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彩衣恢复意识的时候,只觉得浑身隐隐作痛,天魔舞月祭乃玉石俱焚的禁术,一旦使用,轻则筋尽断,重则当场身死,在下决心使用这招的时候,她就有了心理准备,没想到她居然能够活下来,伤势也比预想中的要轻很多。
睁开眼睛,想要起身,却浑身酸痛,用不得半分力道,无奈之下,只能偏着头打量四周,谨慎的判断了当下的处境,屋内布局简单,除了必要的床榻桌椅之外,并无杂七杂八的东西,看不出具体是在哪儿。
接着又惊觉,自己的衣服被人换过,赶忙摸了摸胸口的吊坠,还好,还在,又凝神检查了全身,发现身体除了发痛并无异样,内心稍安。
记得最后关头,她使用天魔舞月祭,杀掉对方,紧接着就昏死过去,她现在为什么会在这儿?这里是哪?她为何人所救?会不会刚出虎口又入狼窝?
云娘跟她说过,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对方救下她,是有意还是巧合,是否对她有别的企图?
心如电闪,却发现无论是哪种情形,此刻的她,犹如一只待宰的羔羊,全无反抗之力,她的内心充满忐忑和决绝,甚至想到最可怕的情况,大不了一死,决不能受辱。
恰在这时,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相貌平平的黑衣青年推门走了进来,手中提着一个食盒。
见到妖女醒来,贺镜山也是一喜,姑奶奶,你总算是醒了,再这样下去,他都怀疑他的身份了,整整一个月昏迷不醒,还搭上了他的一粒独门秘药,救她一命已是大发慈悲,差点把自己变成老妈子,这如何使得?
他已经下定决心,要是这妖女再不醒来,他就要把妖女送回府邸,一走了之,妖女显然有很多秘密,他也不好直接把妖女送回去,一来不好解释,二来担心妖女这样回去会有麻烦。
也就是看她长得漂亮的份上,要不然,哼哼。
贺镜山走到桌旁,把食盒放下,看着苏醒过来的妖女,温柔说道:“你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现在好点没,是不是很饿,这里有粥,要不要来一碗?”
从贺镜山进门,云彩衣的一双美目就盯着他,仿佛要把他看透,听到他密集的问话,不知该回答哪一个,侧着头,檀口微张,虚弱的说道:“妾身云彩衣,多谢公子救命之恩,敢问公子大名?”
彩衣阁,云彩衣?见了三面,红衣白衣黑衣,名字倒是很贴切,贺镜山回道:“举手之劳,不值一提,我姓贺。”
看到云彩衣行动不便,侧头跟他说话,他也感觉有些变扭,说话间走到床前,轻柔的把她扶了起来,半倚在床头。
第一次被人触碰,还是一个男人,云彩衣浑身紧张,汗毛都竖了起来,好在贺镜山并无逾越,动作也足够轻柔,安置好她就退到一旁。
看似彬彬有礼,可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眼前的男子究竟要如何对她,云娘对她的教导虽然有些偏颇,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原来是贺公子,对于公子来说可能无足挂齿,对于妾身可是救命之恩,谢还是要谢的。”
贺镜山倒没料到,云彩衣有如此执拗可爱的一面,既然如此,他心中一动,看着眼前的玉人说道:“何以为谢?”
云彩衣一愣,这么直接的吗,她亦是心思玲珑之人,立刻开口:“公子教我。”
把皮球踢了回来,有意思。
“要不以身相许?”贺镜山故作一脸真诚。
果然,就知道眼前的男子没安好心,云彩衣笑容娇艳如花,咬着银牙,努力克制的回道:
“公子说笑了,妾身蒲柳之姿,如何能够入得公子法眼,公子但有差遣,待妾身养好身子,一定好好报答公子救命之恩。”
贺镜山观察入微,见状哈哈一笑:“我可不敢让你报答,看你的样子,恨不得把我吞进肚子里,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居然被发现了,云彩衣心下懊恼,接着又反应过来,貌似被他给调戏了,又羞又怒,然而除了眼神变得凶狠一些,没有任何攻击之力,虚弱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干咳。
这个男人,怎么这么可恶。
贺镜山接着说道:“这么虚弱,还是省点力气恢复身体吧,我要是坏人,早把你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
想想也是,如果是贪图她的美色,她这个样子,早就......内心对于贺镜山的话有几分相信,眼前的男子应该不像坏人,不过想到自己的衣服被换过,瞬间又有些怀疑。
贺镜山瞬间看破她的心思,说道:“你那是什么眼神?是不是在想是不是我给你换的衣服?”
云彩衣居然下意识的点了点头,然后又觉得这个反应似乎暴露了心中的想法,更加恼怒。
贺镜山第一次觉得,原来女人居然如此可爱。
“你猜?”
