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烟罗在客厅里坐到东方有了一点点的日光才起身,看来徐懿根本就没有听到她说的话,这个熟悉的小屋在黑夜中平添了些许诡异的气息,脑海中一桩桩一件件想不明白的事情浮上心头,好像都是从踏进了这个小区才开始,也好像是在她的身边一直都出现着的,只是她平时粗神经的很,并没有发觉。
小区里面逐渐有了声音,晨练的叔叔阿姨们,卖豆浆油条的大爷大娘,阮烟罗这才鼓起勇气走到了自家的院子里,院子里槐叶在地上掉落了厚厚的一层,车棚里的两辆自行车七倒八歪,一切都证明着昨夜的大风不是幻觉。
这一切都是发生过的,包括昨夜的怪声和昨夜的老婆婆还有她口中的小孙子,正在沉思中的阮烟罗突然看到前方的车筐里有一个精致的小本子,那个小本子好像有着魔力,吸引着阮烟罗往前走……但是如果阮烟罗稍微动一动脑子,她就不会向前去拿那个小本子,精致的牛皮套上一点灰尘都没有,与这院子里的一切都大相径庭,经过了一晚上的大风,还能一尘不染,这太奇怪了!
阮烟罗还是翻开了这个本子,本子的第一页是阮烟罗小的时候画的歪歪扭扭的一张全家福,画面里的爸爸妈妈还有姐姐都笑盈盈的,看的阮烟罗心里一暖,但是下一秒阮烟罗的心里一阵恶寒,她不记得小的时候有这样一个好的本子,也不记得是什么时候画的这样一张全家福,但是这个歪歪扭扭的笔触肯定是她的,这个奇怪的配色也是出自于她的手笔。
阮烟罗从小的时候就有特别的地方,表现在她画画的时候配色特别的奇怪,别的小朋友都把天空涂成蓝色,阮烟罗偏偏要涂成血红色,还强调天空本来就是这个颜色的。还经常冒出来一些奇奇怪怪的话,更奇怪的地方就在于,阮烟罗说的那些奇怪的话,全部都会变成真的,那个时候的阮烟罗才两三岁,那年阮家十分的贫穷,父亲阮迪开的公司一直属于亏空的状态,家里有着两个孩子,母亲又不能出去工作,阮烟罗第一次有奇异的现象就是这个时候。
那天早晨,阮迪跟平常一样起床洗漱准备去公司,当洗漱完毕回到屋里准备拿文件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阮烟罗坐了起来,直挺挺的坐在床上看着阮迪笑,那个笑容小孩子是不可能有的,最为冷漠不过的微笑,失去了两岁孩子该有的天真,竟然有一丝嘲弄,看的阮迪心里一阵发毛。
“罗罗今天起得这么早啊,不再多睡一会了吗?”阮迪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其实也没有什么底气,他竟然有一个可怕的想法,现在冲着他笑的孩子,不是他的小女儿阮烟罗!
