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子弹射中就会流血、被打倒下巴就会晕厥、心脏受到重创就会死亡,人类就是这样弱小。可当他们聚集起来却又是这世界上最强大的力量,虽然代价是失去独立思考的能力。
“对不起,从一岁到二十岁,你们无时无刻都想杀了我,眼神、语言、拳头,任何一件东西都能成为你们的凶器。”
“我很抱歉、我真的很抱歉,虽然我不知道自己在为什么而道歉,只是因为我与众不同吗?只要能让你们满意,我会一道歉下去,怀抱歉意终结我的一生。”
“才怪。”世涵将湿漉漉的头发一绺一绺顺向耳后,顶着水压从墙角站了起来。
“我血液里流淌的是火焰,你们永远也驯服不了的火焰!”
新人类使用能力以身体为基础,一旦超过身体承受的临界值就会有生命危险,对于绝大部分新人类来说是这样的。
而一小部分的新人类则可以短时间内超越身体的极限,达到能力和身体的深度融合,展现出更高阶的生命的姿态,观察者把这种现象称为“超频”。
人们开枪了,但子弹穿过的不是世涵的身体而是燃烧的火焰,半虚半实,火焰化为世涵身体的一部分。
“停手吧,世涵!你会死的!”世涵终于听清了边威的声音,超频让她的感官更敏锐。
“如果停手!我才是真的死了!看着我!这才是我,真正的我!”
世涵那柔丝一样的红发随风飘扬,眼角微微泛红,耳朵、面颊都在火焰中映成绯红色,不需要王冠和谁的加冕,她就是火焰世界的女王。
“因为害怕,所以逃避。因为逃避,所以失去。”世涵向前踏出了第一步,如同踩在水面,向外荡漾起层层炎火的涟漪。
“退后!大家退后!”夏璃朝周围的治安员、围观者大喊,但是不需要她的提醒,人们早已开始尖叫着逃窜。
“你们夺走了我的过去!现在还想夺走我的未来!”世涵将手指向天空,空气中游动的火星绽放出橘黄色的光芒,顺着她的手臂汇聚到一起。
那火焰如同雄厚的群山,层层叠叠,不断向高处延伸直至穹顶之上,点燃天空,染红黑夜,吞噬掉了月亮和星星,然后开始迅速蔓延。
整个天空都被火焰笼罩,就像是一片不需要生物的海洋——所有生命都凐灭在了高温中。如黑白底片般无声燃烧,浪潮翻滚起伏,携带着灼热的气息。
胜过白日的明亮,刺眼夺目,人们的表情就如同窥见了地狱,惶恐与绝望一笔一画地写在他们脸上。
夏璃甚至都无法接近世涵。飓风般的火焰围绕在世涵周身,热浪与冲击形成的保护伞将一切拒之门外,两人的眼睛透过火焰相遇了。
“你连那些无辜的人也不放过吗?你要毁掉这座城市吗?”
“是的,赶在他们毁掉我之前。”
夏璃可怜巴巴地望着天空,她没信心能挡住从天而降的火焰。此时天空的火焰已经凝聚成了一个遮天蔽日的大火球,如太阳般耀眼夺目。
然而,这时的世涵已经到达了极限,她再也没有力量去控制手上的这枚袖珍太阳。
火焰失控了。
燃烧的天幕开始波动、浮现层层褶皱,然后如玻璃般破碎,化作一颗颗陨星从天而降接触地面的瞬间便是一场场爆炸和冲击。
烈焰的帷帐覆盖了半边城市,接连的热浪和无情的高温吞噬着一切。
最大的火球恰好将整座复兴大厦吞没。那火焰红得耀眼,穿透楼房的顶层与天际相连,就像是来自天空的神罚之火。不断的爆炸粉碎了每扇玻璃,火舌和浓烟穿过窗户向外延伸,绽放出一朵朵橙黄色的花瓣。
即使搭乘电梯前往地狱的第十八层,能看到的惨状也不过如此。失去理智的人们在大街上奔跑、嚎叫,夏璃想要控制场面,却被一颗火球刚好砸中,丝毫没有防备的她直挺挺地倒下了。
在火光的映照下,世涵也倒下了。
火雨整整持续了五秒钟,天空的红色被黑夜掩埋,重归于平寂,降下了雪一样的灰烬。
人类们迅速行动起来,治安员全体出动,救火车、消防车的灯光终夜不会停息。破败不堪的大楼四周拉起了一条条黄色的禁入线。
“边行,我需要你给我解释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
“咳、咳,boss,现在我没有那个时间。”边行对着电话说道。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臭味,在一阵激烈的咳嗽后,他总算是调稳了呼吸。
几辆救火车从身边呼啸而过,边行突然觉得自己手持灭火器的样子蠢死了,所以他换上了背后的霰弹枪。
夏璃就倒在那里,巴克背着海星、边威抱着世涵,一前一后从她身边走过,没有人敢靠近,主动给他们让出了一条通路。
边行端起枪,先是瞄准抱着世涵、走在后边的边威扣动扳机,一枪打断了他的腿。“咔嚓”一声,退出的空弹壳掉落在地,边行又瞄准巴克大喊道:“站住,举起手来!”
巴克不得不放下海星,转过身来举起双手示意投降。
边行的目标只有海星一个,但让海星听话就得需要巴克的帮助。他用枪指着巴克,对海星命令道:“给我听好,新人类!治好她,治好夏璃。快点,我只数一个数,现在就给我治好她。”
海星愣住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今天发生了太多事情,让这个女孩变得几乎有些木讷,她不知道这场噩梦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海星一边哭,一边慢吞吞地走向夏璃,颤巍巍地伸出手。治愈的荧光将夏璃包围,比以往任何一次治疗都要困难、吃力。海星能感觉到,站在对面和她角力的是手持镰刀的死神。
“巴克,你带上世涵先走!咱们不能都在这里倒下!我会保护海星的!相信我!”边威大身呐喊,他的腿断掉了,不可能从边行手里逃脱。
边行本能地朝巴克抬手一枪,可是打得很偏,因为边威抓住了他的腿,把他拽倒了。
边行横起散弹枪挡在两人中间,双腿一蹬,将边威以180度角摔了出去,并补上了一枪托。
世界在边威眼中左右摇晃,再次睁开眼睛时,边威看到的是降下灰烬的天空和黑洞洞的枪口。
“该死的东西。”
听到边行气急败坏的咒骂,边威欣慰地笑了,因为他知道一定是巴克带着世涵成功逃脱了。
边行扼住了他亲弟弟的喉咙。就像巨蟒缠住脖子,边威动弹不得,强烈的窒息感后是一种奇妙的舒适感,脱去沉重的身体,放松全身。
边威的意识被从身体剥离,对于接下来的剧烈痉挛浑然不觉。
事情还未结束。
“你能治好她吗,新人类?”边行用霰弹枪抵住了海星的后脑勺。
“我不知道。”海星哭着回答道。
短短的几分钟,却犹如一个世纪般漫长,脸色惨白的海星摇摇晃晃地跌坐在地上,用虚弱地声音说道:“我……治好……她了……”
“你在等什么?看不到吗?还有那么多人等着你去救呢。”边行拽着海星的头发,把她从地上强行拎了起来。
海星的噩梦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