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桉坐了一会儿便称有事告辞离开了。
杜骞提议,天色正好,何不相约对面的寒秋山,登高游览。
此提议一出,立即得到其他人的附和。滢方也没什么意见,正好最近吃多了,微微有些发福,运动运动也未不可。
众人跟着杜骞,纷纷起身移步。
滢方若有似无地跟在一行人的最后面。杜芙像是有意等她似的,走在离她不远的地方。
滢方自然明白杜芙的意思,微微笑道:“杜姑娘快追上他们吧,不用顾及我这个闲人,让我一个人在这最后面慢慢走着吧。”
杜芙并没有动作,而是问:“宋公子为何喜欢走在这最后面?可是和这些朋友们不熟悉?”
滢方能说她只是想安静一会儿,所以才不想跟前面的人一起走吗?
她摇了摇头,煞有其事地对杜芙道:“有时候,只有走在最后面,才能看清一些事情。”
杜芙听到滢方的话,认真地想了想,隔了一会儿,才抬起头看着滢方道:“我虽不知道宋公子说的意思,但从言谈之中,我觉得宋公子定非池中之物,若是假以时日,定能实现自己的抱负。”
滢方忍俊不禁,“好,那就借你吉言。”
她本是玩笑之语,杜芙怎么这样当真?
或许是滢方的笑容太过耀眼,以至于一向大方得体的杜芙看着她愣怔了片刻,直到滢方走出了杜芙的视线,她才回过神来,嘴角噙了一抹甜蜜的微笑。
因为一行七八人,再加上大大小小的随身奴仆十几人,小船根本坐不下。杜骞不知从哪里找到了一艘朱漆的大船,二层小楼,窗户上挂着金色的薄纱,微风轻轻吹起,为这艘船增添了一些神秘的气息。
大船乘着清波慢慢驶过来,滢方和众人站在湖岸边等候,远远便听到了阵阵丝竹之音,清新雅致。
滢方紧跟着众人上了夹板,纵目望去,对面便是寒秋山。此时正值春季,寒秋山青色盎然,扑来而来一阵清凉的气息。
众人一起进了小楼。雅阁内,窗户被撑起,纱帐被湖面上的清风吹得飘舞了起来,隐隐约约能看到阳光下粼粼的水光。大家各自坐在了案几旁,一张四扇楠木樱草色刻丝琉璃屏风下,伶人弹奏着乐曲,让人不禁心旷神怡。
大家谈天说地,偶然间有人谈起战神秦王,唏嘘道:“这秦王征战沙场十余年,运筹帷幄,决胜千里,鲜有吃败仗的,听闻品行也不错,高风亮节,选贤使能,有才能的人都愿意追随他,要不是被身世所累,怎会这么多年一直呆在关外。”
坐席上传来一片叹息的声音。
或许是秦王鲜少回京,这还是滢方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关于秦王的事情,因此来了几分兴趣。
杜骞是难得的好脾气,此时却反驳了别人:“岚生兄此话不妥,秦王是皇子时,就被当今皇上封为秦王,也是几位皇子中唯一有御赐宅邸的人,可知皇上并非不看重秦王。可他依旧愿意留在关外,不是因为不受宠,而是因为他的深明大义,我们之所以能安好无虞地坐在这里,正是因为秦王数十年如一日地守在关外。他的胸怀,是我辈所不能企及的。”
顾岚生被杜骞这么一说,登时觉得没了脸面,急急道:“皇上封他为秦王还不是可怜他,要不是当初他被边疆的几个部落的敌军所……”
“岚生!”尔东突然厉声喝道,他打断了顾岚生的话,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皇上下令不许再提这件事,你难道忘了吗?”
顾岚生涌到嘴边的话突然咽下去了,他的脸变得通红,环视了一圈在座的众人,恹恹地低下头去,像是个受气的小媳妇似的。
尔东了解顾岚生不服输的脾气,摇头叹息道:“你这么莽撞,迟早会惹出事端来。”
顾岚生更委屈了,皱着眉头小声嘟囔道:“好啦,我知道了,以后我不说了还不行吗?”
