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注定不会平静,刚过了早餐风波,一上午泡蘑菇还没泡完,就又有人来找她。
因为樨的身份特殊,纨族知道她存在的人都很少,更别提会有人来找她了。原本以为是雨鹙的妈妈或者哥哥,结果两个都不是。
眼前趾高气昂的少年有着樨同样很熟悉的眉眼,只不过他比樨世界的那个还要张狂,不同于雨鹙微暗的墨眸,他黑亮的双眼中仿佛倒映星辰,看着樨时脸上毫无保留地露出了审视之色。
而站在他身侧的少女依然是那么纤细柔软,雾濛濛的双眸里带着几分好奇。
这个世界的雨散和雨戒还是一袭天青色服饰,和樨的认知一样,这象征着他们是纨族分家的贵子贵女。
“你就是那个传闻中被二少爷带回来还养在院内的女生?”雨散先开的腔,他看上去还是保持着豪门大族看待小人物时的傲慢,而且貌似因为樨来路不明,他对她全无好感。
樨眼角一抽,这个世界的雨散依旧那么不会说话,这说得就好像雨鹙生活不检点金屋藏娇一样,这小子宅斗文看多了吧?
而且还“二少爷”叫得这么生分,看来雨鹙和雨散的关系不如她那边好啊。
樨干脆大方承认了:“没错。你们就是为了这个来找我的?”
见对方这么恬不知耻,雨散反而窘迫起来,摸摸鼻子道:“算是吧,我就想来看看有能耐勾引二少爷的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妖女。”
樨气得一口老血快要吐出来,就算她知道大族子弟早熟,但也不至于这么人身攻击吧——虽然这一点还真有雨散风格——她居然连对方是不是真的有心在讽刺自己都搞不清楚。也亏得他在纨族呆了那么久都没听过诸如此类的词汇,不过当时她还是男儿身,那些人总不至于要喊自己妖男。
雨戒连忙打圆场道:“别听我哥瞎说,我们只是听说二少爷神神秘秘地带回来一个外族人,先听说是个俊俏小哥儿,后来不知怎么又成了娇美的女孩子,所以有点好奇。希望你别见怪……还有,你确实很漂亮。”
“哦……谢谢夸奖。”樨还是第一次被人称赞为“漂亮”,不好意思地抓抓脸颊,试图掩盖脸上的微红。
雨戒还是那么温柔善良啊……
“所以,你是为什么会被二少爷带回来?”雨散还是不相信地打量她,“我记得二少爷好像对家族给他选的那些姑娘没兴趣,还以为他眼光很高呢。”
樨:“……啊?”
“哥哥!”雨戒不高兴地瞪了眼她哥,示意他别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不清了。
“你们到底是来干嘛的啊?”樨终于处理好雨散话里的信息,不爽地皱起眉道,“我劝你们别再问了,一看就知道你们是偷偷溜进来的,趁没被发现赶紧离开吧。要是被雨鹙或者他妈他哥什么的看见……”
“你们怎么在这里?”雨鹙一口打断了樨的劝说,被堵住后面话头的樨无力地翻了个白眼,意思就是:你看,我说了吧?
不过雨鹙显然没有樨那么轻松,他脸色沉郁地看着雨散和雨戒二人,不欢迎来人的气息连樨都能轻易捕捉到。
看来他们的关系真的不咋地。
雨散不甘示弱,回道:“只是来看看二少爷有什么东西非要藏着掖着不让人看见罢了,现在看来,纨族是准备给二少爷提前准备成人礼了?”
“哥哥……”雨戒担忧地想要阻止他,可是这么什么用。
雨鹙不怒反笑:“这碍着你什么了,身为分家少爷,你管得也太宽了吧?本少爷要做什么事情难不成还都要和你通报一声不成?何况,这也是母亲的意思。”
樨看得目瞪口呆,如果自己原来世界的雨鹙和雨散知道这里的他们上演活脱脱的宅斗文,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像她这样恨不得揍人。
雨散听到雨鹙的话以后,神色变得很难看:“你说这是族长的意思?”
“当然。我纨之雨鹙身正影不斜,从来不会做你想的那些龌龊事情,所以才说你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雨鹙随意地走到樨身边,“我倒是好奇,你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居然知道高层的机密?”
雨散道:“算什么机密,你以为你做得很隐秘吗?带人回族地、大晚上去族内绣坊拿女装、早上让人做两份早饭送过来,你的行动难道还不够明显吗?”
本家二少爷傲然道:“无论我做什么,你一个分家的少爷有资格来质疑我吗?”
其实雨鹙没必要这么说,不过在樨面前他顺口就说了出来,反正昨晚他也是这么自信地和她说的。
不知怎么,雨散听到这话,就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恼火得跳脚道:“你说什么?你是在暗示你投胎投得比较好吗?可笑,如果我和你身份相当,我绝对能做得比你更好!”
这是什么情况?雨散这是嫉妒雨鹙的地位?樨疑惑地在剑拔弩张的二人之间来回扫视,她记得纨族等级分明,本家享有的待遇绝非分家可比,正因如此雨鹙和芜臣之间才常常弥散着一股诡异气息。很显然目前的状况也是如此,只是雨鹙并没有她所知的那么冷静又自带嘲讽,而是想雨散一样,两人明显互看不顺眼。
“你们别吵了!”她烦躁地喊了一声,可惜现在她还用不了秘术,不然底气能更足,“我真搞不懂你们到底是看对方不爽在哪里,这么斗嘴有意思吗?有这个时间吵吵,还不如去打一架,反正你们互相看不上对方能力是吧?”
在樨的观念中,相互看不顺眼没什么是打一架不能解决的,毕竟胜负分晓以后谁说话硬气立竿见影。而像这样相互用嘴巴攻击毫无效果,还是说纨族就喜欢玩这一套,敌我双方依靠唇舌轰炸得不亦乐乎?
