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端木福琛出殡,手捧着灵位不是凉春,出发前凉春将灵位放进了念念手中,众人很是意外,可却没有人敢出言制止,因为这是凉春的权利。
凉春就陪在念念的身侧,从端木府走出了淮南城,而端木玉聪却没有出现,仆人解释说他哀思过重已经卧床不起了,晋王说他是孝子,太子说他不孝,念念小声问凉春,“姑姑,他们哪个说的是对的呀。”
“念念,旁人说的话是对是错,你得自己去判断,只是别急着判断,人生是一段很长的路,走着走着你就会知道,谁对谁错了。”
凉春知道她这么说念念会更加糊涂,只是这并不重要,她陪着念念只往前走,顺着那一路的白绫。
端木福琛的墓地就埋在淮南城外的一座小土丘上,这是身前他就选好的地方,他不想被埋进端木家的墓园,凉春能够理解爷爷的心思,其实对于端木玉聪的所作所为他是知道的,可是他无法痛下杀手,因为虎毒不食子,可这份不忍去也让他失去了更多,他的内心是愧疚的,骨子里他觉得自己不配。
“小四,爷爷已经入土为安了,你不要太过伤心。”端木明牵着念念,安慰凉春道。
凉春点点头,“三哥,你带着念念随他们先回去吧,我再陪爷爷说会儿话,这几日都没能静静地陪陪他老人家。”
端木明点点头,很多事他虽然不清楚但是心里却是明白的,“你且早些回来。”
出殡的队伍浩浩荡荡地回城了,只剩下凉春一人站在墓前,她慢慢靠近,手附在墓碑上,冰冷的石碑传来冰冷的触感,她轻声问道:“爷爷,你可觉得冷?”
没有回应了,她再也听不到回答了。
“我知道,当我问你要回命牌的时候你定是知道我要再次回到端木家了,你就是那般的聪明,你拿自己的葬礼给了我一个回来的方式,你知道只有当着所有人的面,我才能证明自己是端木令仪,我做到了。”
凉春看着那墓碑前摇曳的烛火,她觉得爷爷定是地下有知的,他觉得自己这么做值了,可是凉春却觉得不值,“爷爷,你不该选择这样的方式,我已经失去了爹娘,失去了北野,失去了大哥……”
五风十雨皆为瑞,万紫千红总是春。如今她就算说一万次开头却也听不到一句回声了。
“你何必在这里假惺惺,你若真的是端木令仪,爷爷当初怎么会不认你,你不过就是一个妖女!”端木佳瑜的声音在凉春的身后响起,凉春转过身去,端木佳瑜站在那里,身后跟着好几个护卫,但看起来并不像是来保护端木佳瑜的。
“端木佳瑜,你此时不应该在你爹病床前尽孝吗?”凉春坦然地说道:“毕竟,我昨晚的确将他气得不轻。”
端木佳瑜自然是知道的,所以此时才恨得这般牙痒痒,“你害的我哥与我爹决裂,我今日就是来讨个说法的,不要以为你拿什么饮血玉的说辞出来我便会相信你就是端木令仪。”
“端木令仪?你自然是不会信的,因为你知道当年给我送去那份含有蛊毒糕点的时候我就已经活不长了,如何会相信我竟能躲得过你们父女的毒杀追杀,好端端好站在这里。”凉春回嘴道,却揭露着端木佳瑜内心最阴暗的一处。
端木佳瑜不否认,当年她明知道父亲给她的点心有问题可还是受了父亲的蛊惑,她是心甘情愿端去的,是她缠着凉春撒娇说如果她不吃就是不原谅自己,可是她不后悔。
“你的确不该好端端站在这里,”在端木佳瑜看来她就是该死的,“给我杀了这个妖言惑众的女人!”
凉春此时并无胆怯,只是突然传来一声“慢着!”那些本要冲向凉春的护卫停住了,而喊这一声的,正是骑着马赶来的端木玉聪。
凉春凝眉,不知道这对父女此时是什么意思,而端木佳瑜也不明白为何父亲会来制止她,端木玉聪下马之后,只对那些跟着端木佳瑜的护卫说道:“你们先退下!”
那些护卫自然乖乖退下了,端木玉聪啪地给了端木佳瑜一个响亮的巴掌,端木佳瑜很是震惊也很委屈,看向端木玉聪,“阿爹,为何打我?”
“这般糊涂,我如何不该打你?”端木玉聪其气呼呼地说道,他听到下属来报,说六小姐带着人去找凉春了,他便立即下床骑马追来了这里。
凉春在一旁看着这对父女,她似乎有些明白端木玉聪为何要动这么大的肝火了,只是她真的替端木佳瑜赶到可怜,她不过也是端木玉聪实现野心的一粒小旗子罢了。
“你可记得自己的身份,你带着晋王的护卫来到这里,你是想干什么,杀了她?”
“对,我要杀了她,没有她这些乱七八杂的事情就都没了。”
端木玉聪扬起的手没有再次落下,端木佳瑜身子却往后躲了一躲,“这无知的蠢货,你以为她的身边就空无一人,她是有备而来,你可知就这四周有多少暗卫!”
“我带的都是晋王身边的得力护卫,未必就打不过她的那些暗卫!”端木佳瑜自然是不服气的,此时却被端木玉聪又甩了一个巴掌。
“记住你的身份,你是晋王妃,日后你是要登上皇后之位的人,你的手上不该染了血,尤其是不能让别人知道你的手上染了血,她如今的身份就是端木令仪,你杀了她背上一个弑杀亲人的罪名,你觉得世人不会给你冠上有失德行的罪名嘛!”
端木佳瑜此时才知道父亲为何这般的生气,她险些就铸成了大错。
凉春走到他们跟前,像是看笑话一样看着他们,“当年你们要杀我,不过就是因为我挡了你们的路,想要拿到端木家,想要成为临苏的皇后?”
凉春冷笑着,看了一眼方才还在惊慌失措的端木佳瑜,对着端木玉聪说道:“当年,爷爷选择我不是我有多好,而是旁人不行。”
这旁人说得便是端木佳瑜,端木佳瑜自然听说过来了,气得不行。倒是他阿爹端木玉聪还沉的住气。
“我说过,我留着你们的性命,只是为了让你们亲眼看看,什么是不行,什么是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