杜骞意识到了自己刚才说的话伤了顾岚生的自尊心,安慰道:“岚生弟待人真诚,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出自本心,我们都是明白的。”
顾岚生这才抬头,从座位上起身,恭恭敬敬地朝众人做了一个礼,神色中有些不大自然,“适才岚生一时贪图嘴快,忘记了分寸,只希望在座的兄台不要介意的好。”
大家连忙见好就收,又谈论起其他的话题来。
滢方的心里却有些好奇,秦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这样在雅阁里坐了一小会儿,滢方渐渐开始头晕起来。杜骞见她面色不善,关怀道:“滢方弟可是晕船?”
滢方点点头,她的外祖父母在江浙一带,小时候她曾去外祖父母那里坐过几次船,长大后便不曾坐过了。
杜骞指着船舱外道,“要不滢方弟去甲板上吹吹风,兴许会好点。若是滢方弟不介意,我可陪滢方弟一起出去。”
滢方一边摇头一边站起身来,“那倒不必了,还是我一人去吧,席上这么多人呢,杜骞兄不必事事顾及着我。”
杜骞这才点点头,让滢方出去了。
滢方从船舱里出来,迎面吹来带着些许凉风,让她的脑袋瞬间清醒了不少。如今快到了寒秋山,山底下越发森寒,连带着风也寒冷了几分,滢方衣衫单薄,忍不住抱住了双臂。
忽然间噗通一声,重物掉进水里的声音。紧接着是一阵呼救的女声,滢方能准确地辨认出这是杜芙的声音。
滢方循着声音望去,只见在离她不远的甲板上,一处栏杆已经空空荡荡,杜芙的丫鬟站在旁边干着急。她连忙跑了过去,只见在离船不远的湖面上,杜芙在水里不断地扑腾着,衣裙漂浮在水面。滢方想都没想,径直跳了下去,她很小的时候在外祖父母家学过凫水,不知现在还记得多少。
二月底的湖水尚且冰冷,滢方一入水,犹如腊月的寒冰直入骨髓,她的身体一个激灵,颤抖着游向杜芙。
杜芙不会游泳,到了生命垂危的这一刻,完全失去了理智,在水里不断扑腾着,刚一触摸到滢方的身体,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般,紧紧地抓住不放开。
滢方穿着棉绒长褂,灌了水之后,重了十倍不止,再加上杜芙的不断挣扎,让她时常在水里浮沉。她渐渐脱力,意识也开始变得涣散。
千钧一发之际,一叶小舟从不远处飘过来。一个长相魁梧的渔夫迅速跳下水,向滢方和杜芙游过来。他一只手拽一个,像是拎小鸡仔似的将两人拎到了小舟上。
滢方喘着大气躺在小船上,抬头看着澄澈的天空,从未觉得阳光如此美好过。
良久,滢方坐了起来,正看见对面的杜芙,她还沉浸在刚才的恐惧当中,眼眶中滚动着晶莹的泪水,木然地看着某个方向。
滢方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安慰她道:“别害怕,已经安全了。”
杜芙眸光流转,看向了滢方,那一丁点的坚强在滢方温柔的目光下忽然土崩瓦解,她一把抱住了滢方,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谢谢你……宋公子。”
滢方竟然愿意冒着危险救她。
杜芙心里的某处,突然被这个点戳中,慢慢柔软了下来。
待她慢慢冷静下来,她和滢方分开,看了看身上春光乍泄的样子,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我们先上大船换件衣服吧。”
滢方点点头。
但等到杜芙换上新的襦裙时,滢方已经告辞了。
她望着茫茫湖面,一艘小舟渐行渐远,心里五味杂陈。
后面突然有人慨叹道:“滢方兄果然心肠好,这次竟会弃自己的性命于不顾也要救妹妹,真的让人好生敬佩。”
杜芙回头,杜骞站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她低眉笑道:“哥哥说得对,宋公子这样好的人,已经很难遇到了。”
回府的路上,滢方的脸已经冻得苍白如纸,嘴唇也微微发紫,哆哆嗦嗦地坐在马车上。满冬皱着眉头,不由分说地将自己的衣服脱下来给滢方盖上。
滢方本想推拒,满冬却道:“大人知道刚才有多危险吗?要不是渔夫及时赶来,大人的性命都要没了。”
这种话从满冬的嘴里说出来,让滢方心里有些惊奇,这满冬胆子越来越大了,如今竟敢责备起她了。
她盯着满冬,他坐在她的右侧边,薄薄的嘴唇紧抿着,下颚角微微抬起,五官在光影下显得格外立体,有种桀骜不驯的气质。
能够在亲人都去世的情况下,顽强地活到现在,也需要超乎常人的意志吧。
她突然问:“满冬,你有想过你的将来吗?”