“爸爸,爸爸,一肖腿,有钱钱,吃,吃雪糕……”阮烟罗张口还是那个稚嫩的声音,说话还是那么的不清不楚,脸上也没有了那个诡异的表情,好像刚才那一幕是阮迪的幻觉。
“罗罗说的什么一小腿?是小火腿吗?妈妈一会就给你煎小火腿吃!罗罗想吃雪糕了吗?让爸爸晚上回家的时候给你带!”于梦珊其实也没有听清楚阮烟罗到底在说什么,只是听了个大概,就认为小女儿是饿了。
但是悲剧就是因为这个听了个大概才发生的,刚给女儿煎完火腿的于梦珊就接到了这个让她的家庭翻天覆地的电话,阮迪在去公司的路上被一辆横冲直撞的大货车给碾了过去,现在还在马路边等待着救护车。
于梦珊疯了一般的冲出了门,甚至都没能顾上还在沙发上看电视的阮烟罗,没人注意到,此时的阮烟罗又变成了早晨那般冷漠的表情,内心要多么的冰冷,才能有阮烟罗那时的表情。
马路中央阮迪就躺在血泊当中,白花花的骨头离了肉错节开来,马路上的血已经有一部分凝固成了黑色,还有一部分从阮迪的身上缓缓的流了出来,场面一度血腥。
于梦珊从马路边到抢救室的门口一直都是怔怔的,直到医生出来宣布阮迪的伤势,于梦珊才抬起头冲到医生的面前。
“病人情况不太好,右腿需要截肢,但是脏器没有受到损伤,流血过多,已经输过血了,应该会在明天或者后天苏醒。”
不知怎么的,于梦珊的脑海中突然冒出来一幕,早晨阮烟罗嘴里嘟囔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小火腿,而是一条腿!因为今天的肇事司机是疲劳驾驶,保险公司和肇事司机确实赔了很大的一笔钱,这笔钱足以让阮迪的公司起死回生了,而这所有的一切,居然都被自己小女儿早晨的一句不清不楚的话给说中了,于梦珊心里突然升起一股寒气,这股寒气从脚后跟顺着脊梁骨遍及全身……
这些都是阮烟罗不知道的,父亲苏醒后和母亲商量过认为阮烟罗还是他们的小女儿,这件事就当是没有发生过一样,一家四口还是跟从前一样生活,不同的是,从父亲失去一条腿开始,家里的经济情况就开始好转,父亲的公司如日中天,虽说没有上市啊或者变成什么大集团,但是阮烟罗也从贫困出租房里的小姑娘一跃成为了同学眼中富贵人家的大小姐。
虽然阮烟罗从小就各种奇诡,但是父亲母亲还是依然疼爱她,把她身上发生的那些事全部都归到了巧合,阮烟罗也从来没有被这些事情所困扰,慢慢长大了这些事情就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少,也随着举家搬离西郊和父亲的忙碌变得越来越不重要。
阮烟罗翻开了下一页,这一页的内容与上一页有了明显的对比,这一页没有任何的颜色,只有用黑色的笔写的几个字,连棕灰色的纸张都显得没有了颜色。“是不是有很多谜团?是不是不知道上一页的画哪里来的?是不是昨晚上的所有的经历都需要一个解释?跟着我说的做,今天晚上还在这个房间里度过,有谁敲门都不要开,有什么声音都不要出门,这将是你踏入‘领域’的第一个晚上,剩下的就看你了,能不能解开新的谜团、发现新的线索,那都是你的财富!当然你也可以不按我说的做,我每天都会给你一个提示,失去了一个提示就会永远失去这个提示,还有,目前你最重要的东西”
本子上好像黑色又好像不是黑色的字体在阮烟罗读完这段话的同时消失了,这页纸上除了页数三十七页之外什么都没有,翻开下一页还是三十七页,这个本子所有的页数都是三十七页!
“呸!本小姐天不怕地不怕,不要拿这些东西来吓唬我!”阮烟罗说罢就把本子扔到一遍,穿上门口的靴子就离开了姐姐的家,好像刚才的所有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本来还害怕的不行的阮烟罗被这个本子一闹,一点都不怕了!
打上出租车,买上热油条和豆浆,出发回到和徐懿一起租的房子里去,经过这么一闹,阮烟罗饿得不行,又想徐懿想的不行,推开门家里熟悉的味道让阮烟罗忘掉了昨晚和今天上午的所有经历。
桌上徐懿留的字条和徐懿热好的凉牛奶还有煎好的海米鸡蛋,一切都是那么的温馨,阮烟罗窝在上个月和徐懿一起去买的粉色毛茸茸的沙发里,屋里有烟火气也有阮烟罗的脂粉气不仅让阮烟罗想起来张爱玲在《金锁记》里写的一句话“外面风雨琳琅,漫山遍野都是今天”。
徐懿是半个小时前才被公司临时调配去隔壁市出差去的,来回路程加上徐懿的工作效率,明天也就回来了,也好,昨天刚刚吵架,距离产生美一下嘛,今晚就叫上好久没有见面的彭雨馨小酌一下!
