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乔迁,算得上是祈国数一数二的大事,依照惯例要大摆筵席,宴请宾客。
今时不同往日,朱母在前厅一直忙活,得空直接就来了落落这里,她靠着椅背就睡了,许是累了,竟然连有人推门的声音都没听见。
木门吱呀一声,小雀闻声抬头,看清楚来人,又看了一眼自己家小姐,欲上前唤醒,朱母早已瞧见,示意小雀不要出声。
朱母放缓步子,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正巧手里拿着一件衣服,抬手给熟睡中的女子盖上,转身示意小雀一起出去。
落落沉睡中觉得肩膀一沉,悠悠转醒,看到是朱母,揉着眼喊了一声,“阿娘。”
“怎地不在床上睡?”朱母嗔怪,埋怨着她。
落落咂咂嘴,像小孩子做了坏事被逮到一样,不好意思着目光移开。
朱母见状,眼底浮起徐徐笑意,见落落正要起身阻止了她,随后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这几日可是累着了?”
“没,没有。”
朱母像是突如其来又像是久违的关心让落落一下有些慌,她的言语不由得支吾着,随即又很快镇定下来,将那件衣服叠了几下拿在手里,像寻常时候同朱母寒暄起来。
“阿娘才是辛苦……。”
“唉,”朱母将她的表情一一看在眼里,叹了一口气,拍拍她的手,看了看周围,“总归我们算是有了自己的家。”
人的情感是共鸣的,未来得及多品朱母的话,落落的心里浮起一丝酸楚,她这些年看的清楚,朱母在朱府没少受排挤,没少被算计,如今算是出头了。
她张了张嘴,没来得及开口,朱母又接过话茬,“今日算咱们府里的重要日子,按照惯例,女眷也要会客。”
“嗯,这个我知道。”落落乖乖应着,想着手里的衣服就是朱母为她准备的,纵然有什么,也不能在今天这种日子表现出来,那是在打朱深的脸。
“你且忍耐一下,也就几个时辰。”
“嗯。”她又是回了一个字,心想着就算朱母不来嘱咐她也不会挑这种日子出风头,再说她也不是那种惹是生非的人,那些没必要的事她也不会做。
“我儿长大了,很多事日后你要自己拿主意了,”朱母说着抬手拾起落落两边睡皱的头发,顺了顺放在两侧。
说了这话又觉得说的多余,因为落落一向是个有主意的,只是从来不说,心里要强,话到嘴边,不吐不快,“阿娘之前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总归没有害你的心里,你千万不敢在心里记恨阿娘。”说着朱母的语气竟有几丝颤抖。
“没有,我知道,阿娘都是为我好,”落落反手握住朱母的手宽慰着。
“你要记得你想做的事阿娘都支持你,永远站在你这边,即使是你阿哥……,”朱母欲言又止,“阿娘也站在你这边……,就算你有一天在外受了欺负阿娘也给你撑腰……。”
这些话,落落有些疑惑,不管是真是假,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感动了,只听着她絮絮叨叨越说越多,越说越杂,又看时辰也不早了,于心不忍还是打断她,“阿娘你是不是扯远了。”
朱母愣了一下,笑着抹了一把眼角的泪,“好好好,阿娘老了,你们都嫌我老太婆啰嗦了。”
“谁说的,阿娘才不老呢!”落落语气像撒娇一样,抬手抹了抹朱母眼角的泪珠。
朱母又哭又笑,“你快试一下你的衣服阿娘看看合不合适。”
落落起身拿起衣服在身上比划比划,左看右看“好像正好呢。”
朱母本来想等着她换好衣服,又看见周妈在门外张望着,想来是有什么事,于是起身,对着屏风后边的人,“阿娘先走了,你先试着,有什么不合适阿娘再拿去改,要是觉得不喜欢,你就穿旁的衣服。”
落落正系着衣服上的带子,透过缝隙看到朱母已经走到门口,赶紧哎了一声。
不多时,女子换好衣服,施施然从屏风后边走来,桃红色的流仙裙,做工精巧,穿在身上轻盈无比,体态纤细,美目流转,连小雀都看呆了。
惊叹过后,她扶着落落到镜子前坐下,“小姐,你就适合这种颜色,衬你,”也不知她平日里怎么想的,就喜欢死气沉沉的颜色,什么墨青色,淡蓝色,淡紫色,淡绿色,她都看腻了,如今倒是让她眼前一亮。
落落看着铜镜中的人,别扭的同时倒是有几分欢喜,摸着自己的脸说,“啧啧,果真是仙女下凡。”
突如其来的自恋差点闪了小雀的腰,她哈哈大笑起来,开始为落落梳妆。
“小姐……,”小雀支支吾吾,跑到门口张望一番,四下无人便关了门。
落落左看右看铜镜中的人,回头瞧了她一眼,知道她想说什么,正色起来,摇摇头,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看了一眼隔壁,朱深这会正在屋里,没听见出去,压着嗓子说,“隔墙有耳的话日后少说。”
小雀点点头。
不多时,前厅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哄闹声,料想是宾客到了。
“小姐,我去瞧瞧。”
“不用了。”
想来不能让人家久等,就算去的早了也无妨,于是落落动身。
门一打开,这嘈杂声听的更加清楚了,落落长舒一口气,暗暗为自己打了一下气。
走了几步,又听见吱呀一声,她回头,是朱深的门开了,四喜先从屋里出来,看到她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紧走几步走到一旁。
朱深从屋里出来,看着她也是一愣,又看了一眼四喜,神色有几分不悦。
落落被他突如其来的转变吓了一跳,赶紧收回目光,恭恭敬敬喊了一声,“阿哥。”
小雀在身后一同作揖,“将军。”
“嗯,走吧!”
朱深面无表情的从她面前走过,她见怪不怪跟在朱深后边,大气不敢出,心里直打鼓,朱深穿的,正是小雀刚送去的锦袍,好像有些短,好像有些怪,说不上来的感觉,但就是好看,他本就身形匀称,肩宽腰窄,行走的衣架,再加上朱深配了一把青色的扇子,更是锦上添花。
“哎呀……。”
她走着冷不防又撞上朱深的胸膛,闪到一边有些讨好的拍了拍朱深的胸口,“不,不疼啊。”
她脑子乱的很,根本忘记同他计较这是谁的错。
“一会儿不要乱走,跟在我身后。”
“啊?好。”
朱深并未理会她的反应,走了几步又停下来转头看着她。
落落早已经有了防备,时刻同他保持着距离,在“安全距离”停住了脚步。
“不行,你还是跟着阿娘。”
他撑开扇子扇了几下又合上,看她一脸呆萌无害的样子,他只是叉着腰重复着开合扇子的动作。
眼看就到门口了,总觉得有什么事萦锁在心间,说不上来的感觉,忽然就不想让她去了是怎么回事。
“哦。”
落落不明白他的意思,心里直犯嘀咕,自己家府邸,这是怕我走丢了不成?见他又不走只是一直扇扇子,她也不动看着他,二人僵持着,局面有些许诡异。
忽然一阵爽朗的笑声传来,打破了这尴尬的局面。
“朱将军别来无恙啊,哈哈哈。”
落落早已看清那人,脱口而出,“是你!”
朱深伸出微微作揖的手又猛地收回,看着女子的反应,问道“你认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