满冬转过头,眼睛定定地看着她,“我的将来,只希望那些去世的亲人泉下有知,能够为我所做的事情感到高兴。”
滢方想到了自己,笑着拍了一下满冬的肩膀,“小弟弟,我看好你。”
此后余生,满冬常常能想起这个下午,滢方说这句话时眼睛的明亮。只是有些事情,一开始便注定了结局。
碧空如洗,微风渐暖,杨柳抽出新芽,青草间吐露芬芳,南徙的燕雀在屋檐下来来回回盘旋,找寻着旧时之窝,眨眼便已是三月初旬。
三月上朝的第一天,滢方一纸折子参了廖元一本。
萧旻刚刚拿到滢方的折子时,心里还有些惊奇,滢方一贯谨小慎微,这次竟然在明面上跟廖元撕破脸。这就说明了,若是不把廖元拉下马,滢方以后在刑部举步维艰。
其实他也不是没有想过寻个名头让廖元下马,只是廖元素来行事谨慎,难以挑出什么错处来。
此刻,萧旻望着底下黑压压的人头,沉声道:“廖大人,宋大人说你贩卖私盐,你可有话说?”
魏清野当年初入官场,便提出了盐铁专卖的主张,要求将盐铁的经营收归官府,一是稳定市场,二是增加朝廷财源。这个主张一提出,立即得到了皇上的大为赞赏,全国上下大力推行,这个制度确立到现在已经有十几年了。
廖元惊奇地看向了滢方,他万万没想到她竟敢如此明目张胆地给他使绊子,愣怔了片刻后,他才跪了下来,大呼冤枉。
“回太子殿下,此乃无稽之谈,微臣为了朝廷,愿意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怎会知法犯法,再说了,太子殿下也知道,微臣的母家原就是做生意的,怎会贪图这么一点小钱?”廖元愤愤地瞪了滢方一眼,道:“微臣在刑部与宋大人共事,宋大人常出差错,微臣免不了责问几句,想必是因此怀恨于心,如今竟凭空捏造起这些事情。”
滢方笑了笑,道:“廖大人此言差矣,盐乃是各家各户必备之物,利润极大,如何能算得上是小钱?”
“我母家原就是做生意的,我何曾缺这一点钱?”廖元面不改色地质问道。
廖元不愧是在宦海浮沉了二十多年的人,倒是十分沉得住气。
滢方也不慌张,反问道:“恐怕没一个人会嫌弃自己钱多吧。”
“宋大人,你这又是何必呢,我虽在衙门里指责过你,但全是就事论事,你又何必栽赃于我呢!”廖元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道,活脱脱像个劝人迷途知返的长者。
滢方微微一笑,对廖元的这种行径有些不屑,她道:“廖大人不必这样装模作样,大人说你母家也就是齐家是做生意的,那小官想问问,六年前齐家花了大价钱,从海外进了一批稀奇珍宝,到黄海时遇到滔天大浪,几十艘大船也全部沉没,当时齐家元气大伤,连齐家钱庄都取不出半分钱给商户,试问,那时齐家是如何度过这次危机的呢?”
