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夜晚显得格外凄凉,路边的烧烤摊大门紧闭,树叶的掉落声和野狗的狂吠让人不寒而栗。
阮烟罗拖着行李箱往最西边的那个小区走去,她又跟她的醉鬼男朋友徐懿吵架了,这次吵的特别凶,她准备去西郊的姐姐家住一晚。自从姐姐从外地回来之后,她还没有来过姐姐家。这一路,越走越偏僻,越来越冷,路边野狗的叫声愈来愈远,好像自从父亲的公司有了起色,全家搬离西郊之后,阮烟罗再也没有来过西郊了。
“天惶惶,地惶惶,我家有个夜哭郎,过往行人念三遍,一觉睡到大天亮。”一阵空洞的声音由远及近,又好像飘远,路边好像有人在叫自家的孩子,小的时候阮烟罗总是哭,阮烟罗的外婆也经常这样喊阮烟罗的。
姐姐是近一年才搬回起茗镇的,自从父母去世之后,姐姐就一蹶不振,好像没了当年的那股子灵气,放弃了所有的事情,只说父母没有去世,是去了谁也不知道的地方,然后姐姐也突然就离开了这里,谁也联系不到。大半年前姐姐突然回来,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不和外界人接触,也不和以前的朋友联系,独自住在这个酆灵小区。
徐懿第一次和她来的时候,还夸赞过这里的绿化环境很好,在这里住一定是修身养性。但是一到了晚上,这里的绿化环境就从优点变成了缺点,冷风吹的道路两边的松树哗啦哗啦一直响,两旁的路灯也被大红纸给贴住了,本来明亮的黄色变成了幽幽的暗红色,那阿婆叫孩子的声音还在,路灯上的大红纸上也俨然写着那一句“天惶惶,地惶惶,我家有个夜哭郎,过往行人念三遍,一觉睡到大天亮。”
行李箱在马路上滑行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刺耳,小区门口的保安室大门紧闭,屋里好像只有监控的显示器在闪着暗光,大概是太晚了,保安也要休息了吧。
“叩叩叩!”阮烟罗这三声叩门声把整个楼道的声控灯都点亮了,她有点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便掏出了包里的钥匙开门。
“呼!还是姐姐家舒服,也不知道姐姐去干什么了不在家,徐懿这个混蛋也不给我发个微信什么的!”
环顾四周,姐姐家的布置还是跟上次来一样,只是有些落灰,也不知道姐姐是出门去了还是懒得打扫。床上依然是我们喜欢的粉蓝色金丝绒四件套,小小的房子被床前微弱的灯光照的十分温馨,似乎刚才在小区外面的担惊受怕都被这个温暖的床铺治愈了。
“叩叩叩”又是三声敲门声,阮烟罗一看手机,已经十一点多了,谁会这个时间来做客呢?
门一开,一个近乎驼背的老婆婆从门缝里挤了进来,阮烟罗还没来得及开口问是谁,她就堂而皇之的坐在了客厅里,她身上还披了一件跟季节不匹配的皮毛大衣,一边摸着她又尖又长的粉红色美甲,一边发出“嘶嘶”的声音。
“那个,你好,我是这家主人的妹妹,请问你有什么事情吗,我可以代为转达。”阮烟罗说罢要去开客厅里的灯,这个时候老婆婆干枯的手突然扶住了一一的手臂“莫要开灯,我的眼睛害了病,见不得灯光。”
“我刚出生的小孙子这几天一直成夜成夜的哭,也不知怎的了,白天的时候睡的死死的,一到晚上的时候就不停的哭。”
窗外的路灯一闪一闪的,阮烟罗一边听着老婆婆低沉的哭诉,一边扒拉着手指头想着老婆婆什么时候能走。阮烟罗不经意的抬头一撇,在窗外忽暗忽亮的灯光下,老婆婆的嘴角竟然有着诡谲的角度。
阮烟罗忽然一起身,老婆婆并没有因为阮烟罗的大动作而改变说话的语速,老婆婆的声音愈减低弱,不一会儿,老婆婆就没有了动静。
“老婆婆?老婆婆你醒醒,你家住哪,我去通知您的儿子把您带回家。”阮烟罗起身想去开个灯,但是客厅里的灯好像坏掉了,老婆婆在沙发上好像也丝毫没有动静。
“叩叩叩”阮烟罗挨家挨户的敲门,奇怪的是,本来在门外听到家里有声音,但是阮烟罗一敲门,家里便没了动静。一直到阮烟罗敲到了四楼右手边的门,门缝里挤出一张二十几岁男生的脸。
“你好,你知道哪家有刚出生的婴儿和老婆婆吗?”
