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醒寒对阁老的不惧怕不在乎,是有原因的。她从不否认这个原因,就是无论她做错什么或者是做的多不好,阁老都会看在她奶奶的面子上,不为难她。不能把她怎么样,也不会赶她走。
高醒寒像极了奶奶年轻的时候。温婉的性格却透着倔强和坚强。一脸的善良,属于亚洲血统的标准美人。貌美的五官一看就是正直和有原则的人。就像香港电影里面的英雄,绝对做不出有违人品的事。眉宇间的传统和恪守妇道,让人一看就有母爱和家的感觉。符合每个人心中母亲的形象。所以,张争那样的人碰到基本就会沦陷。
阁老决定出去采风,所以对那三个丫头下达了出差通知。
醒寒在出差里的作用就是司机。她的性格决定她开车的手法不错。
阁老的家产多到懒得清算,不论他想去哪里采风(度假、散心),哪里都会有他的房子。独门独院的别墅,门前一片空旷。房子装修的和宫崎骏笔下的那些日式农家田园风。让人一进去就有一种拼命打扫房子,保持干净整洁的机械化行为。行尸走肉般的拿起抹布,恨不能动一下擦一个地方。所以醒寒,每次回来都神魂归位的疲惫和酸痛。那一段空白期,就是在拼命做卫生。可她想不起那是自己做过的事。因为她在家犯懒的时候,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动的。虽然自己家里也很注意归纳和整洁,却也没到那个地步。
别墅在半山腰,离山下的村民并不远,村子里有阁老的旧友,时不时还要走动走动。大家都知道阁老专注于创作,所以并不常来叨扰。
醒寒随手抄起一本经书,一眼便沉迷进去。书皮上标着。“地藏经”。她从来不看经书,以为自己绝不会喜欢看经书。不想看一眼便轻易放不下。难道这就是佛缘吗?
她并不懂那经文的意思,只是发现很适合她这样安静又无趣的人阅读。
山上夜里风大,看样子再晚一些就会有一场暴雨。小西和方瑞对晚饭没主意。
醒寒说这样的天气适合吃辣白菜方便面锅,阁老眼睛一亮,很久没吃了,馋的很。味道已经在嘴里似的。
煮了一些村民送过来的辣白菜,熬成浓浓的辣白菜汤。又从买的菜里面杂七杂八的扔在锅里“青菜,豆腐,大虾,蛤蜊,鱼丸”,最后放的方便面,热乎乎酸辣辣的一锅,阁老的意思是再有米饭就更完美了。醒寒起身去焖了一锅米饭。
这里的夜是最原始的漆黑。冲不出拨不散的漆黑,可怕又神秘。
这漆黑深处有什么?有逃犯?有猛兽?有鬼怪?有艳遇?有内心的恐惧!有惴惴不安的侥幸!
醒寒拿着电筒在别墅周围四处巡视,像个打更的老大爷。确保周围的安全,虽然她很怕,但想想屋子里那群她想要保护的人,她告诉自己,往前走,就这么远的路,走一步就少一步。
回去后阁老告诉她,这里其实有巡山的人,虽然人员地点不固定,但这半山腰的别墅却是一定巡查的地方,让她放心。
醒寒睡的很实。没听到夜里的暴雨和电闪雷鸣。小西和方瑞大早上就抱怨没睡好,阁老早在书房里晨读。
早饭很好安排,豆包,包子,粥,小菜。
饭后的醒寒扔下桌上的狼藉一溜烟的出去,她怕出去的晚了就与山里的晨雾失之交臂。
林子深处有一个垫的高高的小茅屋。她缓慢的走向茅屋。
竟然有菜汤的味道。
醒寒止步门前的乱草中的一条小路上。
“是你啊。”
身后传来一个年轻嘹亮充满肺活量的声音。“我知道你是阁老的人,昨天看见你开的车,不错啊。”这里的人都这般不吝啬对别人的夸奖吗?这位黝黑的青年。
醒寒微笑的点点头。“谢谢。”她准备离开时。
我是这里巡山的村民,是你昨晚拿着手电在别墅周围走来走去吗?
“哦,是我。”见他还有要说下去的意思,自己冒然离开不妥当,何况他知道阁老。应该不用当成陌生人吧!
