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今日乃是祭祖大典最后一天,倘若有血洒在了凤凰山,这可是对先祖的大不敬啊!”七洞主抱拳立身道。
大洞主自然知道祭祖之日不可见血,眼眸一转,道:“好!我不杀她!她敢盗取凤果,胆子可不小。一身的法力,说不定就是天庭派来的,我若放过她,岂不是纵虎归山?”
天仙傲道:“天庭还没那个资格要我来此!”
七洞主喝道:“你住口!”
天仙气道:“你敢骂我?”
大洞主哼道:“七弟,你什么时候变得怜香惜玉起来?人家可不领情——无论如何,今天我都不会放过她!”
言毕,就要动手,女嫣跪求道:“大洞主你放过她吧!她是我的朋友。”
天仙的心再次泛滥了一片涟漪,萍水相逢,七洞主与女嫣却都能待她不薄。
妖若有情妖非孽,人若无情怎为人。
大洞主冷眉一挑:“你的朋友?好啊,我连你一块囚起来!”女嫣眉目一颤,泪如雨下。
七洞主赶紧求情道:“大哥,不关女嫣的事,她是我的朋友。”
凤七郎,想不到你把我当朋友?天仙顿时觉得心湖满溢。
其他几位洞主都为七洞主捏了把汗,星光的寒点燃了大洞主的眼神:“女嫣?七弟啊,看来你是旧情难忘了?这个贱人的名字我都完了,你倒记得很清楚。”
天仙傲然一笑:“我说大洞主啊,你至于那么吃醋吗?记清你夫人的名字也值得你发火?”七洞主可真是恼了,语气决绝:“谁让你多嘴的?”天仙低声道:“我可是在帮你。”七洞主道:“我可没让你帮!”
天仙脸色一阵飞红,气道:“不知好歹。”七洞主再次向大洞主欠身道:“大哥,祭祖期间不可见血,这样吧,先把这个花妖囚禁起来再说吧!”
大洞主脸色铁青,没有言语,二洞主见状道:“大哥,一切都等祭祖大典结束后再说吧——可别让妖们笑话啊!”
大洞主松缓了面色,道:“好!好!先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花妖押入地洞,待祭祖大典过后,我再来收拾她。”
接着便上来四个鹓鶵妖,正要押住天仙,天仙双手一挥,冷笑道:“我自己会走!好!你们竟然敢抓我?也罢,你们最好别请我出洞,否则,我要将你们凤凰山夷为平地!”
四个小妖不由分说带着了天仙,天仙一边被迫挟走,一边骂道:“鹓鶵妖!我不杀光你们,我不叫天仙!”待及天仙离开,女嫣一汪清泪涟涟,跪在地上,大洞主盯着她,硬生生道:“贱人!你在翠竹林很寂寞是吧!好,跟我回金潇洞,我会好好着招待你!”言毕,一把拉起女嫣,目中带怒,七洞主刚叫一声:“大哥——”二洞主赶紧止道:“大哥快回去吧!都修心三天三夜了。”七洞主欲言,二洞主以目止之。大洞主面无表情看了一下七洞主,带走了女嫣。
女嫣连看都没敢看七洞主一眼,只好唯唯诺诺跟从了。七洞主看着远处的背影,心中一股怨气闷着,吞又吞不下,吐又吐不出。空中的星星不知何时隐去了,愁云惨淡万里凝,空荡荡的星野下只有二洞主与七洞主了,二洞主拍了拍七洞主的肩膀,轻轻说了句:“天意如此,前程各自堪忧。”七洞主摇了摇头,苦笑一番,道:“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言毕,转身消失于苍茫的夜色中了。
石壁,阴冷的气息。
天仙倚壁沉思,突然感觉身后有异样,美眸一紧,警惕道:“谁?”
“女嫣……被大哥带走了。”七洞主一脸木然坐在石凳上,语气低缓。
声音哀怨,无限悲伤。
天仙起初听到“女嫣”两个字,本想奚落七洞主一番,可细听这语气,仿佛是七洞主想倾诉一番,天仙那高傲的心头之火也渐渐熄灭,她想了一下,带着些许疑问与试探:“不会……是因为我吧!”