经滢方这么一说,满朝文武皆回忆起六年前的那场海上风浪,三十几艘大船,将近五百多个人,全部都葬在了茫茫大海中。传闻当时齐家派出了好几百人打捞,却因为黄海水流湍急,捞回的东西寥寥无几。
经此一事,齐家受到大创,光那些死伤的家属的抚恤金就已经让齐家瞬间金尽裘敝。听到齐家出事,在齐家钱庄存钱的百姓们纷纷去取钱,但却没得到半分。当时还闹上了官府,齐家当家人也就是廖元的舅舅齐铭当场发话,一个月之后必定给这些人一个交代。过了半个月,齐家果真筹到了银钱,将欠款还完了。不仅如此,甚至在此之后,齐家竟然日渐繁盛。
人只叹齐家富贵命,即使经此大劫,仍旧能够完好无事甚至更胜从前。却没有人想到,齐家这么快掏出一比滔天巨款,究竟是从何而来。
群臣纷纷伸长了脖子,十分好奇背后的原因。
廖元的脸色也变了,这件事年日太久,涉及的人也太多,以他的力量根本无法让所有人的嘴都闭上,如今竟然留人把柄。
滢方继续道:“齐家钱庄是京城的第二大钱庄,当时把钱存在齐家钱庄的百姓不在少数,有一部分百姓将齐家钱庄告到了官府,下官查过当年留下的诉讼卷宗,欠款将近五十万两,廖大人的舅舅齐铭也在上面签字画押了,这还不算那些没有上诉的。我想问,这么一大笔钱,难道都是借来的?如果是借的,可有凭证?”
“把钱都还清了,怎会留着欠条?”廖元的脸已经微微有些发白了。
“没关系,你只要说出人名来,剩下的由衙门的人去盘问。”
“……这我又如何知道,宋滢方,我毕竟是廖府的人,齐家只是我的母家,我如何能对他们的事情一清二楚!”廖元知道这件事涉及的人太多,肯定留有很多疑点,索性将自己从里面摘了出去。
滢方正准备反驳,一声威严中带着嘲讽的话语突然插了进来:
“还真是可笑!宋大人,你要知道廖大人姓廖不姓齐,如果宋大人怀疑齐家,大可去官府告他们,不必在这朝堂之上胡乱攀咬!”
本来滢方处于上风,萧珏一出来,风向立刻就变了。很多朝官们纷纷声援廖元。
滢方看向萧珏,他的眼睛冒着火,凶狠地盯着她,似乎想把她千刀万剐似的。也对,廖元是他的人,他怎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左膀右臂被她砍断!
滢方笑了笑,自她下定决心要将廖元拉下去的那一刻,她就知道会遇到诸多阻碍,此刻又何惧于萧珏的淫威呢?
她不紧不慢地说:“诚如二皇子所言,如果这件事只涉及到齐家,背后没有廖大人参与,下官也不会在朝堂之上提起这件事。但是,下官查到很多证据,桩桩件件与廖大人脱不开干系。”
滢方把目光投向主位,沉声道:“太子殿下,微臣查到,当初齐家受到重创,有一位外邦商人找上齐家要做贩卖私盐的生意,齐家便在京城郊外买了一处宅子专门制盐,还拖了廖大人进行上下打点,并许他一些中间利益,这才让盐得以从关隘运送出去。即便后来风波过去,齐家也一直没有放弃这门生意,太子殿下即刻便可差人过去看,微臣所言是否属实!”
萧旻迅速派遣宋枭去滢方所说的那个地点寻找证据。
萧旻问道:“那你又是如何知道这件事与廖大人有干系呢?”
