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一路颠簸，夜黯雪坐在马车上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吁。”马车剧烈的晃动了一下，停了下来“糟了，他们追来了。”夜昭的声音在车外响起。
夜黯雪吓了一跳，忙掀开车帘，远远地便见一队人马疾驰而来，当中那一抹刺目的大红让夜黯雪有些害怕。
城门近在咫尺，夜昭狠狠地挥鞭，那马儿吃了痛，长嘶一声，如离了弦的箭一般冲出了城门。
出了京城了，夜黯雪微微松了一口气，随即有些想笑，早知今日会如此狼狈的逃出京城，当初或许就不会跋山涉水的来到这儿了。
“姐姐，你不喜欢那人？”夜昭忽然道。
“谁会喜欢那个骗子？”夜黯雪说的咬牙切齿。
“真的？”夜昭的声音有些轻喘，想来他也是紧张的吧。
“比珍珠还真。”
低低的笑声从夜昭口中传出，仿佛得了糖的娃娃。
“我们弃车吧。”
夜黯雪一愣，随即细想，萧同便在身后，若是如此明目张胆的一路乘车而行，目标太大，早晚会被他逮到。倒不如弃车徒步而行，反而不易被发现。
最终夜黯雪还是点了点头，站起身却踩到裙边，身子一歪，便要跌倒，连忙扶住旁边。站直了身子，夜黯雪低头看那碍事的长裙累赘而繁杂，咬牙撕破长裙，正值冬季，为了保暖夜黯雪也不敢撕太多。
“昭儿，我们前面便下车。”夜黯雪拉着夜昭跳下车，一起躲在城门下，淹在人群中。马车继续前进，，不一会儿一队人马便冲出了城门，向着马车追赶，带起了一片尘土飞扬。
夜黯雪望向那个骑在马上的大红身影，他薄唇紧抿，额前青筋跳动，只一瞬，便骑着马消失在她的视线里，直直的奔着那马车而去。
他在生气，很生气，快要气疯了……
夜黯雪无声的弯了弯唇，她走了有让他这么生气么？
夜黯雪转身，笑眯眯的看着跟在自己身边的夜昭“我要一直往前走。”
“去哪儿，我都跟着。”夜昭认真地道。
出了京城，一路山明水秀，但却也有饿殍无数，不安定的痕迹随处可见。
幸亏夜黯雪临走时揣了足够的银票，夜昭也带了不少珠宝，一路上倒是吃喝不愁，快活无比。
“昭儿，你说我们下一站去哪儿？”阳光的午后，夜黯雪窝马车的角落里，微眯着眼看车顶。
夜昭干净漂亮的脸上噙着笑“都听你的。”
不知为何，夜黯雪竟听出一丝宠溺的味道，在心中大骂自己想太多“昨天在集市买的糖山楂呢，还有没有？”
夜昭从包裹里拽出一个小纸包塞给夜黯雪“少吃些，仔细着胃疼。”
夜黯雪没有说话，喜滋滋的打开纸包，一个个雪白的糖山楂静静的躺在纸包里，圆滚滚的诱人的很。
二话不说拿起一个便塞到嘴里，也不知怎的，她以前是不吃酸的，最近像是找了魔般的爱上了。许是许久不吃的缘故吧，夜黯雪在心中安慰自己。
“姑娘，前面就要到扬州城了。”门帘被掀开，赶车的人扬声道。
“恩。”夜黯雪应了一声，继续吃着手中的糖山楂。
进了城，夜黯雪恋恋不舍得跳下马车，那里面还真是暖和。给了赶车人一锭银子，夜黯雪便兴冲冲的拉着夜昭开始逛街吃小吃。
旅游啊，那是夜黯雪以前一直想做的事，在自己的时空，总有忙不完的工作，连泡超过一个小时的澡都是奢望，哪那么多时间出来旅游，如今倒是四海逍遥。
逛了一天也累了，两个人随便找了一间客栈住了进去。
刚洗完澡的夜昭走到夜黯雪面前站定，看着正在出神的夜黯雪，低头不语。墨色的长发从发梢滴水。
“你说过不会丢下我的。”半晌，他开口，声音中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意。
夜黯雪回过神来，微微笑道“不会的。”
身子乏得紧，夜黯雪倒头便睡，身后的夜昭却始终惶惶不安。夜黯雪翻了个身，当他是人形抱枕，一手勾了下来。
夜昭不自在的动了一下，没有言语。
心疼的抱着夜昭，夜黯雪心中微微发酸，这个没安全感的孩子，一直怕她不要他么。
夜昭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暖暖的靠着夜黯雪。
第二天清晨，夜黯雪坐在窗边，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将自己未曾动过的早餐推到夜昭面前“多吃点，把你养得壮壮的，以后给你娶个美娇娘。”
“我只要跟着你。”夜昭理所当然的开口。
夜黯雪一笑，撑着身子敲他的头“哪能一辈子都跟着，以后你会遇见自己喜欢的女子……然后成亲……当然，别忘了养姐姐终老就好。”
夜昭点头“我会养你一辈子。”
用过早膳，夜黯雪拽着夜昭在大街上随意的逛起来，这离京城天高皇帝远，夜黯雪也不带斗笠，反正也没人认识她。
走着走着，突然发现一个大宅子门前围了好些人，有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被一个发福的欧巴桑指着鼻子骂。
