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包被扔在了一旁，摊在地上的书上有灰色的脚印。
他被围在一群人中间，蜷缩成一团，像要让自己就地消失一般。
“你这个谎话精，带着你这些可笑的小人书滚出五班吧。”那群男生中的最高个将他一把推到那堆书上趴下。
“什么超级英雄能出来拯救你？”那个高个儿居高临下地瞪着他，“我们就在这里等着呢，等你随便召唤出来，蜘蛛侠也可以啊。”
“哈哈哈——”
其他的男生也跟着一起大笑起来。
他静静地注视着画面里的人物。
那里面的主角，是和他同龄的男孩子，却拥有一只让人羡慕嫉妒的天马。天马长着钢铁的翅膀，每当遇到那些从海洋里冒出头来的怪物时，天马就会驮着他迎战敌人，无所畏惧。
他的确让天马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那个夜晚，他一边读着故事一边默念着台词，犹如古兽降临般，天马的轮廓清晰地浮现在了房间里。
他多么希望，当自己遇到麻烦的时候，就有这样的伙伴出现在面前保护自己。
眼前的这些人就是那些从海洋里冒出头来的怪物。
他们的眼睛比那些怪物还圆，他们的嘴唇比那些怪物的嘴唇还厚。
他们……比那些怪物还要丑。
“喂，你趴在那里做什么？以为不反抗就算了吗？”大个子呸了一声，“你真是个孬种！”
他的眼里覆上了一层厚厚的阴霾。
空气渐渐热了起来，甚至冒起了白烟。
白烟渐渐勾勒出清晰的轮廓，那些书中的海中怪物，就明明白白地站在了一群人的眼前。他们咂咂嘴，发出吸水的声音。
“妖……妖怪啊……”
一帮人先是像灵魂出窍般呆滞了几秒，然后就是屁滚尿流地跑远。
他也呆在了原地，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变成了怪物眼中可口的美食。
等他完全意识到时，怪物已经向他扑来。
一只手夹住怪物的胡须，将他狠狠朝墙上一砸。怪物一下子烟消云散。
“我说你都不知道要逃的吗？”收回手的白业将他从地上提起来，好像刚才只是弹了弹棉花。
“我……我被吃掉好了……”
“唉，”白业叹了一声，“拥有这样的力量，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何须向别人证明？”
他眼睛一亮，抬起头来：“你相信我？”
“不是相信，是需要。”白业从怀中掏出一个笔记本，“你该练习练习如何使用自己的能力，否则，下次可没谁来救你。”
他迟疑了一下，接过笔记本。
“对了，你去找过你们学校那个新来的保健老师了吧？”白业像想起了什么，“他没办法解决你的问题，别浪费时间了。”
他的注意力还集中在笔记本里千奇百怪的字眼儿上面，回过神时，那位让他看到光亮的青年已经消失了。
消失在了与旧人重逢的路上。
……
放学后的白溪小学已经归于平静。
只有大会议里还亮着灯。
学校新来的保健老师正把那些有意咨询的学生全都留了下来，打算好好给他们上一节身心健康课。
学生们都端正地坐着，用憧憬的目光望着讲台上的老师，感叹道：“只有白老师才会这样深入理解我们的内心，给我们真正想要的生活。”
忽然，整个会议室都出现了诡异的气氛，凭空而起的冰冻感让会议室好像承载了一百个中央空调的制冷效果。
靠近窗口的同学发出惊叫声。
“这是在哪里？”
窗外一片冰川雪地，茫茫病院望不到头，一只成年企鹅带着一群小企鹅晃晃悠悠地走过。打开大门，狂风带着钻心的冰冷渗进体内。
一个男生脸色一变，“是谁在制造异空间？”
他扬起手，白老师还未来得及制止，一片荧绿色的光芒闪过，如同地狱而来的火焰化作恶龙袭向天空，须臾又消失不见。
“笨蛋，这是真正的南极！”另一个女声开口道，“没有任何其他‘线人’的气息。”
白老师扫视着周围的一圈，脸色变得阴郁起来。
“尊敬的各位来宾、各位领导，今天，我要在此感谢亲爱的白老师，是他让我们拥有了不一样的眼界，也是他，企图控制我们的思想，让我们为他的疯狂牺牲掉性命。”
话筒前响起感情充沛的声音，白老师脸色一变，追到讲台前。
一个青年男子正握着话筒，优哉游哉地对他露出笑意。
“白业，你搞什么名堂？！”
“做实验啊……”
“你是对物化生感兴趣了吗？”
“并不。”白业耸了耸肩，又在脸上空抹了一把泪，“我只是伤心啊——没想到神使大人才是最渣的那位。明明有我这么可靠的同伴，还心心念念地想着这些小花小草。”
“白泽，你变了！你不再是那个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契约者了！”
一番话说得白泽像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那如泣如诉的表情让人错以为这里是发生了一场爱情闹剧。
“制造这么多小‘线人’干什么？玩过家家吗？”
“不准你侮辱白老师！”
先前向天空喂火焰的男生沉不住气，一束火光迅速咬向白业，将他团团包围。
“喂喂喂，小朋友，你要知道与众不同是好事，但遇上更强大的障壁，那只是以卵击石。”熊熊的火焰中走出什么伤都没有受过的白业，他带着一脸怜悯看着眼前这群阻挡在白泽面前的学生。
先前向他出手的男生直接砸到了外面的冰山上当人物点缀。
“嗯……太弱了，这帮小朋友太弱了。”白业无奈地摇摇头，“都抵不过我一根手指头。”
“那你有什么指教，我洗耳恭听。”
“岂敢岂敢。”白业做出一个“我好怕怕”的动作，“我只是想确定一下，你开发了这么多道具，是针对我呢？还是想打造新一代的能力者？”
“不过……神使来制造能力者，有点匪夷所思……”
白泽沉默不语。
“白泽呀白泽，你要是针对我呢，大可不必。”白业笑着露出臂膀上的环状印记，“反正咱俩谁也杀不了对方，这些个小狼崽呢，我也根本不放在眼里。”
来看望阿苍时，他就感觉白溪小学周围的情况不对劲。一个学校里有几十个短时间内就连接上地网的学生。如果不是在那孩子身上发现了白泽的气息，他都快忘记自己还有一个契约者了。
这些年来，神使受地网影响太大，已经忘了当初来这里的目的，融入了人群。一旦有线人搞破坏，神使还担当起维护平衡的职责了。白业过得清清闲闲，除了不停来找他搞研究的白泽。
白泽倒是没有失忆，相反还像个学者般搞起了对线人的研究。终一天白业被问烦了，就直接躲起来。最近一年，他没有白泽的消息，没想到再度相见，白泽却完全像变了个人似的。
这地网还能改造神使的性格啊……
瞧把这远离家乡的神使性格扭曲得……
白泽静静地打量着白业，眼中的光芒明明灭灭。
“森罗万象。”
乍然，白泽开口。
半空出现伏诛笔，笔尖流淌出惊悚画面，不停地向四周扩散，一下子将教室从冰天雪地撤回学校。
窗外传来悠长的铃声，熟悉的校园又回到了众人的视线中。
大厅里早已没有了白业的人影，只留下一串意味深长的笑声：“白泽，咱们许久未见，给你准备了一份大礼，请务必、一定、百分百要喜欢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