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吧我就说没关系的,南国夕都可是个水都呢,出行来往都是乘船的,浮儿哪会被这么一点动静就给伤到。”婉玉知一脸“你小题大作”的神色,满不在意地说道。
“就你娇贵!”御行裔弹了一下婉玉知的额头嗔骂道。
婉玉知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颇为可爱地冲他扮了个鬼脸,随即对夕浮撒娇着说道,“浮儿你不要抱着箜篌不说话嘛,你的箜篌我在景岚国便早有耳闻,难得今日良辰美景同出游,你就弹奏一曲嘛,我好想听!”
夕浮淡然一笑转轴拨弦三两声,这张凤首箜篌虽不如她的缠音,倒也是个难得的名品。
于是夕浮在试了几个音后便拨动琴弦,悠扬委婉流转舒缓的琴声从指间流淌,飘扬在这宁静的的河道上,也飘入离这不远的另一条模样相仿的小船里。
“公子,是小姐的琴声。”一身黑色劲衣的男子面无表情的对站在船头迎风而立卓尔独行的银发男子恭敬地说道。
银发男子一袭白衣胜雪清新俊逸品貌非凡,目如朗星鼻如悬胆长身玉立风度翩翩,举手投足间尽显风华。此时男子神色落寞看着远处喃喃低语,“这才只是过了一天,我又开始想她了。”
“公子我们要与小姐相见吗”原风沉声问道。
“不必了,五日之期还未到。”詹俗沉吟了一下,“皇兄派来的人还没撤离吗?”
“是的,陛下已经催促几次了,希望公子能早日回去。”原风目光闪了一下,这次离开若是小姐不愿同公子走,以后岂不是没有机会再见面了?
“嗯。”詹俗没有再说话,只是看着此时炎都繁华中的宁静,琴音还在继续,悠悠扬扬婉转清越。詹俗闭上眼睛摊开双手,夜风习习夕香绕鼻,没有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唯有风中低语传入耳畔,似情人的低吟似河岸旁垂柳的缠绵。
浮儿,这是最后一次给你的纵容。
刘文清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提着箱子冲了过来,眼角含住泪水小心翼翼地给夕浮抹药,“小姐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受伤?”
刘文清看着这青肿了大半边的肩膀,抬手抹去快要流出来的眼泪,“小姐一定很疼吧,柳情给您吹吹。”
夕浮嫣然一笑弹了一下刘文清的额头,“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不就是青了一块吗不碍事的。对了我受伤的事不要告诉任何人啊,太丢脸了。”
“小姐……”刘文清生气地睨了她一眼,“那小姐告诉柳情是怎么受的伤。”
“呵呵,就是上船时没坐稳撞了一下。”夕浮不在意地笑笑。今天的事太憋屈了,她怎么好意思说。
“上船的时候?”刘文清的声音突然拔高,夕浮连忙捂住她的嘴巴示意她小声点,刘文清点点头,夕浮这才放开她的嘴。
“这么说小姐刚上船就已经受伤了,那您怎么不说出来?御公子他是怎么照顾的,居然还让您带伤弹了一个晚上的箜篌。”刘文清满是心疼地握住夕浮的手,给她按揉受伤的地方,眼泪“啪”的一声打在夕浮手上,把夕浮吓了一跳。
“柳情你……”夕浮轻柔地拭去她的泪水,心里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从小到大除了母后外柳情还是第一个为她流泪的人。虽然她们在白云谷相处了一段时日,但她也只是把她当做一个泛泛之交的朋友而已,从未用真心与她相交,如今经历这番,她心中除了感动外还有着一丝丝的愧疚。
只是夕浮不大适应这种真情流露的情景,一时之间竟脑袋放空仅凭本能去动作。刘文清显然没有她怎么别扭,见夕浮为她拭去泪水,她干脆一把抱住夕浮,把她紧紧拥在怀里,眼泪更是如开闸的河水哗哗流个不停。
夕浮无声地咧嘴嘶叫了一下,很想推开柳情告诉她她压倒她伤口了,可是此情此景她又哭得那么厉害,夕浮还真不好做出这么煞风景的事儿,故而只好苦着脸忍着疼痛,还要腾出一只手来安慰哭得一塌糊涂的刘文清。
她这是招谁惹谁了,为什么连受个伤求安慰也会这么苦逼。
刘文清哭了好一会儿才吸着鼻子从夕浮身上起来,抽噎着说:“不好意思啊小姐,把你衣服弄湿了。”
“呵呵……没关系,没关系。”夕浮打着呵呵,看她情绪平静下来这才继续说道,“柳情我累了,伺候我洗浴就寝吧。”
沐浴后,夕浮只觉全身都舒坦了,连毛孔都在哼着曲儿。
房内静悄悄的,偶尔传来烛火的噼叭声。
