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十娘顿时暴跳如雷,又不得不压低声音对翻译道:“我靠这死老头子嘴真特么臭大粪一样啊!我匿名都没这么骂过!”
翻译也压低声音劝道:“夫人,您消消气。主人年纪大了,脾气难免变差,年轻时候不这样,很温和的。”
钟十娘打量了一眼年轻白净、手无缚鸡之力的同声传译,不屑道:“他年轻的时候,你爹出生了吗?说得好像你见过他年轻时候的模样似的。”
翻译挠了挠头。
钟十娘牢记王秘书和秦工交代她的话——不作不死,既然目的是死,那就使劲作吧,说不定能闹得老板改变主意,至少给自己加那么几百贯的补偿金,反正也快死了,不闹白不闹。
于是她开始怼天怼地怼空气,撒泼打滚,忽然,林老父对同声传译使了个手势。同声传译立刻把耳朵凑到林老父唇边听取主人命令。
片刻后,同声传译走到钟十娘面前,客气道:“请您稍等,我去后面取个东西。”
钟十娘猜测自己的话和行为真的打动了老人,心情顿时轻松许多。
很快,同声传译回来了,手里提着根棍子,对钟十娘道:“对不起啊,主人要履行承诺了,让我把你打到肚破肠穿。”
钟十娘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的白净书生,怯怯问道:“你你你、你不是翻译吗?怎么还扮武行?”
“这不缺钱吗?上个月才申请的兼职,昨天才给我安排上。”翻译笑道,同时举高了棍子,“那咱就开始了哈……”
“等等!”钟十娘原本闭上眼睛准备受死,忽然喝止住翻译。
“怎么了?夫人?”
“能不能换种工具?”钟十娘不好意思地问。
“为什么?”
“你看我都这么大把年纪了,给我来个麻利点的死法不行吗?你也省力气不是?”钟十娘提议。其实,她是考虑到穿成钱咏的时候也是被棍棒打死的,这次再这么死,回去后只能上交重复的死亡感受数据,又要看秦工那伙人的眼色了。
“麻利的?”翻译想了想,“哦,您说刀子?不好不好,刀的话还要溅我一身血,棍子打死更干净些,钝器内伤嘛,血都积在你腔子里。”
钟十娘取出钱袋:“好孩子,这是洗衣费。”
轮到翻译不好意思了:“那您稍等啊,我去找刀。”说完就走了。
“傻x!”钟十娘冲翻译的背影低声骂道,又对孱弱的暴躁老人说,“今日既然必死无疑,老娘就带你一起走!”
钟十娘大步走到老人床边,狠狠掐住了老人的脖子。
老人拼命挣扎,其实只是他自以为在拼命挣扎罢了——被肾上腺素控制的凶残钟十娘压根没感觉到任何反抗。
掐着掐着,钟十娘忽然一眼瞥见老人枕边一件物什,竟然是当年还是苏弥的她亲手绣了送给亲儿子林瑞雪的一枚祈福绣囊!
钟十娘的手松开了,继而迅速扒开老人的领口。
一枚指甲盖大的长着黑毛的黑痣猛然映入她的眼帘!
——这位林老父,正是林瑞雪,是苏弥/张君君最爱最疼最宠溺的独生儿子。
钟十娘的眼眶湿润了,眼神里满是怜爱,她轻抚着儿子的头,另一只手轻拍儿子的背,激动得说不出话来——牵挂了那么久,不意竟在另一次穿越中产生交集。
就在此时,同声传译跑来了,说没找到刀。
“杀了她!”林老父喘出一口气后,忽然不管不顾,拼劲全力大喊出声。
钟十娘大惊:“别喊啊乖!会骨折的!!”
“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林老父耳聋没听见,继续大喊。
钟十娘上前想解释,受过死亡威胁的老人却只顾疯喊。
钟十娘无法,对翻译吼道:“你还愣着干嘛!没看他要骨折了吗!”
“我没找到刀啊,用棍子行吗?”
“都行都行赶紧的!雪儿的骨头要紧呐!”
“那钱我回头还你啊!”
“赶——紧——哒!!!”
嘣!!!!!!!
钟十娘死了。
看着讨薪女员工的尸体,老人心想:“让她死在今天,跟我母亲同一天忌日,真是侮辱了我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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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这边,张君君恢复了意识。
秦工一打开舱门。
“太好了,”张君君欢呼雀跃地坐起,像个小姑娘一样欢呼,“我家雪儿的黑痣没有癌变耶,还活那么久,太开心了!!!”
张君君开心地在网上为这几次穿越服务打了个五星好评。
然后,这场白日梦就醒了,她赫然发现,自己已经彻底不怕死了,于是一歪身,从天台上摔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