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白泽靠在椅背上,斜着眼睛看了看颤颤巍巍站在自己面前的白珍珠。
“桌,桌子。”白珍珠蹲坐在白泽的大腿上,两只小蹄子把玩着白泽衣服上的被她扯出来的丝线,小圆眼睛滴溜滴溜的乱转,心虚的不得了。
“幻术其实是最简单的一种移形幻影的把戏了,简言之就是把一个东西幻化成别人眼里的另一种东西。就像这样,”白泽伸出纤长的手指在白珍珠的脑袋上弹了一下,示意她认真听,然后轻轻的一指面前的桌子,转瞬间,桌子就不见了,变成了一把椅子,“关键在于一定要全神贯注,把灵力推出去之后,气不能散,脑子里一定要想着你要幻化的形,一般来讲,修为越深,幻术越厉害,最纯熟的幻术,是完全可以以假乱真的。像桌子椅子这种死物,是非常好变的,等到你的术法纯属了之后,变什么小猫小狗啊,还有其他的动物,包括不同面目的人,也都是易如反掌的。幻术算是最简单的术法之一了,你现在修为太低了,还不能幻化人形,所以你一定要好好修炼,积攒灵力才行。
以上这番话,是白泽在百年前教白珍珠幻术的时候说的。是的,没错,自白珍珠小同学怕被当猪肉吃掉,决定好好学习法术之后的百年光阴,她只修习了幻术,并且,时至今日,还是只会变三条腿的桌子而已。
“嗯,差强人意。”白泽偷眼看了看小崽子一脸心虚的样子,好一会儿,才吐出这几个字来。他已经没有力气生气了,过去的一百年里他把他所有会的生气方式花式表演了无数次,他已经厌倦生气这个情绪表达的方式了。还真是不是普通的没天分啊,不过有什么办法呢,自己捡回来的小猪仔哭着也要养下去啊。
看着白泽没生气,白珍珠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这已经是她能做到的做好的一次了,要知道,前面无数次的实验,她最多能变出两条腿的桌子来,而且这个法术好无聊,要不是因为白泽老是威胁学不会就不给她饭吃,她早就不想学了,白泽的脾气真是太差了!
日子就在一人一猪日日相伴着慢慢走过,自从白珍珠来到昆仑墟之后,白泽的日子终于有了一些变化,不像以往那样死气沉沉的了。知道小白猪的天分有限,白泽也不死逼着她学习法术了,昆仑墟作为现今天地灵力最旺盛的地方,即使白珍珠什么也不做,也会慢慢的积攒灵力,修成人形的。至于自保的能力什么的,等以后多给她一些法器神器的也就是了,人活一世,快活二字,认真了,你就输了。
所以,在白珍珠来到昆仑墟的1100百年之后,她又变成了那个整日吃吃睡睡,没事满山乱跑的小傻猪了,这样幸福的日子,让白珍珠睡觉的时候都能笑醒呢~
“爹爹,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呢?”白珍珠头上戴着一个小草帽,两只小耳朵还露在外面,时不时的动一下,两只小蹄子抱着一颗白色的果子啃的正欢。小草帽是昨天白泽给她编的,并且教给她了使用的咒语,她喜欢的不得了,本来是放到她自己的小窝里藏起来了,不过因为要出门,白泽要求她把小草帽翻出来戴上了。
编织草帽的是仙灵果树的枝条,仙灵果树乃是天地初开时生长出的神树,天地间只有昆仑墟有一棵,珍稀异常,除了能生长出能助益修为的仙灵果之外,叶子和枝干也都是罕见的宝物。就拿白泽给白珍珠编的这个小帽子来说,就是一件了不起的法器,能变大能变小,能飞行能防御能隐身,最是适合白珍珠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蠢猪了。
“我们要去找陆吾,他出了点事了。”白泽伸手捏了捏白珍珠的小耳朵,“昨天教给你的咒语可还记得?”
白珍珠眨了眨眼睛,开心的点了点头,想到昨天被小草帽带着飞的那种感觉,啧啧,不用走路,真是好呀!转念,又想到了刚刚白泽提到的陆吾,问道,“陆吾是谁呢?”
