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清之第三天便与镇国公的军队会合,接受圣上嘉奖。
当天晚上,便传来两个消息。
一是京都第一捕快的儿子刘三少擒住采花淫贼。
二是那个淫贼是恭亲王之子谢棠。
在第二个爆炸性消息下,刘三少这个憨少立功的消息显得没那么出名。
言清之一夜未归,简些心内烦躁,在房内练琴。
听闻有客来访,知道来人后,简些差点把琴弦扯断。
“你又来做什么?”
简些走到大厅,裙摆一掀坐到上位。
“贺丫头!你有必要每次见我都横眉竖眼的麽?”
薛世子一身锦袍,手里把玩个玉坠,见简些对他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他就来气。
“薛世子,你哪次见到我不是蹬鼻子上脸的?”简些反讥。
“本世子乃是皇亲贵胄,身份何其尊贵,你不过一介卑贱的草民,本世子就算在你面前横着走也是应该的。”薛世子嚷道。
简些暗暗翻了个白眼,不想搭理他,起身“薛世子身娇肉贵,那我这一介草民就不打扰了。”
“站住!本世子让你走了吗?”薛世子一拍桌子,起身拦住简些。
“我也没让你来啊。”
薛世子眉毛跳得老高,“这是我好友的府邸,我要来就来,关你何事!”
“世子可能不知,这府邸的地契上写的是草民的名字。”
薛世子惊奇地瞪大眼睛,一时间被梗住了。
简些咧开嘴笑,“薛世子还有事?”
薛世子一甩袖子,坐回椅子上,一脸没好气的样子,“本世子找清之有事。”
“言清之还没回来。”
简些重新坐下,两手搭在手臂上,“有什么废话快说。”
简些自顾自倒了杯茶喝。
喝得急了些,简些一时喘不过气来。
薛世子看了过去,“你……身子没问题吧?”
简些微微一笑,“薛世子放心,俗话说,祸害遗千年……”
薛世子有些惊讶,她终于承认自己是祸害了。
“既然世子能活那么久,我得好好保命,省得言清之被你欺负了去。”
薛世子又被她一呛,气得跳脚,差点拍烂手下的桌子。
“我何时欺负清之了?你别在这挑拨离间。”
简些睨着他,勾了勾嘴角,“得得得,你先说正事。”
薛世子坐下来,掂了掂手中的玉坠,开口,“皇上最近看上了个女子。”
“看上我了?”简些挑眉。
薛世子的眼珠上下扫了简些一圈,一脸嫌弃,“就你这样,谁能看上你。”
“嗤。”简些不屑地哼哼。
“皇上看上了红袖阁的一个清倌——龙姑娘。”
简些脑皮有点发麻。
“圣上都没见过龙姑娘,怎么就看上了?”
“你傻不傻。红袖阁是什么地方,男人成堆往里扎,你知道哪天哪个男的去了。你怎么就知道皇上没见过?纵是没见过,皇上听着这些风声心痒痒了,还不得照样把人送过去。”
薛世子一脸看破天机,得意忘形之态。
“你跑言府说这些干嘛?关我们什么事?”
简些皱眉。
“那天刘三少几乎是当场捉住了谢棠,可龙姑娘却悄无声息地溜了。”
“你猜她去哪了?”薛世子生了一双狭长的丹凤眼,此时微微眯起,颇有几分迷惑人。
“跑我家了?”
薛世子扬眉,盯着简些半晌,吐字,“没错。”
简些凑过去,眯眼,“你怀疑……”
“言清之偷人?”
门外的言清之险些被绊倒。
“胡说八道。”
薛世子一脸无语。“就是。”
什么乱七八糟的。
简些看着言清之,仰着小脸,一脸无辜,“这不是薛世子神经兮兮的吗?我就是顺着他的思路说。”
“晋宸,为何会将清倌之事查到我言府?圣上嘱意的?”
言清之坐下,腰背挺直,手覆在双腿上。
薛世子哈哈笑“也不是。就是圣上执意要那个清倌,找不到人有点麻烦。我听暗卫说那个清倌最后来到了言府外墙,故来此问问。”
言清之望着薛世子,分析“若是哪位受了伤的姑娘,被我府上的人救了,倒有可能。”
“不过近几日,我府中并未有人员增加。我言府主子与下人之间相处虽是平和了些,但下人也绝不会有那个胆子私自收留外人。”
“贺丫头,你呢?”薛世子灼热的目光落到简些身上。
简些摊开手,“关我什么事?”
