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穿越是会上瘾的,王秘书心想,又问张君君:“您这次有什么特殊需求吗?”
张君君欣然回答:“上次既然是唐朝,这次我想回宋朝!我也不想再跟那些庙堂上为官做宰的人有交集了,你随机给我分配一户中上等人家即可。”
“北宋还是南宋?”
“不管南宋北宋,只要在首都就行——首都资源多,繁华,好玩。”
“好的,那这次要当回女性么?”
“这是个好问题,”张君君低头默默想了一会儿,抬头坚定回答,“暂时不要。穿成女性的话,如果是个很年轻的,大概率要在落后的医疗条件下生孩子,想想都吓死人;生完孩子的还要千辛万苦带孩子;孩子大了的,以古人的寿命,估计离进棺材也不远了,所以还是不当女的好。”
“还有其他要求吗?”
“嗯……先就这样吧。”
王秘书做了记录,朝张君君点点头。客户躺好、舱门关闭后,王秘书招呼秦工过来设置参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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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君君这次穿越后,发现自己正一个人坐在桌边。她立刻闭目,调取到如下相关信息:
1)此人名叫钱咏,字敬先。2)家徒四壁,父母以小本生意为生,春季卖雨伞,夏季卖凉饮,秋季卖豆腐,冬季卖斗笠。3)上有一个哥哥,三次科举全部落第,如今在粮行扛包当苦力。4)钱咏如今跟哥哥落第前的生活轨迹一模一样,日复一日起早贪黑地看书备战科举。5)截至穿越这一时刻,钱咏已经落第两次了,半年后将迎来第三次考试。6)再不及第,他的未来会跟哥哥一样——当苦力。
张君君很失望,想不到在宋朝,小康之家也这么清苦。很快,她就发现,家境上的问题根本不算什么,真正的痛苦还在后边。
这第四次穿越对张君君来说简直比之前三次受死加起来还难受。上次她穿越成赵靖材后,生活优渥,自身一系列躁郁妄想等精神病症状都快自愈了,此刻全都又回来了——顶着两倍于高考生的年纪压力、三倍于高考生的时间压力还有五倍于高考生的经济压力,她要疯了,每天听到的就是:
“爹娘起早贪黑,辛辛苦苦几十年,还有你哥每天累的要死要活给人扛粮食,可都是为了你!你说,你要是不好好看书、再考不上,这一家子人你对得起哪个?”
还有,
“家里穷得叮当响,就指望你考上个举人进士的,在朝廷得个一官半职的,好好补贴补贴家里!”
某天听父母说完这些话,钱咏忽然想起了大文豪亚里士多德的一句名言:每一个被逼疯的考生,身后都有一两个寄予太多厚望在他身上的父母。
钱咏很清楚,自己这辈子注定与官场无缘,因为穿越前她(张君君)提出的要求是“不想与为官做宰的人有交集”。于是某次,他大着胆子回了句:“爹,孩儿志不在此!”
然后被打得体无完肤。
钱咏只好硬着头皮死学死背,有时会眼含热泪仰望天空,心中怀念美好的高中时代,却不是怀念哪个小男生,而是怀念曾经深恶痛绝的理科——宋朝时候,穷逼手头没有任何娱乐设备,如果有道斜坡小车或者红球抽取问题还能换换脑子,这可好,一天到晚只有文综,还不包含地理,不说钱咏这种本来就精神不稳定的,就算健全人也得疯。
终于,临考试还有十天的时候,钱咏崩溃不干了——他要自杀,然后重新穿越。
他都想好了,傻子才要穿越成普通人体验生活,下次穿越,还要穿成权贵。直入清北算个毛,他要穿越到拥有“某一门没复习于是干脆令学校取消该门考试”的那种能量的家庭。
钱氏夫妇一开始只当儿子是闹情绪,便采取“有本事你死一个我看看”的强硬态度,还丢给儿子一根上吊专用粗麻绳。
很快他们就发现儿子是真要寻死——
只见钱咏开开心心地把头往绳套里一钻,一脚踢翻凳子,身子便悬在空中晃晃悠悠,舌头吐出来老长。
就这节骨眼上,钱氏夫妇还淡定地看了一会儿,看到儿子完全没有挣扎求救的意思后才赶紧把儿子弄了下来,又是掐人中又是喂水的,钱咏才总算是没能死成。
神智不清的钱咏在钱母怀里哭道:“我老公出轨那么点小事我都差点自杀,你们现在逼我考清北哈佛埃麦替,信不信考一回我死一回!”
“哎呀呀,这是中邪了,快请道士来!”钱母哭喊。
别看钱氏夫妇平时一毛不拔,一发现儿子中邪,眼都不眨直接请来了最好的道士。
宋朝评价一个道士好不好,一般就看三个指标:符纸数量、厚度、质感。这位道士烧符烧出来的纸灰量超大,扔水里跟泡木耳一样泡发后,愣是把钱咏撑得两天没吃饭,不然也不能称最好的道士。
精神受到刺激,又吃了大量纸灰,塞在肚里鼓胀难消,钱咏一病不起,考试也错过了,一蹶不振,每天就挺在床上等死。
“起来,跟我走,”这天钱父忽然来到病榻前,冲儿子说,“我带你去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