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绿意正是盎然,凉春走在牧北野身侧,纱裙的裙摆随着风微微摆动着,她时不时会抬头看着牧北野,看着他牵着缰绳的那双手,看着他额头上微微的汗意,看着他被骄阳晒红了的脸。
“你若再这么看下去,我怕是舍不得走了。”牧北野笑着看了凉春一眼,“幸好活着,能与你比肩在这道上走走,也觉得日子甚好。”
凉春掩着嘴笑着,她何尝不是这么想的,“日后我随着你,天南海北都去浪荡着走一遭,幼时就听祖父说过,这世间大的出奇,新奇的物件新奇的地方多得去呢。”
牧北野将她额前的长发拂去,“好的,介时你可得带着我,我不识路,走丢了可不好。”
凉春点点头,“不过日后你且不能露着这张脸随着我去,太过招蜂引蝶了,就带着那面具甚好。”本是与他打趣的话,怕是日后真得如此了,他是牧北野的这件事坊间已经多有传言了,瞒也瞒不住太久了。
牧北野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把搂过她的腰,盯着她的眼睛,附身落下一吻,如蜻蜓点水一般,却也让凉春的脸红了一片,“后头还有人呢。”
“与自己媳妇亲热,他若回去告诉了晋王,晋王怕是也不喜听的。”牧北野紧了紧凉春腰上那只手,将她抱的更紧些,凉春也懒得挣扎了,只听他在自己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莫要胡思乱想,于我而言,只要有你伴我余生,其他便不足一提了。”
牧北野说的其他,是他牧北野的声誉,毕竟世人并不知道他此时并不是在帮叛贼晋王,可是他怕是很难告诉世人,为何他可以连连获胜,却也不是在帮。
“我知道我很好。”凉春瞧着牧北野,竟不害臊地说了这话,“将你迷惑得连名誉身份都不要了,你说日后史书里可会有我一笔,将我说成狐媚的妖精?”
“哈哈,世人哪里会信,你这般连个媚字都称不上的妖精……”牧北野说完就松手要跑,凉春猛地抓住了他的手,狠狠掐了一下,牧北野吃痛地笑着,“我胡说的,我家娘子最是娇媚,最是娇媚……”
凉春这脸蛋不知道是羞红了还是气红了,只是红得快要炸了似的,牧北野瞧着心头一热,俯下身子便又是一个偷香,凉春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子。
“你一人在此处,可要当心些。”牧北野叹息一声,真心放不下凉春一人留在晋王身侧,“要不你寻个借口,到我身边来吧。我见他此时对我们也甚是放心了。”
凉春摇摇头,“莫要做这个心思,这晋王可甚是疑心重,我若是不留在他身侧,他那里会如此放心你我,虽然你连连打了胜仗,可是若是没我在他身侧,他定是怕你阵前倒戈的,毕竟从前你与他可是不对盘的。”
凉春这话说得自然是对的,只是牧北野心中更新心疼她整日在虎狼之侧。
“你不是将哨子给了他,他还是不能全然信了你我,这点胆魄也是小的可怜。”牧北野感叹一句,却被凉春出手堵住了,“又要胡言乱语了,小心探子。”
牧北野点点头,算是知道了的意思,可脸上却很是不情愿,凉春松开手将手附在了他的手腕处,外人看来她是牵着他的手,实则她是在给他把脉,“师兄可到了?”
“据消息该是到了,”牧北野小声说着,“所以我才故意找人将那董志良骗着去了窑子里寻花问柳的,延误了战机,本就知道他是晋王安插在我身旁的探子,我素日里都是小心应付着,你师兄要来了,他若是在我定是会被发觉的。”
凉春点点头,她自然是知道牧北野今日的打算的,其余留在晋王身侧的眼线,想来牧北野也是自己能够应付的,只是这蛊毒留在他体内日子久了对他身子不好,却也不敢让师兄太过明目张胆地来。
“哨子还在晋王手中,他还好好藏着,就说明他对你还是存了戒备之心的,你万事且要小心。”当日为了博取晋王的信任,凉春亲自在晋王面前吹响了那个哨子,并把哨子交给了晋王,不然晋王是绝对不会让牧北野领兵的。
牧北野点点头,“你身边可将人都换了?”他自然知道自己身边都是好些探子,自然凉春身边也少不了几个。
凉春点点头,“我早就安排了,若是我真心要走,他晋王是拦不住我的。”在徐州驻扎下来之后,凉春就与历城联系上了,自然凭着暗军的势力要救她出去不成问题,可是凉春却选择了留下。
牧北野知道,凉春之所以留下来是为了逼自己出来,也是为了给她争一份自由。虽然明知道她没事,可是却没有想到她竟然下令给暗军,谁都不许出手相救,他在高台远处一直看着,她便是用命在逼他。
“凉春,你可当真不后悔?”牧北野忍不住问出了口,那一日他知道她死不掉的,因为虞承睿已经让赤义赶来了,他私心还是自己出马了,最后不愿放手的还是自己。
凉春看着他,“后悔什么?”凉春故作不知,牧北野也没有追问。
“你且保重,等我来接你。”牧北野一个跃然上了马,坐在马上,那样子威风得很,字字都像是落下来的钉子般有力,眼神里却满是柔情。
凉春立在一旁,点点头,“为你,我自会保全自己。”
她失去过他,知道那种失去挚爱的痛苦,她如何会忍心让他经历一边。
牧北野策马而去,凉春立在原地站了许久,风吹着发梢,她一直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之外,心中默念着,只要熬过这些日子,她便不用再与他分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