“那些青倌啊,红倌,绿倌什么的,对你们男子还有些吸引力,我又不好这一口。”
薛世子:“……”
这丫头还真是什么都敢说。
言清之的眉毛抖了抖。
“晋宸不放心,派人来搜一趟吧。”
“简些向来口无遮拦,但她也没必要骗你。”
薛晋宸摆摆手,“清之说的哪的话,我怎么可能不放心你,我不过是例行公事。而且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那您何必吃饱了撑的,为了这么点小事跑这来?谁招惹您了?”
简些就是闲不住怼薛世子的嘴。
“别说了!”薛世子恨恨咬牙,“这个清倌不知跟本世子哪来的深仇大恨,天天在外面散布本世子的谣言,本世子时至今日都被人暗算五回了。”
简些面不改色地喝茶。
“尤其是前些日子,那刘三少直接动用京捕逮着本世子绕着京都,好一顿追打,本世子的好几个随从到现在都不能下床。”
简些淡定地吃了块糕点。
“要不是刘捕对朝廷有大贡献,我爹又欠他几分人情,还有本世子不想把些不上台面的恩怨摆到圣上面前,本世子绝对要让那刘大憨把牢底坐穿。”
薛世子近日来心中愤懑,发了好大一番牢骚。
言清之凝眉,低头若有所思。
他提议,“可要我加派些人手给你?”
“放心,如今我连薛府暗卫都用上了。这次谁敢再来惹本世子,本世子直接把腿打断,天王老子都不给留情。”
言清之点头,神色如常,眼睛多眨了几下。
“这可能是天道轮回吧。薛世子,你要小心了。”简些感叹,“看来这世间还是有许多和我一样颇具慧眼的人。”
“清之,我走了。”薛世子瞪她一眼,咬牙,胸口喘着大气,恨恨地甩袖离去。
待薛世子身影消失,简些再也忍不住。
“哈哈哈哈……”
简些大拍桌子,捧腹大笑。
“言清之,你看见他那憋屈样没,哈哈……”
“憨少是什么绝世大可爱!哈哈……太英勇了,改日我定要好好请他吃一顿。”
言清之扶额,只得摇头笑笑。
“怎么就这么看不惯晋宸?”
“薛家不是什么好的。”
简些平日并非故意编排薛晋宸,只是他那人端着一股子高傲,自以为了不起,将家族荣誉看得比天大。他虽是言清之的好友,却始终太过顺从薛侯,与言清之的所谓同袍之情可能比不上他爹赏的一个金腰带。
何况,薛家说是与言清之结盟,却始终隔岸观火,看言清之一派与当今圣上一派争斗。这几年若非镇国公帮扶,言清之指不定落魄到哪去。
将言清之拉近火坑,自己却上岸观赏,这才是简些对薛家始终看不顺眼的缘由。
“晋宸天性散漫,嘴硬心软,并非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
“不是恶人,也绝非好人。”
“尤其是选择立场的时候。言清之,他不会是个好人。”
言清之抿唇,神情淡然。
他又何尝不知。今日这一番,不不过是薛家的试探,试探他言清之是否暗地里对恭亲王下手。
试探他,是否还在他们的掌控中。
“简些,过段日子我带你出去看看吧。”
简些眼睛一亮。“真的?”
言清之点头,笑着擦去简些嘴角的糕点沫子。
“这几年我常常外出,整个宅子里的事几乎都是你在管,你其实一直都很想出去吧?”
“那当然。这世间那么大,谁还不想去看看。”
“青山绿水,桃红柳绿,莺飞雁鸣,蜂戏蝶舞,漫山遍野的燕子红,土里满地的人参草药,这世间处处是美景,我自然是想去观赏观赏。”
言清之似是想象到了那个画面,清澈的眸子里盛着亮光,他眉眼弯弯,“我记得,当年的小村很美。”
简些笑吟吟地,“不只是咱们的小村,还有东北的大麦田,南方的堤坝水田,甚至是西北的沙漠,我都想去看看。”
“待大势已定,天下太平,河清海晏之时,咱们去看看吧。”
言清之与简些四目相对。
他的眼中有柔和的星光。
他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