“一个立志作遍世界上所有的死的大傻子。他闯了祸被人抓起来了,可能过不了多久就会被烤了吃。”白泽撇了撇嘴,如是说道。其实他心里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这样自在。根据他以往给陆吾收拾烂摊子的经验来讲,这个家伙闯祸的能力是非常强的,这次传讯回来说是在天族,希望事情不要太不可收拾才好。天族的地界,他是能不去就不去的。
白珍珠小蹄子不自觉的抖了抖,啃果子的速度都慢了下来,没办法,在白泽的努力之下,白珍珠对烤肉有本能的畏惧。她抖着嗓子问了一句,“那我们去了会不会也被抓起来烤了吃呢?”
白泽伸手把白珍珠抱到怀里,揉了揉她的小肚子,“你只要老老实实听我的话就可以了,陆吾那个蠢货就是因为不听话才会落得这个下场的。”
召唤出了雷云,白泽便带着白珍珠离开了昆仑墟。白珍珠昨天得到小草帽之后第一次飞起来,她兴奋的紧,不过她胆子小,也不敢飞太高,今天看到雷云也能带着她飞,本来是很兴奋的,但是飞的有些高了,一时之间只剩下害怕了,把自己死死的缩在了白泽的怀里,只留下一个小屁股在外面,瑟瑟发抖。
白泽看了看白珍珠那日益圆润的小屁股,因为陆吾惹出来的烦躁感都淡下来不少。天族离东海不远,正好这次办完了事,带着白珍珠去见见老乌龟。
天帝瑞许是赤焱的第九个儿子,说起赤焱,倒是和白泽有几分交情的,想当年天族还并未如此强大,还只是个小部族的时候,白泽曾与他共同抗击过魔族。赤焱是个英雄,无可厚非,但是他这个儿子,白泽从未见过,倒是一直听到他贤德仁厚的美名,据说,如今的天族在瑞许的治理下日益强盛,天帝夫妇珠联璧合,如今正是春秋鼎盛的时候。
到达天族的时候,正是云海和星子海交替辉映的时候,明明暗暗,雾气缭绕,异常的美丽。一直锁在白泽怀里的白珍珠感觉到终于停下来了,也从白泽的怀里钻出来了,四蹄并用的爬到白泽的肩膀上,小声嘟囔,“爹爹,我饿了。。。”
白泽瞥了一眼白珍珠,气的笑出了声,不仅是个小怂包还是个小吃货。隐去身形,白泽直接带着白珍珠朝最东面的日饮殿飞去,那里是金乌的住所,金乌曾在昆仑墟父神座下学艺,与白泽是多年好友了。
等到了日饮殿的正殿门前,除了守宫的侍卫之外,还有一个一身玄衣的男子站在那里,面色冷硬,看见白泽,表情也未变,只是微微的朝白泽点了点头。
“我好大的面子,竟要司日神尊亲自相迎!”白泽信步走到他面前,调侃道。
“我刚刚下职。“玄衣男子,也就是金乌,淡淡的说道,似是解释。
知晓白泽的来意,又接着说道,“不过,你倒是来错了地方,陆吾并未在天族,昨日他便已被魔族之人救走了。”
白泽撇了一眼金乌,“你见过他了?这个蠢货不是下凡历情劫去了么?怎的跟魔族的人扯上关系了?”
玄衣男子接着说道,“他是在轮回台那里被抓的,正好那日我当值,看到他被抓。便去轮转星君那里查了卷宗,但陆吾这次是的转世是人间界一个修仙门派的弟子端情,和一个邪派的左护法暗生情愫,好巧不巧,这个邪派的左护法竟然就是魔族左护法紫衣尊者在人间界的转世。这个紫衣在一次正邪大战中受了重伤,肉身腐败,端情寻遍典籍,无意中找到了利用天泪之海的灵液重塑真身的法子,于是便通过轮转台来到了天族,也不知怎的,竟然被他误打误撞的找到了,还打伤了正在那里清修的大皇子禹殇。天帝大怒,便把他抓了起来,不过,魔族之人昨日潜入,已经把他救走了,现下他应该在魔族了。”
听到金乌的话,白泽觉得有些讶异,半晌没说话。没错,他是才知道陆吾历情劫的情境。父神在的时候,便说过,陆吾需历经九世情劫,才有可能遇到有缘人,许是这家伙寂寞久了,对此事在乎的紧。于是乎,只要闲来无事,便会下凡历劫,在此之前,陆吾已经下凡数十次了,只不过,让人意外的是,每一次,都是以孤独终老而终,从未经历过情爱,一开始白泽还会关注下陆吾的历劫情境,后来觉得实在无聊,便也就由他去了。哪知道,陆吾第一世的情劫就这样来了,还是跟魔族的人?