七洞主难吐怨气,片言不语。
天仙摸索了一下走到石桌边,倚桌而立道:“你不说话就是生气了,呐,我再说一遍,其实今天就算没有我,女嫣也是会回去的,那是迟早的事,毕竟……她是你大哥的夫人。听你大哥的口气,你跟她……好像有一段旧情是吧!……”
七洞主看了一下天仙,天仙倒是一脸真挚,毫无取笑之意,眉间的倨傲之气未曾显露,于是叹道:“可惜往事如烟,都归尘土了。”
天仙听出了其中的哽咽与低沉,她突然觉得心中有一大堆话,不吐不快。扶桌,坐在一边的石凳上,恰巧面对着七洞主。天仙本以为七洞主是来骂她的,想不到是来谈心的。也许无论是人是仙还是妖,都带着一副面具,人前装的空灵一片,内心却是沉重无比。总想找一个合适的人,合适的时间,倾诉内心的悲哀。或许,七洞主表面的冷淡正是源自于内心的无奈与悲伤。
天仙闪着一双毫无光亮的却灵气逼人的双眼,道:“凤……七洞主,你应该想开点,不管是人,是妖,还是仙,向来重视伦理纲常。女嫣是你大嫂,这是一个不可变更的事实啊,你大哥法力比你强,你是不可能打败你大哥,然后夺回你大嫂的。“
七洞主兀自斟了一杯酒,仰头喝下,眼神迷茫:“难道我真的应该放弃吗?可我不甘心与她的缘分就这样尽了。”
天仙心头的那股无名之火又冒了上来,很快就被她压了下去:“七洞主,这本来就是一段孽缘啊!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其结果就是必死无疑。哎,如果当初凝幽听我一言,也就不会落得灰飞烟灭的地步。”天仙眉目渐渐暗淡下来,有些神伤。
七洞主道:“你说什么?”
天仙道:“反正啊,有一个先例。这个三界中孽缘太多了,不管是人与仙,还是仙与妖,都不会有好结果的。女嫣虽与你同为妖,可是你们无缘哪!”七洞主沉默良久,不置一词。
天仙怕闷,便道:“好了好了,我也不想说这个了,反正又不关我的事。”
一听这话,七洞主仿佛回过神来,声音顷刻间冷凝起来:“我问你,你是怎么来到内地的?为何三番两次要盗凤果?”
天仙最讨厌受人威胁与逼问,当即端起公主的架子,道:“我爱上哪便上哪,我爱盗什么便盗什么,你管得着吗?”
七洞主见天仙这个态度与先前判若霄壤,似乎明白了天仙是吃软不吃硬,因而缓下语气,道:“其实你不知道,这凤果是我们九个兄弟的元神,你毁了它们就等于毁了我们,所以大哥才会这么生气。你怕是难逃一劫了。”
天仙似乎并不害怕,依旧傲道:“量他也不敢动我!”
七洞主最看不惯天仙的这股傲气了,冷笑了一声:“你以为你是谁?”天仙不愠,笑道:“告诉你我怕我会吓着你。”
七洞主淡淡执酒,道:“哦?那我还真想知道你究竟是何方神圣。”天仙眉目一扬,神色骄傲:“我可不是什么花妖,本公主乃是三界天地之种——天仙公主!”
七洞主怔了半天,凤凰山与外界虽无多大交涉,但对三界天地之种的事还是略有耳闻,眼前这个女子,从她言行举止看来,绝对不是什么精灵,更不会是什么花妖,莫非……
她眉目间那股倨傲之气,汇聚着天地的灵气,绝非一般的仙所有!
“怎么,你不相信?”天仙试探性问道。
七洞主轻笑了一下,道:“天仙公主?我可没听过。实不相瞒,据我所知嘛,没有一个公主会潦倒至此,弄得你这般模样。”
天仙轻咬下唇,愤恨道:“好吧!你不相信就算了。不过……我问你一件事,你必须得老实回答我!”
七洞主不苟言笑:“说吧。”
“数月之前,你有没有上过黑风山?有没有救过什么人?”
天仙看上去十分紧张,双手紧紧攀住石桌的边沿,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仿佛满天夜幕倾然倒塌。
她漆黑的眼眸空洞地望着前方,渴望印证心中的那个答案。神情,是从未有过的庄重与不安。
“没有。”良久,是七洞主轻轻放下杯酒的声音。
“真的没有吗?”天仙心里一阵空落。
“我为何要骗你?”七洞主淡漠的声音传了过来。
天仙的神色恍若染了一片雪色,眼神也是从未有过的孤寂。那双紧紧攀着石桌的手,渐渐松软下来。半是失望,半是伤感。
微风。烛火。青丝。红衣。
七洞主第一次在天仙的那双灵动傲气的眼中看到一丝……落寞。
他有意无意问道:“你问这个干什么?”双手却是紧紧捏住酒杯沿口,指节泛白。
天仙抿唇笑了一下,眸中的落寞一扫而过:“没什么,其实……对了,那你今天为何要救我?”七洞主道:“祭祖大典期间,倘若有血洒在了凤凰山,便是对祖宗的大不敬,日后凤凰山会厄运连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