛苦多了。
太阳高高挂着,汗水在额头、脖子、下巴上肆意横行,划过的地方就留下汗津津不舒服的触感。
背篓在肩膀上勒出红红的印子,肩膀的红肿处又沾了汗水,刺痛的不行。
手臂因为一上午挥舞着砍树,挖坑,变得酸痛无力,背上的肥料像背着泰山,每走一步都感觉腿灌了铅,半天才挪动一小步。
玉簪这时候已经觉得小满做的极好了。
毕竟一个九岁的少女,背着三四十斤的东西,爬了一上午的山,还得砍树,换成一个成年人也累的够呛。
她拍拍小满的肩膀:“背着东西的时候,背别挺那么直。”
小满累的不行,哀嚎着问:“师父~我好饿,我好累~”
“再坚持一下”,玉簪看看日头也不早了:“再送完这最后一块山头的,今天的训练就结束了。”
这样的日子几乎持续了快一两年。
这一年并不是送一两年的肥料,或者挖一两年的台阶。
玉簪总是想着法儿增强小满身体的承受能力。
小满也是个极好的徒弟,除了偶尔有些抱怨,她还是愿意听玉簪的话,愿意去认认真真下功夫。
她以所有人都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进步。
这两年的时间里,小满跟杜衡有无数次的较量。
杜衡家的院子里有一棵大树,是一株金合欢,那树三人环抱的大小,夏天枝繁叶茂,一点儿太阳都穿不透树叶,给庭院里撒下大片阴凉。
秋天开花时,一整棵树被金黄色的葡萄串儿似的小黄花给覆盖,远看就像是一团在田野里燃烧的太阳。
就在那棵树下,他们有无数次的单方面碾压。
因为小满根本动不了杜衡。
无论是打,踢,或者是推,杜衡就像是一座大山似的,不动分毫。
金合欢树的叶子绿了又黄,花开了又掉,直到快两年后,合欢花开的最浓烈的那一天,小满终于能掰动杜衡了。
其实在那前几次,杜衡已经觉得维持住身形不被打倒有些困难了。
他开始意识到小满要有一个新的进步了。
照例,这一次,兰珠、金合欢、白鹭还有玉簪都在一边看着。
尽管之前好多次,小满都没能成功撼动杜衡,但是每一次他们还是习惯性地来看看。
清风徐徐,金合欢树大张旗鼓地摇曳着满身的小花朵,懒洋洋地随风飘舞。
他们的孩子在这一天,对峙琼族当中最稳重,最强壮男子。
那女孩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身上穿的裙裤虽然是早上新换的,可是现在已经脏的不成样子。
但好歹她眉目清冷,目光坚毅,这才让这一身装扮看起来没那么邋遢。
杜衡努力稳住下盘,气沉丹田,但是看见小满兴致盎然势在必得的样子,他心里其实也没底。
女孩子冲了上去。
小满的膝盖从后面绕过去扣住杜衡的膝盖窝,手臂从杜衡的腋下穿出去,再从肩胛骨绕出来,她用尽全力,使劲一顶——
杜衡虽然已经努力稳住自己身形,但还是险些站不住,整个人一松,连连趔趄好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