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巫离终于知道,为什么母亲常常用那样嫌恶的眼神看着她!
她逃离了无数次,开始是逃到凤凰山老家,那里有自己的养父,一个没有生育能力的老单身汉,曾经抚养过自己三年多,到镇里赶集时,有时还会来看望巫离。但当巫离逃到他家时,才发现他已经结婚了,女方是个寡妇,带着两个孩子,她在那里成了个多余的人,在寡妇的吆喝下,曾经的养父无奈地把她送回了车家。
后来不知道该往哪里逃,就经常在外面晃悠着,坐在脏兮兮的街道上,或者学校的操场边,饿得头昏眼花也不回家。
每次被人送回家,车家的人就更是厌恶她,说她跑去学校让大家指指点点谈论。
半年后,车仁娜接受终审判决死缓,并被送往西山监狱服刑。
宣判那天晚上,车跃鹏怒骂着,将巫离吊起来打了个遍体鳞伤,巫离一声不吭,最后在邻居的干涉下,派出所来人喝止了车跃鹏。
没过几天,巫离小学班主任,和派出所的两个人,带着个三十多岁很气派的男人找上门来,说那是黎老板,从很远的大城市来,是个很热心善良的生意人,听说了巫离的遭遇,愿意资助巫离读书。
当时,外婆舅舅不说话,舅妈冷着脸问他一个月出多少钱,巫离望了那男人足足十分钟,突然说:“我不读书,我要离开这里!”
一周后,巫离改了名字,户口迁到了市区一个郊县,那里是黎老板的老家,他是一个建筑承包商。
巫离在黎老板家住了半个月,天天听着他和他老婆争吵,因为他老婆说他男人疯了,这段时间生意本来就不顺,还要在一个不相干的人身上花钱,但黎老板说她妇人之见,就是因为这段时间生意不顺,所以才要做点积德的事看看是否有转机,否则谁会那么傻啊?
然后黎老板将巫离弄进了县第二初中,住校,每个月会给她零花钱,让她好好读书。
假期,巫离无处可去,只好住在学校,帮着校工做些事情,有时还能求得一顿饭。
黎老板有个儿子,比自己小一岁,在县里最好的学校上学,有一天来学校见到巫离,指着她给同学看,说:“我以前给你们说的就是她,她妈妈勾引一个当官的男人,还伙同那个男人杀死了她爸爸,后来那个当官的也死了,她妈妈坐了牢,现在是我爸爸在送她读书。”
不久人人都知道了巫离的故事,有同学就跑去问她,巫离沉默着,并不回答什么。
初中毕业了,巫离渐渐长高了身子,虽然穿得朴素,但已经显露出少女该有的曲线,那精致的五官让很多男生偷偷对她注目,不过巫离却依然孤单地进出,除了老师和那两个善良的校工,几乎不和任何人说话。
黎老板生意顺了很多,赚了很多钱,开始频繁地来学校看望巫离,给她零花钱,带她到饭馆吃饭,给她买漂亮的裙子,问她成绩怎么样,有没男生给她写信,巫离老老实实地回答着,看不懂这个恩人那热烈的眼光已经变了味。
进了高一,黎老板有天带她到外面吃完饭,然后带到附近一个小房间,说:“这是我专门给你租的房子,方便你读书不受干扰,以后不要住校了,就来这里住,记住不要告诉任何人。”巫离感激地点头,心中暗自下着决心,以后找到工作赚钱后,一定要好好孝敬报答黎叔叔。
后来黎叔叔就经常来小屋看望巫离,带来些小说书给她看,什么情呀爱呀的,有些地方还写得让人面红耳赤,然后问她好看不?问她学校里有没人谈恋爱,有没和男生拉过手,拍着巫离的头发,捏捏她的脸,说:“你这么漂亮,是继承了你妈妈的基因吧?你妈妈能让一个县长下水,是不是比你还漂亮?”
巫离惶惑地躲闪着,也不说话。
一个周末,黎老板喝得醉醺醺的来到小屋,巫离已经睡了,黎老板说他和他老婆吵架了,来这里躲一会,今天晚上不回家。
灯光下的巫黎那样迷人,如一朵即将绽放的花蕾,酒精让黎老板开始失控,突然抱住了巫离,说她好让人疼爱,虽然他老婆一直不允许他帮她,但他不后悔,如果她懂得他的好,他会让她舒舒服服过一辈子。
巫离虽然愚钝,但也懂得事情不对了,抗拒着,想逃出屋子,但黎叔叔抱住她,手往她身上乱摸,喃喃地说着他对她如何如何好,花了多少多少钱,她不要太没良心。
正拉扯间,门都敲得砰砰响,他老婆在外面大声骂着,黎老板顿时酒醒了一半。
开了门,那女人一见巫离凌乱的衣服和头发,如同发疯一样,一个耳刮子打在巫离的脸上,大声辱骂着,说她早知道两个人关系不对了,这个狐狸精小小年纪,就懂得勾引男人,和她母亲一样,都是不要脸的东西!一边骂着,一边抓住巫离的头发往墙壁上撞,黎老板去推他老婆的手,越更让他老婆愤恨,更凶狠地打骂着巫离,说要打死这个不要脸的小贱货!
打骂声惊动了左邻右舍,在大家的劝解中,邻居彷佛明了地望着巫离,那些眼光刀一样戳在巫离的心上。
第二天,满面抓痕满身青紫的巫离住进了学校,但从此,她在同学的口中,成了“二奶”的代名词。
伤好后,巫离跪在那个老校工面前,求他想法帮自己,然后那个老校工在学校出了证明,又去民政局反应后,出了证明到银行贷了款。巫离计算了几年的费用,找到黎老板家,在他老婆辱骂着要扑上来抓她的时候,将一叠厚厚的钞票扔在“黎叔叔”的脸上,头也不回地走了。
高中毕业时,再一次改了名字,进了护校。改名为“离”,就是想远离那些惨痛的经历,远离那些事那些人,她要和过去做个彻底的决裂!
可是如今看来,那些事那些人,她又何曾远离?先是舅舅的电话,然后是母亲,然后是黎洪振,彷佛相继约好似的,一个一个,在猝不及防间走近她,侵袭她,带着那不堪回首的过去。
不知道接下来,会轮到谁呢?
冷云歌在以后的几天,下班就直奔巫离这里来吃饭。饭后说会话,或躺沙发上看会书。当然,每天依然有电话来邀请他出去聚会,吃饭,问案子。巫离坐一边听着,知道黎洪振被拘留审查,还有几个局长科长之类,被双规。
面对那些人的询问和请求,冷云歌总是用无奈的口气,说自己做不了主,案子已经惊动了上面,他一个小小的经济庭长能怎样呢?只能帮着说说情,关照下而已。
直到这时,巫离才知道,冷云歌并不是普通职员,还是经济法庭庭长。
这天晚上,冷云歌说他这几天不过来了,要开会,大家统一吃饭。巫离对冷云歌说:“好,明天我要陪郑欢去试衣服,她后天结婚了。”冷云歌望了会巫离,说:“你唯一的朋友结婚,我是不是也应该去送点礼?”巫离红了脸,说:“你们又不认识。”冷云歌眼中泛起柔情,说:“你介绍啊。”巫离低下了头,冷云歌伸出手,想去佛她脸上的头发,又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