夕浮在床上躺了一会,双眼空洞地盯着床顶悬挂的夕穗愣愣地发了好一会子的呆,“柳情你说我们回去好不,我突然想我母后了。”
“回哪儿去?”柳情显然刚睡过去,这会听到声音一时脑子还转不过弯来。
“回夕都啊,我已经出来好久了。”夕浮出神地盯着某一处,眼睛一眨也不眨,不知为何今夜特别想念母后,想得她都快哭了。
“好啊,小姐去哪柳情就去哪,小姐到了夕都后可别抛下柳情啊。”她得赶紧把小姐要离开的消息告诉公子。
“傻瓜。”夕浮淡笑。
“小姐可是因为游船之事在难过?”刘文清躺在外间的木床上,虽看不到彼此的神色,却有一股淡淡的忧伤萦绕在房内,让人心情不自主的沉重。
“柳情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啊,遇到一点小挫折就只想着逃跑,逃得远远的就以为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夕浮闭上眼睛,淡淡开口。
“……”刘文清沉吟了一会,这才故作洒脱地说:“小姐你想太多啦,不管小姐是什么样的人,总之公子都喜欢。”
夕浮默,殊表哥和柳情都说师傅喜欢自己,可是为什么她却感觉不到呢,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
刘文清见夕浮半天没说话,便起身从抽屉中取出一块安神香放置香炉中,轻烟缭绕芬芳扑鼻。
隔日醒来,肩膀的淤肿已经消退了许多,夕浮用过早膳后并带着刘文清去主院寻夕画。
夕画此时正于案前作画,熏笼里淡雅兰香缭绕,两个侍女于其身后轻打着扇子。
夕画见夕浮进来,展颜一笑,“姐姐今日怎么过来了,快请坐。”说着便放下手中的笔墨命吟诗上茶,“听莞儿说你们昨夜游船去了,玩得可还开心。”
一听夕画提起游船,夕浮只觉肩膀一阵疼痛,却仍旧淡然一笑云淡风轻地说道:“今日过来我是来辞行的,我来秋水居已几日了,总不好一直在这叨扰。”
“夫君知道此事吗?”夕画眉头微蹙。
“你替我向他说一声,五妹总是这府院的女主人,后院之事与妹妹说便可。”
“这可不妥,姐姐是夫君的贵客,妹妹可做不了主。”夕画看夕浮漫不经心的神色,想了想接着说道:“可是府内有什么事惹得姐姐不愉快,姐姐尽管说出来便可,妹妹一定给姐姐出气。”
夕浮笑,“五妹你想太多了,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三姐现在怀孕了我过不了多久又要回南国去,所以想趁这段时间陪陪三姐。”
“四姐你忘记我们打的赌了吗?”夕画盯着夕浮一字一顿地说,既然淌了这趟浑水,哪有这么轻易就可以离开的。
“赌?不用赌了,我已经认输了。”夕浮默默地说。
“这样就认输了?看来你对行裔的感情也没多深。”夕画讽刺道。
“这不正合你心意吗,我昨夜想了一个晚上,确实我对御行裔的感情还没深到那个程度,虽然看见他们兄妹俩的亲密会气闷,但是心情转眼就能平复,没有嫉妒没有心痛,我想我对他的感情应该只是好感吧。现在我要退出了,你是不是很开心。”
夕浮看着她略显苍白的脸色,不由得又想到那个梦,梦里说夕画会****而死。她突然觉得心里堵得慌,忙喝了口茶平复心情。转而又想到梦里说夕画是西宫贵妃,而现在她已经是东宫皇妃了,而且如今还怀有身孕,没道理不升反降的。
呸呸只是梦而已,她在这里瞎想什么,梦里的事怎么做得了数,果然是昨夜没睡好脑子不清醒。
“好吧,既然你要走那我也不强留了,我会同夫君说的,不过姐姐今日中午菀儿会过来陪我用膳,你也过来可好,用过午膳再走吧,今日一别我们不知何时再能相见了。”夕画说着神色黯然,仿佛有着无尽的忧愁。
夕浮看着也是一阵难受,虽然她一直讨厌这个同她长得相像的妹妹,但是如今两国相隔,相见再遥遥无期,那点少有的姐妹之情竟一时被勾了起来,不管曾经有多少不愉快,她们到底是有着相同血缘的姐妹,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夕画虽然我现在还是不喜欢你,但是我还是要说一句。”夕浮顿了顿,决定不管那个梦是不是真的,提个醒总是好的,也可以减轻她对夕画突然冒出来的一丝丝愧疚。“你在后宫记得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千万不要做傻事,就算哪一天在那后宫呆不下去了你也可以回夕都,你若不想回夕都,你还可以来找我,我想那时我应该已经嫁人了,养你一个绝对不是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