我猜你个大头鬼,云彩衣没想到再次被调戏,开始有些生气了。
“好了,来,喝口粥,你可是昏迷了将近一个月,再不吃点东西,就要成仙了。”
贺镜山适时的盛了一碗粥端过来,坐在床榻边沿,舀了一勺吹了吹,递到云彩衣的嘴边,软语相却。
不知怎的,云彩衣心中的恼怒全都消失,眼旁两滴清泪落了下来,除了云娘,再没有人像这样给她喂过粥,记得以前生病受伤的时候,云娘也是这样照顾她的,她有些想云娘了。
虽然大仇得报,可是云娘再也活不过来。
想到这里,她的眼泪开始像珠子一样不停往下掉。
贺镜山惊呆了!
怎么哭了,跟他无关,吧?这该怎么办,顿时有些手忙脚乱,这眼泪擦还是不擦?
也是个伤心人啊,贺镜山看着眼前伤心的泪人,想起云彩衣的遭遇,内心叹了口气,端着碗走到一旁,还是让她静静的呆会发泄一下吧!
过了一会,听到云彩衣不再哭泣,他走到一旁,取出一块洁白的毛巾,浸了水,拧干,然后走到云彩衣的跟前,小心翼翼的帮她擦去脸庞的痕迹。
看着眼前男子认真的样子,仿佛在擦拭一件珍宝,她的眸子一动不动的看着贺镜山,把他的样子深深的印在心里。
贺镜山又端来那碗粥,一口一口的喂着云彩衣,两人静默无言,彼此仿佛在做着毫不相干的事情。
一碗粥下肚,云彩衣苍白的脸上也多了几分血色。
“谢谢你。”
贺镜山收拾碗筷的时候,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微不可闻的声音,充满了真诚的谢意,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转过身,贺镜山收起微笑,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着云彩衣,开口说道:“既然你已经醒了,有些事情我们需要聊一下。”
“比如说,你的家在哪里?我是通知你的家人,还是给你找个佣人。”
云彩衣已经恢复了些许力气,听到贺镜山的话,意识到现在的处境,该怎么办?回家?万万不行,这不是引狼入室吗?云娘的教训近在眼前,找个佣人?她信不过!现在的状态,似乎除了相信他,别无选择。
刚刚还在纠结的云彩衣,刹那间换上了一副讨好和楚楚可怜的神态,贺镜山立刻感觉要遭。
“妾身只身一人,没有家人,妾身现在这个样子,公子忍心交给旁人吗?”
要不是我偷窥,不,跟踪,不,碰巧知道你家在哪里,我信了你的邪,可是又不能说破,贺镜山拍了下脑门,无奈的回答:“算我欠你的,一旦你身体恢复,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救命之恩什么的,权当我没说过。”
也不理会贺镜山故意的挖苦,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云彩衣高兴地说了声:“彩衣谢过公子,还要麻烦公子一些时日。”
摊上一个大麻烦,贺镜山有些头疼,想好的措辞也不用了,站起身来,打算离开。
“贺公子,不知道你在何处救的彩衣?”
云彩衣叫住贺镜山,眼神中有几分探究。
“路上捡的,周围除了你还有一个无头男尸,现场我已经处理过了,你不用担心。”
还想试探他?贺镜山一眼看破,也懒得再想说辞,如实相告。
这要是再编个谎言出来,就又得编第二个,第三个,麻烦。
“哦,公子你就没有什么话想问彩衣吗?”云彩衣接着问道。
你这一会一口妾身,一会一口彩衣,态度和姿态倒是摆的明明白白,贺镜山笑了笑。
“我要是问你,你又不一定想答,就算你回答,也不一定是事实,再说了,你的事,与我何干,我又何必多此一举,自寻烦恼。”
云彩衣看着贺镜山,似乎想要确认他的话语是真是假。
她当然不知道,该知道的贺镜山都已经搞明白了,这些天的老妈子,可不是白当的。
“公子倒是豁达。”说完靠在床头,闭上双眼。
得,救她一命,还得被使唤,这送起客来一点都不含糊,他仔细想了一下,为何他沦落至此。
难道真的是红颜祸水?被妖女迷了心窍?
赶紧摇了摇头,贺镜山带上房门,快步离开。
听到房门关上的声音,云彩衣倾听片刻,努力挣扎着坐了起来,然后运起心法,本来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态,没想到竟然能够感觉到丝丝缕缕的灵气被牵引而来,顿时喜出望外。
她又仔细回想了云娘对她的告诫。
“魔舞月祭乃玉石俱焚的禁术,一旦使用,轻则筋脉尽断,重则当场身死,不到万不得已,生死关头,切不可使用,一定要记住了。”
她有些疑惑,伤势不重也就罢了,筋脉似乎都恢复很多,而且她现在居然能够运功疗伤,到底是云娘在骗自己?还是自己的月祭还没练到家?还是云娘保佑?
不管怎么样,这可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
当下,她开始运功,牵引灵气,缓慢的滋养全身,以期早日康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