“你快回去吧,这楼里都快没有什么人了,更别提什么新生的婴儿和老婆婆了。”
“可是……”阮烟罗话还没说完,这家的大门就沉重的叩死了,楼道的声控灯被突然叩死的门唤起。这个楼道的声控灯有还不如没有,瓦数小的灯泡根本无法照亮一层的各个角度,楼道的窗户玻璃不知道被哪家的孩子给打破了,外面的风从破碎的玻璃中吹了进来,吹得灯一晃一晃的,让阮烟罗有种身边一直有人的错觉。
一双粗槁的手搭上了阮烟罗的肩膀,这双手很凉,还没有到冬天,不至于有这么凉的手,“TA”上辈子怕是折翼的天使吧!阮烟罗越想越不敢回头,脑补了各种恐怖片里的桥段,声控灯在头顶上一闪一灭,身后人的眼睛没有瞳孔,流出鲜血,在这个最该尖叫逃跑的时刻,阮烟罗居然木怔怔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小姑娘,我得回去找我的孙子了,他没了一条腿,肯定没跑多远……”说话的好像是家里刚才睡着或者昏迷的老婆婆。阮烟罗松了一口气,但是她还是没敢回头,老婆婆脚步声轻的不能再轻,在这个静谧的夜晚,竟然一点声响都没有,伴随着老婆婆的只有“嘶嘶”,那声音好像一条蛇在吐信子……
等等!老婆婆的孙子不是成宿成宿的哭吗?不是还没有满月吗?怎么会少了一只腿跑丢了呢?到底是老婆婆说谎还是阮烟罗太过疲惫根本就记差了这件事。此时,外面的风稍微小了一点,也没有了刚才的风刮窗户的声音,一切好像从来就没有发生过,阮烟罗这才战战兢兢地走下了楼,回到了她的温暖小窝。
凌晨一点左右,阮烟罗看小说看得正入迷,突然,听到一个奇怪的声音,好像是哭声,又好像是有人低声细语,很轻微,当时阮烟罗以为自己听错了,或者是推送提示音,便没有理会。阮烟罗也是心大,几个小时前刚刚出了那件奇怪的事情,她居然能忘得一干二净。
外面忽然又刮起了风,在这个北方小镇,晚秋起风是很常见的事情,尤其是在晚上,刮风就意味着要降温了。阮烟罗从被窝里爬了起来,走到院子里,确实起风了,风压的很低,紧贴着地面卷起,-个旋儿,拖着几片落叶“唰唰”的跑,姐姐好像是很久没有回过家了,院子里的槐树掉了一层厚厚的落叶,没有人打扫,好像这个地方已经荒废了很久一样。风停了,?很突兀地,?空气仿佛被凝固般,突然变的很安静。
静,死一般的静,阮烟罗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突然忘记了刚才为什么要跑到院子里来,好像是要关窗子,但是为什么会不自觉的走到院子里去呢?阮烟罗突然感觉有点冷,不自觉打了个寒颤,点了根烟,蹲在地上,抽了半截,觉得有点呛嗓子。
“真的是很久没有抽烟了,现在半截烟都开始呛嗓子了。”阮烟罗自言自语道。
回到屋子里,再无睡意,都已经快三点了,就索性等到早晨去吃个早点再回来补个觉也不迟。刚刚坐到沙发上,准备点亮手机屏幕看完刚才的恐怖小说《死亡万花筒》。
“嘶~~~嘶~~~!”