“胆子蛮大的!”他笑着擦拭着自己手里巡夜的工具。“我叫云猛,是山下的云泽村的村民。”
醒寒微微点头。郑重的介绍自己。“你好云猛,我是阁老的徒弟。在这边以后还要麻烦多关照。”
云猛朝她笑笑,回茅屋了。醒寒闻着菜汤真是越来越香,忍不住跨进去,看了眼那火灶上的砂锅里。“我以为早上吃粥……”才健康。
“粥,多没有味道的东西。想想都没胃口!”他说话很直接。不走脑子,走胃。
后来每天早上,醒寒都会早起熬一些有滋味的菜汤。蔬菜豆腐大酱汤,酸辣汤,海带汤,豆芽汤,萝卜汤……
村里人让云猛过来请阁老一同去热闹一下。毕竟,阁老平时很照顾这个村子,修路,建学校,扶贫,资助大学……所以,村民觉得他是恩人,很善良,却从没要求村民为他做过什么。
村民不知道他是做什么的,只知道他喜欢清净,所以不太敢打扰他。他也不愿意打扰村民,好像让人觉得做了点事就可以对这里指手画脚,为所欲为,干预别人的生活。
那有违他的初心。
阁老身边围着几名年纪相仿的旧友,那三个丫头各自寻了位置坐下。云猛从天而降般的坐在醒寒身边,奇怪的是她竟然没注意到,只顾忙着吃。她很爱吃烧鸡,一个人一会儿功夫吃完一整只烧鸡。
云猛以为自己一届山野村夫不注意吃相,也以为跟在阁老身边的姑娘一定比村里的姑娘懂得矜持和客套。总之就是虚伪做作那一套,如此看来倒是他孤陋寡闻了。
这姑娘像好久没吃过肉似的。就连村里的姑娘都看不下去,不停的递给她湿巾,纸巾,手帕一类的。高醒寒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而是摘了几块鱼肉,鱼汤泡饭,又吃了两碗。
云猛的眉毛不自觉的跳了两下。在她耳边诚恳的说出心声。“再这样下去,这个村子就被你吃穷了。”
高醒寒如梦初醒的打了个饱嗝,猛然抬头看着同桌的年轻人。露出一个落落大方的笑容,而后收敛许多。也吃的差不多了。
夜风习习,这里没别的不好,就是蚊子太多。偏醒寒又是个蚊子喜欢的血型。
临回的时候云猛拿了几个塞了薄荷茉莉花的香囊送给几个要回半山腰的朋友。说是佩戴在身上,防蚊效果非常不错。
走远后方瑞说自己不招蚊子待见将自己的香囊送给阁老。小西咧咧嘴。“什么年代了,还有送香囊的。真是土!”把她的香囊塞给醒寒。断言。“一定是你喜欢的调调。”她知道醒寒很招蚊子。
醒寒闷声一笑。“都被你发现。”
四个人堂而皇之的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不用担心蚊子入侵的感觉真好。其实可以点蚊香或者电蚊香,可是阁老年纪大了,能杀蚊子的那些威力基本也能伤了阁老。
醒寒盯着茶几是那株水养的茉莉花。想起云猛递她香囊时的眼神。
她悄无声息的溜进卫生间。在香囊深处掏了半天,没有最好,是自己想多了最好,坦白讲她现在很讨厌这种招数。或许是老了,或许是不熟悉。感觉被唐突失礼,如果因为自己的吃相就被当成是轻浮随便的人,她的确应该注意自己的吃相。
她果然摸到一张字条。
“丛林深处有惊喜。”无非就是约她去茅屋。
想想脑子都嗡嗡的疼。
她火速的拿出打火机烧掉,烧到一半的时候,觉得还是不稳妥,干脆丢到马桶里冲掉。
小西喊她电话,看到她时。“陌生号码,应该是推销的。”
高醒寒冷冷一眼那串号码,熟悉。怕在这里接电话打扰他们看电视,所以回房去听。
“你好醒寒,我是山北。”山北!
她怎么模糊印象的记得,这是张某人的电话呢?
“哦,山北。你好。”这么晚,山北找她什么事?
“我想问你姜汁撞奶的做法……”他的声音不是很大,有些虚……
“啊?”醒寒翻了个白眼。“网上,网上查的到,我就是网上找的。”
就听电话的那边,山北的旁边有人揶揄一句。“看吧,我就说她没存我的电话。”那个声音出现的时候,高醒寒觉得心口里面跳着的那块肉被人揪了一下。
又听山北说。“她听得到你讲话,你这样显得我很白痴唉!”山北对醒寒说。“有人要找你听电话,机车的很。”
高醒寒大概明白了,姜汁撞奶只是幌子。
“有人说,你不找那个人,那个人也不找你,你就用不着再找她了。”这是一段绕口令台词吗?
别说,“我还真有事要找你,只是没你的联系方式。”
“什么事?”
“我搜集了一些战门的资料,不敢说很独家,应该对你有帮助。”她正愁没法子把战门的资料给到他手里。
大概安静了三四秒……“我拜托你,”张争歇斯底里的闷声。“你可不可以存一下我的号码?OK?耽误事!”
“不用了。”她沉静着声音。这一刻电话的另一端和这一端静的只剩下天海相接的孤零和黯独。“我会背下来的。”
“我会背下来的。”
“我会背下来的。”
“我会背下来的。”
“我会背下来的。”
张争脑子里反复回荡这个声音,震的他耳根子发烫。这算甜言蜜语吗?他要不要这么受用!
余下的时间彼此都忘记对方说了什么,反倒着急匆匆挂断,然后细细品尝回味当时心动的感觉。挂断了又想再听听声音。
张争打过来的意思是询问高醒寒,有没有微信。醒寒嗤鼻一笑。“我是古代人啊!我是现代人好吗?”
又问方不方便加上。就知道会这样,就知道不能松口,就知道……
“见了面再加吧。”推一推,缓一缓,才能更长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