“有道理!”雨散居然立刻应下了,跃跃欲试地看着雨鹙,“那我们就去训练场比一场,看看究竟谁更厉害。”
雨鹙皱眉,轻蔑地扫了雨散一眼,轻笑出声:“别以为你我同族我就不敢真拿你怎么样,既然你同意要比,那可别怪我下手太狠了。”
“到时候是谁放狠话还不一定呢。小戒,跟我走。”雨散说着就拉起了雨戒的手,同时挑衅地瞥向雨鹙,“至于那个女生,你想让她看你出丑就带着吧。”
雨鹙呵了一声:“我不吃激将法。”
那你刚才那样算什么?还是说你只是因为早就看雨散不爽了等着这一天?
“她绝对不能出别院一步,哪怕分家三少爷跪下来求我也不行——”雨鹙拉长音调,唇角一挑,看上去异常欠揍。
雨散顿时冲动地想要扑上去,樨刚要拦他,雨戒已经抢先一步拉住:“哥哥,别冲动,你现在才是被激怒了呢。”
其实谁不会知道雨鹙是在激怒雨散,但是这种愤怒并不是知情就可以抑制住的,即使此刻雨散自己不断调整,但那种怒意还是让他难以平静。
“为什么我出门,要他跪下来求你?”樨问道。
好吧,也还是有人不明白的。
雨鹙没有理她,继续说道:“不过,在院子里打倒是可以,反正就算弄坏了东西也算你擅闯别院闯的祸。”
“哼,就算在这里也无所谓。”雨散真的是自信满满,一摆手就跳到了屋外。
樨啧了一声,跟着走了出去,她一出门就感觉身体仿佛在燃烧,这显然是锁灵石法阵导致的。雨鹙从她身后走上前,伸手按在她的肩上,细微的浮气导入她的身体,灼痛感顿时消失。
“我暂时给你自由之身,记得要站在我这边。”雨鹙与樨擦身而过,回首一笑,“不过,反正你也没得选。”
是错觉吗?第一次感受到雨鹙的少年意气,居然有点张扬和可爱?
樨愣了一会儿神,随即笑了笑,可惜雨鹙没有看到,他步伐轻松地走进院子,和天才班其他十二岁的少年别无二致。
好像……这样也不错?
两个少年站在水渠之上,相望无言,他们之间的空气仿佛凝滞,连水声听来都变得渺远。
樨坐在门槛上,看得一头雾水:“他们在干什么,看谁先笑吗?”
雨戒笑道:“不是,这是精神力之间的比试,二少爷和哥哥都在月汶大师门下学习精神系能力,两个人不相上下。”
樨闻言扭头看向雨戒,少女脸上挂着恬静的微笑,却难掩眼底的担忧。她又道:“你哥哥……貌似和雨鹙关系不好啊?”
雨戒神情一暗,收起笑容,道:“分家和本家关系不好不是很常见的现象吗?尤其是两个人的天赋实力差不多的时候。哥哥觉得二少爷压他一头只是因为他是本家二少爷,地位权限比他高而已,所以他总有些不服二少爷。”
“原来是这样。”樨算是明白了,雨散可能就是不平雨鹙借助本家的权势,而雨鹙正听不惯这种言论,难怪两人之间矛盾这么深。
至于她原本的世界,雨散倒是相当崇拜雨鹙,难道是因为雨鹙特别厉害的缘故?
雨戒叹了口气:“但是精神力之间的对抗应该更加小心才是,他们现在还势均力敌,时间一长早晚有一方会压倒另一方,那时候被压制的人精神会受到很大打击,而且这本身对二者的精神力而言就是一种伤害。”
樨忙朝雨鹙和雨散望去,他们两个虽然刚才吵得很激烈,但真的面对面开始比试的时候,都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很显然他们其实都是承认对方的能力的。
“他们的风格太像。”
“什么?”雨戒看过来,只见樨皱着眉,紧盯着纨族的两个小少爷看。
“我是说他们的秘术太相似了。本身就都是纨族人,然后都修习什么精神力。我现在很好奇,到底是谁在模仿谁?这个样子,两个人能和谐才怪呢。”
不可否认他们之间的竞争气息确实比雨鹙和芜臣要浓厚多了,如果秘术雷同,那攀比起来自然更是没完没了。就好比樨自己,他和雨鹙的秘术完全是两回事,两个人之间有关秘术基本没什么共同语言,自然也谈不上摩擦,甚至在合作的时候他们扮演的角色都不一样。
雨戒垂眸道:“也许你说得对,但是本家和分家之间的矛盾本来就是如传承一般伴随家族一代代延伸下去的,除非二少爷能让哥哥心服口服,否则这种局面不可能改变。”
在我的世界就可以啊。樨差点脱口而出。
在她的世界,雨鹙和雨散从小就情同手足,她还不止一次鄙视雨散一遇到雨鹙的事就要双标,现在看来只能说纨族子弟还真是复杂。不过,如果对方比你强不是一星半点,并且还总是一副哥哥的靠谱姿态,谁会不依赖啊?至于眼前的情况,完全是两个同龄人因为实力相差无几秘书风格还如此相似所以相互看不顺眼嘛。
樨感慨于两个世界间的巨大差别,同时又很好奇雨戒是否有什么变化,不自觉地瞥向她。雨戒比她想象中要敏锐,几乎同时看向她,并且报以温和一笑。樨浑身一个激灵,尴尬地堆起笑容,并且移开视线。
雨戒了然一笑:“你不用这么拘束,我猜你和二少爷以前就相识了吧?”
“你想知道什么?”樨回视她,这回总算是坦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