一阵尖锐的哭声在阮烟罗的耳朵旁响起,不,不是,是从四面八方响起,空灵而又悠荡的在这个屋子里回响。阮烟罗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了这样一句话“天惶惶,地惶惶,我家有个夜哭郎,过往行人念三遍,一觉睡到大天亮”那一瞬间,阮烟罗的脑子里嗡的一下好像被雷击中,一片空白,就怔怔的站在客厅里。
那声音是院子里传出来的,好像是在大槐树底下,又好像是在院子角落临时搭建的小车棚里,此时的风又开始刮了起来,不知是阮烟罗心里作用还是什么,此时的风更像有意识,更有点像……阴风……
阮烟罗的身体突然就像灌满了冰一样,从脚后跟到后背,都是冰凉冰凉的,在屋里的阮烟罗,就好像外面的阴风刮进了阮烟罗的衣服里,阮烟罗瞬间打了个冷战,回过了神。
那个声音还在不停的在阮烟罗的耳朵旁响起,无法形容的尖锐,也不是尖锐,空荡凄厉,根本就不是人能发出的声音,更别说是刚出生的孩子了,也不是猫叫,阮烟罗小的时候没少养猫,猫发情的叫声、猫打架的叫声根本就不是这样,世间根本就没有任何一种声音能类似阮烟罗现在听到的声音,这个声音根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声音!
接着是一个男人低沉的叹气,还没等阮烟罗反应过来,耳朵里传来了一个女人低吟的哭声,先是微微的抽泣,慢慢撕心裂肺,那尖锐的程度,足足可以刺破阮烟罗的耳膜。
女人的哭声长久不衰,声音越来越幽怨,出现了类似破音的哭声,混合着一下一下的的颤音,颤抖着拉的很长很长,最后哭到气绝,然后猛地换气。这样大的哭声,回荡在院子里,隔壁楼的住户肯定是可以听见的,最可怕的是,并没有一家的灯亮起来,也没有一个楼道的声控灯亮起,这个小区,好像死了一般。
一波接着一波的哭声回荡在院子里和阮烟罗身边,最恐怖的是,有几次是朝着阮烟罗这个方向。那就是一个女人的哭声,那又不像是一个正常女人的哭声,她的哭泣声极其凄凉,甚至能感受到声音里的不甘心和怨怼。
声带好像被撕裂一样,哭声一下很急促,一下又很悠长,中间还夹杂着女人的气喘声和喃喃低语声,隐约还有婴儿的啼哭!伴随着的似笑似哭的怪叫声和母亲半夜拍打婴儿后背哄其入睡的声响而整个过程。
最诡异的是,期间哭声还会移动方位,就像是边跑边哭,而且是大幅度快速移动,声音从小区的四方传来,越来越远,然后瞬间又飘回来。这根本就不是人可以做到的事情!
阮烟罗的身体完全不受控制,眼睛就像被迷了一层雾一般,什么都看不清楚,身体也完全没有了知觉,阮烟罗的直觉告诉她,这一定是做梦!但是,手中的手机的振动却提醒了阮烟罗,这一切都是真的,是真真正正发生在阮烟罗身上的事情。
“烟罗,你去哪了?我一直找你都找不见,打你的手机要不是在通话中就是不在服务区,昨天的事情是我不对,我以后不喝酒了,你别让我找不到!”
“徐懿,快来救我!我在西郊的姐姐家!!”
“滴滴滴……”电话被中断了,不知道徐懿那边是听到了还是没有听到,昨天……昨天,我不是一直在看小说吗?怎么会不在服务区,怎么会在通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