“你这吃里扒外的东西，吃老娘的喝老娘的，还倒贴男人！天天伺候男人还不够，还倒贴！也不想想你是个什么东西。”双手叉腰，那人茶壶似的大骂。
夜黯雪侧目看了一眼，那大宅子上面挂了一个布幔，快活楼。真是个俗气的名字，不过就冲这俗气的名字夜黯雪就知道这是家妓院。
随手拽过未在边上看热闹的人，夜黯雪好奇地问道“他们在干什么？”
原本被拽住一脸不悦的男子看到夜黯雪相貌之后，立马殷勤起来“一看你就是外地来的。这快活楼的老鸨看上了个男人，结果让楼里的姑娘给拐了去。这不老鸨要把快活楼卖了，从良。”男人脸上一脸怪异的笑“这可是整个扬州最大的笑柄了。”
夜黯雪一下子抓住重点“你是说……这快活楼，要卖？”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夜黯雪开始在心中盘算着，身上带的钱再多早晚也有花光的那天，要是真到了那一天，自己和夜昭还不得去乞讨啊，那可比杀了她还难过。
“昭儿，我们盘下快活楼好不好？”夜黯雪拉了拉夜昭，轻声商量。
夜昭犹豫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夜黯雪咧了咧嘴，朝着还在破口大骂的欧巴桑喊了一声“喂，你这宅子有没有人买，没人买的话，我买了。”
盘下快活楼，比夜黯雪想的要顺利，那老鸨急于出手，倒是便宜了她。
傍晚时分，快活楼已经易了主，连同快活楼后院的几辆破马车。夜黯雪此时有些隐隐想笑，现在的状态仿佛是回到了现代，自己也是‘有房有车了’。
最让夜黯雪无语的是，如今她手里还掐着十几个姑娘的卖身契，是那老鸨半卖半送，强塞到自己手中的。
原本夜黯雪是想再开一家像如意馆的店，但或许是心里有阴影，夜黯雪改变了主意，要开一家像‘春风得意楼’那样的妓院，想想自己在几个月之前还在帮助那些不得宠的夫人，今日却来开妓院勾引那些老爷公子，可真是造化弄人。
舒舒服服的倚在软榻上，夜黯雪看着眼前那一排打扮得花枝招展姑娘，暗自叹息，瞧她们一个个诚惶诚恐的小模样，好像自己会吃了她们一样，自己长得也没那么吓人吧。怎么就没有现代社会绿茶婊的无耻奉献精神呢，输人不输气质啊。
夜黯雪扫了一眼，却发现先前被老鸨骂的那姑娘不在“那个……都来齐了？”
“还有馨儿……”一个姑娘小声的开口。
馨儿？！！
夜黯雪点了点头，想起刚才自己与夜昭看卖身契的时候，那一沓子里面没有馨儿的名字。
还没等多问两句话，肚子就开始叫起来，夜黯雪尴尬一笑，叫人去准备晚饭。她自己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总容易饿，还有犯困，身子也犯懒。暗下决心，找一天叫个大夫来瞧一瞧。
快活楼的饭菜非常好吃，夜黯雪也是吃到撑才停下筷子。吃过晚饭，夜黯雪在楼里面悠闲地溜达着，熟悉熟悉环境。
走到一个拐角处，发现屋子的门是敞开的，好奇的推开门，发现馨儿正背对着门，面对着铜镜画眉。
“怎么没离开？”
“你想赶我走？”馨儿未回头，用指尖淡淡的抹了胭脂，匀在脸上。
“怎么，你不知道？卖身契里没有你的名字。”
手微微一抖，胭脂盒掉到地上，馨儿偏过头“你书说……没有我的卖身契？”
夜黯雪点了点头。
馨儿愣了愣，惨然笑开“她到底……还是为我着想的。”咬了咬唇“那个笨人……男人有什么好的，一个个贪财好色、见利忘义，在这里这么久，她居然天真的以为那个男人是真心待她的……她居然为了那个男人，离开这里……”
见她眼中已经开始积累泪光，夜黯雪连忙岔开话题“那你打算这么办，日子总得过下去不是。”
“你打算把快活楼怎么办？看你有如此美貌，莫不是以前也是这楼里姑娘？”没有回答夜黯雪的问题，馨儿斜睨着夜黯雪。
“你才是楼里的姑娘。”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思索了片刻，夜黯雪耸耸肩“我看你们一个个儿的身量纤纤，应该都能歌善舞吧。”
“那是自然，楼里的姑娘没有一个不会的。”馨儿的眼中出现了微微的傲气“若不是身有所长，怎么能勾引那些男人。”
“那就好了。”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夜黯雪转身离开馨儿的房间。
馨儿不死心的追了出来“你问这个作什么？”
夜黯雪没有回头，轻灵的嗓音缓缓飘来“到时候你们自然就知道了，放心，不会再让你们去和那些臭男人睡觉便是。”
馨儿看着夜黯雪渐渐消失在视线里的身影，愈发的迷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