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迎面袭来的火焰,夏璃压低身体,一手抓住手臂,另一只手拽住世涵的衣领,将她狠狠摔了出去。
倒地的世涵立即调整平衡,将掌心重合对准了夏璃,火焰迅速聚集。来不及躲避,所以夏璃干脆高高跃起,抢先一步踩踏在了世涵脸上。
“唔...”
世涵在地上翻滚了两圈后撞在了路边的轿车上,她扶着车身挣扎站起,鼻血在她脸上留下了两道歪歪曲曲的痕迹。
无视高温和滋滋作响的灼烧,夏璃扼住了世涵的脖子,然后用膝盖连续撞击脆弱的腹部。窒息让世涵熄火了,大脑无法向身体发出指令,只能感受到内脏就像是被擀面杖捣碎了一样的疼痛。
“你为什么要那样悲伤呢?”夏璃看着世涵的双眸,那里面不是恐惧、不是绝望,只有如同初春刚刚解冻的溪流般刺骨的忧伤。
夏璃将世涵高高举起,然后狠狠砸了进去,车身凹陷,碎玻璃飞溅在两人身上。
但这还远远不够,饱含力量的拳头重击在世涵的脸颊,如同灵魂被从身体抽离一样,世涵向后倒了下去。
伴随着错乱的色彩和奇异的音乐,死亡的走马灯开始在世涵的脑中旋转。
那一秒,世界仿佛陷入了静止,世涵注视着夜空,看见色彩斑斓的阳光滤过透明的叶子洒了下来,柔和而又温暖,带着斑斑阴影,却如彩虹般美丽。
她闭上眼,默默地对自己说着:
没关系,一切都会过去,然后和边威前往三番区。海不海边都无所谓,我只想痛痛快快洗个澡。在莲蓬头下冲洗净头发,再让白色的泡沫充盈在身体表面,最后舒舒服服地躺进浴缸里,和橡皮鸭随心所欲地聊天。
总会有雨过天晴的那一天,但那是在别人的世界里。这场雨下得够久了,从世涵出生的那一刻起,便从未停歇。
“好累啊……杀了我吧……”世涵喃喃着。
短短的一秒眨眼而过,夏璃并没有因为拳头沾染血水或是指关节生疼而稍作喘息,她感知到了危险,迅速向后退去
火焰从世涵的体内爆发,发疯似的向外扩张,愈燃愈烈,像一头贪婪的野兽,用燃尽的方式吞噬一切所见之物,形成一片火海。
世涵听到了无关者的惨叫声,但这一次她不想遏制火焰,没有什么单纯的理由,只是想痛痛快快地燃烧。而且不用看,她也知道那些人是怎样的嘴脸。
“铃——”火警声骤然响起,夏璃的援军到了。冷水从高压水枪喷射而出,扑灭了包围着世涵和夏璃的火焰圈,残酷的战况暴露在每个人的视野中。
世涵看见了边威,看见他在撕心裂肺的叫喊。但是世涵听不见他在喊些什么,因为边威的声音被淹没了。
“杀了她!杀了那个怪物!”
“加油啊,观察者!”
“打死她啊!送那个婊子下地狱去!”
“我见过她!刚才她还想烧死花店的老奶奶来着!”
人们大声咒骂着,用最下流的语言辱骂,从父母到父母的父母,祖祖辈辈都没能幸免于难。但是多么不堪,难以入耳的词汇听习惯后也习以为常。
何况世涵还是个孤儿,她压根不在乎那些从未见面的先辈们。
世涵只是想哭,她也真的哭了出来,只不过液体被高温瞬间蒸发。她为此感到庆幸,否则那些围观者只会继续嘲笑她、侮辱她,就像自己连哭的权利都不配有似的。
四把高压水枪同时对准世涵,把她逼近了角落。
“冷……好冷……”世涵紧紧抱双臂,身体瑟瑟发抖。冰冷的衣服紧贴在皮肤上,湿漉漉的头发一绺一绺,无精打采地从前额垂下。
“这样……你们就满意了吗……”
这世界是头野兽,它以弱小者为食。
“很痛吗?”启迹的长剑穿过了边行的身体,插进他身后的墙壁中,“观察者,你们能感受到新人类的痛苦吗?”
“我说过,他们本身就是这个世界的痛苦。”
启迹慢慢地靠近,呼吸、体温、心跳,边行感受得一清二楚。
启迹踩住边行的胸口,一把将长剑拔了出来,被撕裂的伤口溅射出大量血迹,将墙壁和地面染成了暗红色,沾染血污的剑尖直指边行的心脏。
“你那个冒傻气的同伴马上就要死了,但你还不能退场,你得把你的剩下的戏份完成才行。”
四目相对,启迹能清晰地看到边行额头上细密的汗珠,但是他没有看见边行那只悄悄伸进口袋里的右手。就像是考试中的劣等生们,极力避开监考老师的眼睛,提心吊胆地摸索着口袋中的小抄。
呲——
是烟雾弹,白色的烟雾迅速四散开来,如同一张由迷雾编织而成的大网,将整个天台笼罩其中。启迹不慌不忙地隔空取出防毒面具,又取出路障横在天台的唯一出口前。
突然一个黑色的物体从飞射而来,在启迹的脸旁划过,留下一道狭长的伤口。
“子弹吗?”
下一秒,脖子上传来的冰冷触感让启迹感到事情有些不妙。“咔嚓”一声,钩爪紧紧咬住了他的颈部。这时启迹才发现,脖子上的物体还连着一道结实的锁链。
强大的咬合力几乎要撕破喉咙,鲜血如注。
白雾渐渐散去,链枪的另一端——边行的身形也一点点显现,背对着几百米的高空,站立在天台的边缘,纵身一跃,便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中。
链枪开始回收,利用高低差,边行将对启迹施以绞刑。
重力像是被无限放大,锁链上传来的力道让启迹瞬间紧贴地面无法起身,一直拖拽到了大楼边缘。斩首般的痛苦从颈部传来,压倒性的窒息感让启迹的脑子一片空白。
为了减缓颈部的压力,启迹用手勉强抓住锁链,想将它稍微提起,但事实证明那是异想天开。大脑窒息状态下他无法准确地向身体发送指令,也很难使用力量。
圆滚滚的球状物体被竖直抛了上来,看起来和烟雾弹差不多,但是却一直“滴、滴、滴”地响个不停。
轰!
天台的边缘被炸出一个半圆的缺口。在感受到锁链传来向外的拉力后,边行另一只手上的链枪也射出了铁钩。钩爪打碎玻璃,咬住墙壁,将急速下降的边行固定在了半空中。
被炸飞出去的启迹以边行为圆心,在空中划过一道半圆,狠狠地摔砸在了边行下方的墙壁上。透过手中的铁链,边行清晰地感受到了骨头的碎裂。轰隆隆的风声在他耳边回响,凛冽的寒风刺激着身上的伤口,失重的血液飘浮在空中。
精疲力竭的边行闭上眼睛,在半空中陷入了短暂的沉睡。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天空已经被染成了暗红色,就像是被一座正在爆发的火山映得通红。
如果不是熄火的凤凰正从天空陨落,那么就一定是浴火的凤凰在灰烬中涅槃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