“如今,天族的人大抵都认为是魔族蓄意滋事,一时半刻也想不到这么深,可是如果细细差下去,陆吾的身份早晚会被查到,到时候,你会很麻烦。”金乌又道。
“岂止是麻烦?任谁坐拥江山,也不想在这江山中有一个无法掌控的地界的,从这点来看,魔族如此,我昆仑墟亦是如此。”白泽表情仍然是淡淡的,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爹爹,我是真的真的很饿很饿很饿了。”白珍珠蹲坐在白泽的肩膀上再一次认真的小声说道。许是面无表情,又身材高大的黑衣金乌又戳中了白珍珠某个害怕的点,所以,在看到金乌的第一眼,白珍珠就自动自发的念出了隐身的咒术,然后默默的观察着金乌。不过最终还是饥饿感战胜了恐惧感。
金乌有些疑惑的望着白泽,白泽挑了挑眉头,手一挥,金乌便看见一只精致粉嫩的小猪仔正蹲坐在白泽的肩膀上,两只圆溜溜的小眼睛正紧紧的盯着自己。
“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女儿,白珍珠。”白泽伸出手指捏了捏白珍珠的小爪子。
“你好。”金乌大人一板一眼的跟白珍珠打了招呼。
白珍珠偷眼瞧了瞧金乌,终是没敢说话,只是又往白泽的怀里缩了缩。
“行了,别在这儿站着了,咱们先进去吧。”说着,白泽便朝殿内走去,金乌这里他来过很多次了,并不陌生。
等到终于投喂完了白珍珠之后,白泽和金乌两人便又在开始讨论起陆吾的事了,白珍珠吃饱喝足,难得没有像往常一般直接去睡觉,而是乖巧的卧在白泽手心里安静的当一个手把件。
“你打算如何处理?”金乌对于这位好友的性子算是非常了解了,脾气古怪,又特立独行,关键是特别护短。
白泽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能怎么处理?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呗!总之这次是陆吾那家伙闯的祸,等我把那个蠢货抓回来,该还的还,该赔的赔。”
“什么事情沾上魔族好说也便不好说了,对天帝来说恩和情不比功与过重要。饶是再大的功德,好几万年也过去了,该消磨的也消磨的差不多了。这些年来天帝对昆仑墟多方示好,你却一向冷淡,天帝一直隐忍不发,不是怕你们,而是因为顾念父神的恩德,怕留下口舌,如今陆吾的事情,恰恰给了天帝机会,我想恐怕是无法善了的。”金乌抬眼看了看白泽,掐指部下隔音结界,然后才开口说道。
“能不能善了,也不是他能说了算的。对有些人来说,名声大如天,不过我可不在乎,我这把老骨头活了这么久,就只在乎舒服不舒服,自在不自在,旁的事,我管不了,也不想管。”白泽的声音听起来仍然是淡淡的,但是却透着几分冷意。他自是知道,昆仑墟在这四海八荒意味着什么,那是父神身殒之地,也是无数天材地宝生长之地,它象征着权利,也象征着无上的荣誉,而对他白泽来讲,那里只是他的家而已。
金乌看了看白泽,反问道,“天泪之海的灵液对魔族是无益处的,但是有一个情况例外,你别忘了魔后南烟是由神入魔,而他和舍炎的儿子,现在的魔族太子溟魇也是有天族血脉的。这本是天族密辛,除了咱们几个老家伙,没有其他人知道了。如今魔族之人不顾生死,屡次三番的挑衅天族,我想这目的也算昭然若揭了,如果溟魇强大起来,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我的金乌大人,我看这些年你在天族呆的,脑子都痴傻了,”白泽笑着摇了摇头,“听我的,没事多出去走走看看,看看这个美好的世界,跟你想象的不一样。真是这个理论的话,那那些跃龙门的小草龙们到底该算是鱼还是龙呢?什么是魔,什么是神?你我又是什么呢?终究不过是执念罢了。”
金乌看了看白泽,脑海里不知怎的,就想起父神的样子来了。他跟在父神身边的时间并不长,对于父神身边那几个人接触的并不多,至于白泽,曾经他以为是和父神最不像的一个了,可如今看来,白泽却是最像父神的那个了,他顿了一会儿,问道,“你打算如何做?”
“明日,我先去趟魔族。一切,等我回来再说吧,我把珍珠留下来,你帮我看几天吧。”说着,看了看已经熟睡的白珍珠,眼眸低垂,掩去了眼底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