“那位贩卖私盐的外邦商人已经被微臣抓了起来……”
“宋滢方,你这可是动用私刑!”廖元打断了滢方的话,愤愤道。
滢方看了廖元一眼,并没有理会他,而是从袖间掏出一封信来,上呈给萧旻。
“微臣将他抓起来之后,在这位外邦商人的府邸中找到了这封信,信是写给他远在异邦的妻儿,还未来得及寄出,他在信中提及,这门生意会受到京城中一位姓廖的官员帮助,十分安全。”
群臣交头接耳地议论了起来,朝内的高官里唯独廖元一人姓廖。
廖元跪在地上,大呼道:“太子殿下,微臣绝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全都是宋滢方在诬陷微臣,这个信肯定是假的。微臣恳请与那位外邦商人对峙。”
萧旻点头,允。
没过一会儿,外邦商人便被传唤了上来,他三十几岁,浓眉大眼,穿着异族人特有的服饰,跟朝堂上所有的人皆与众不同。
虽然京城里有很多异族人来京城做生意,但他们向来是被看不起的存在。在众人打量的目光中,这位外邦商人反而昂首挺胸地走进来,看起来有恃无恐的样子。
“太子殿下,他叫稣七,正是微臣口中的那位外邦商人。”滢方介绍道。
稣七直直地跪在地上,说着一口蹩脚的汉语,声音十分洪亮:“草民见过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千岁!”
“你可知道传你前来所为何事?”萧旻问道。
稣七用他那带着浓厚方言味道的汉语道:“草民知道。请太子殿下为草民做主,草民本是一个安分守己的生意人,在京城的街市上贩卖一些小玩意儿,四天前不知为什么突然被宋大人抓了起来,囚禁在了一个屋子里。求太子殿下为草民做主。”
萧旻拿着手上的信件,问道:“稣七,这是宋大人从你的宅邸中搜到的书信,这个是你所书写的吗?”
太监将信呈给稣七,稣七看了看,嘲讽一笑,“回太子殿下,草民又不是汉人,家信怎会用汉语书写?”
滢方道:“无论是你们家乡的语言还是汉语,人写字的笔触都是无法改变的,你照着这信写一遍,自有人来判断是否是你所写。”
萧旻立刻吩咐宫人准备好笔墨纸砚和书案,滢方慢慢走到了稣七的身边,笑道:“稣七,你最好按平时的习惯来写,别耍什么花样,满朝文武这么多的大学士,不会不知道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写。”
稣七仰头看向滢方,她微微笑着,似乎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他目光所及,无意中看到了滢方腰间的玉佩,它呈玫瑰色,双鱼形状,看起来润泽通透!
这是他夫人的玉佩!他的夫人是中原人士,还保留着中原大户人家小姐们的习气,这个玉佩是夫人的祖母留与她的,她十分珍惜,从他们初识就一直戴在身上,从来都不离身。
难道,宋滢方抓了她不成?
稣七瞳孔瞬间睁大,他看着滢方,想要从她的眼里看出些什么,对方却悠悠然道:“即便你看着我也无用,我不会怜悯于你。”
稣七如鲠在喉,他拿起笔,只觉得字字沉重。
不到半刻钟,稣七便写好了。宫人将稣七刚写的字和那封信件都呈给了萧旻,萧旻认真地比对了一番,了然地点了点头。
萧旻看过后,两张纸便在朝官当中传阅开来,他们纷纷看了过去,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尤其是到萧珏时,滢方能明显地感觉到他隐隐压抑着的怒气。
传到滢方手上时,能看得出来稣七写得很认真,两张纸上的字半差不离,明眼人一看便知出自同一人之手。
没想到这稣七也是痴情之人。
滢方把纸又递给了廖元,道:“廖大人看看吧,看看下官是不是在冤枉你。”
廖元接过,神色瞬间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