下午还是艳阳高照的大晴天,日暮时分却下起了淅沥沥的小雨,雨滴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一滴一滴的往下落,落在了阮烟罗旁的飘窗上,烤鱼的雾气在阮烟罗和彭雨馨的中间热烈的散开,桌上的白酒和阮烟罗慢慢红了的脸颊形成了很好的对比。
酒过三巡,不知是因为酒壮怂人胆的缘故还是酒精让阮烟罗想起了不好的事情,阮烟罗突然就提起了昨晚上的遭遇,彭雨馨是个出了名的“小神婆”,特别爱好这种非自然事件,听完了阮烟罗的叙述,愣了半天没能说出话来。
“烟罗,我说,你按照这个笔记本上的指令做了没有?”
“没有啊,我这不是跟你在一起吃着饭,信那玩意管用的话,那这个世界不得乱了!”
话虽这么说,阮烟罗想起昨晚的遭遇,还是心有余悸,自从父母离开她和姐姐之后,就是徐懿一直在照顾着她,这次突然的出差还是第一次。回到家里的阮烟罗还是醉意满满,看着空无一人的家里,她有点后悔没让彭雨馨陪她住一晚了。
“呼!好好睡个觉,明天徐懿就会回家了!”酒精此时此刻有着安眠药的功效,没一会阮烟罗便进入了梦乡,梦里很乱,好像是小的时候,又好像是现在……
“叮铃铃铃~!”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把阮烟罗从梦里吵醒,但是阮烟罗的手机铃声并不是这个,是一阵很可爱的歌声,阮烟罗刚刚被吵醒也并没有起疑,如果阮烟罗能有一点的谨慎,也不会有这么多的幺蛾子。
“你没有按照笔记本上的指令做,‘领域’的人一直在等你,只有你才能解开那个世界的难题,你不属于这个世界,你也不属于那个世界,我不是故意取走你最重要的东西的,实在是……为难”电话的那头有着跟阮烟罗一样的声音,有点娃娃音,像是没有带着一丝感情的读着这句话……
“谁啊,大晚上的打电话说着我听不懂的话!”在酒精和起床气的作用下,阮烟罗一气之下挂断了这通电话,继续陷入温暖的睡梦中。
这是最后一个夜晚带给阮烟罗的是安眠了,“烟罗,徐懿死了,徐懿昨天坐的那辆客车出事故了,掉落了山崖,车里没有一个活口。”说话的这位是徐懿办公室的一个大姐,姓刘,平时就爱说说闲话,阮烟罗去送了几次饭的功夫就和刘大姐成了好朋友。
阮烟罗这才从睡梦中惊醒,“什么!?刘大姐?你说徐懿死了??他在哪???”
“什么徐懿啊?我不认识什么徐懿啊,我是喊你一会去逛街啊。小阮啊,你最近是不是压力有点大啊。”
“你说你不认识徐懿?徐懿不就是和你对桌的那个男生,是我的男朋友!”
“我对桌没有人啊,已经好几年没有人在我对桌工作了,现在我对桌堆满了文件啊,小阮你怎么了?”
“没什么,刘大姐,今天我有点别的事情,就不和你去逛街了。”
挂掉电话的阮烟罗一刻也没有闲着,她翻遍了家里所有的东西,全部都有徐懿的痕迹,徐懿和她的合照,徐懿的睡衣、徐懿的电脑和学生证,可她就是在手机上找不到徐懿的微信和手机号,跟徐懿曾经的哥们联系也是不曾认识徐懿这个人,徐懿好像在人间蒸发了一样,只有阮烟罗知道他存在过……
“叮!”阮烟罗的手机通知铃声响起,她以为是徐懿给她发来了消息,猛地站起身来,结果看到的只是一则本地新闻的推送,新闻里写到有一客车在环山公路上不慎跌落悬崖,一车37人全部身亡!
阮烟罗猛地想起来刘大姐在电话里说的,徐懿车祸身亡,原来……徐懿是真的存在过,也是真的车祸身亡,只是所有人都被修改了记忆,只有阮烟罗记得徐懿……
阮烟罗突然想起来昨晚半夜那个跟自己声音一模一样的警告,再调出手机通话记录,俨然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看来那个笔记本是真的,徐懿也是真的,我什么都没做,为什么要找到我,为什么要伤害我身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