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宁在床沿边上坐下,离李重晟的距离还能再躺下一个人。尽管如此,锦宁还是红了脸。她坐的位置正好背着月光,李重晟看到月色中锦宁那双闪闪发光的眼睛和记忆中眸子重合在一起,心猛地一颤。
尽管现在已经是六月份了,但到了晚上还是有些冷,尤其是锦宁现在这个方位,窗户缝里吹进来的冷风正好打在她单薄的背上,忍不住打了几个寒颤,搓了搓发凉的指头。
李重晟几乎是没有犹豫地靠了过来,把被子紧紧环在锦宁身上,围的结结实实的。
两个人的距离一下子拉进了,近到面对着面,李重晟的左膝盖无意间擦过了锦宁的右腿。暧昧的气息一下升了起来,两个人的呼吸都急躁了几分。
尴尬又令人动情的局面。
当然这是李重晟的感受,因为锦宁身上没有胭脂的味道,但是有一股淡淡的花草香,细细品味李重晟发现和院子里的梨花是一个味道,清幽而又冷淡,却最是吸引人。
李重晟第一次有了失控的感觉。
当然这种感觉他还是能够控制的,紧了紧拳头,不动声色地偏开脑袋。
而现下对于锦宁来说,就是难挨和尴尬了。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些什么来缓解这种气氛,理智告诉她,应该迅速地推开李重晟,但是心里却又有些眷恋他带来的温柔。正纠结着,李重晟突然一把把锦宁拉到了床的中央。
锦宁下意识想要叫出声,却被李重晟死死的捂住了嘴。
就听见外面传来了朝露的小声的嘟囔声,“怎么窗户还开了,我记得明明关了的。”
紧接着是一声轻轻的哒嗒声,朝露将窗户关上了。室内的一束月光也被收走了。
听着朝露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李重晟松了一口气,赶紧松开捂着锦宁的手。
锦宁大口大口的喘了几口气,才发觉两个人现下的距离和同床共枕的夫妻没什么两样,她可以听到李重晟有力的心跳声,还能看到他突出性感的喉结似乎动了一下,两个人都能感受到彼此温热的呼吸打在脸上,锦宁瞬间脸颊连着耳朵一下红了个透。
李重晟像是被什么扎了一下立刻坐起身来,轻咳了一声来掩饰自己的尴尬。锦宁也坐起来靠着床头把头转到了另一边。
不知沉默了多久,李重晟的声音突然响起:
“咳,我来找你,主要是想问问你手上现下有多少能够联系到的旧部?”
锦宁也逐渐克服了自己的羞涩,试图把这看做一场普通的谈话,尽管场合不当,时间不当,她的回答很斩钉截铁,“没有。”
这一点上她想她没有必要瞒着李重晟。
李重晟明显不相信锦宁的话,试探地问道,“没有?”
在李重晟看来,那些灭了国的旧臣老将,不愿加入云启国,到处受欺负被打压,唯一的出路就是找到旧主子,既能告慰自己那颗爱国思家的心,又没准能够重新建功立业,总比一直寄人篱下活的猪狗不如好。
对于李重晟,自从挑破了那一层之后,锦宁也不必再假惺惺地称呼着四皇子了,直接回怼道,“爱信不信。”
李重晟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不可能啊。”
那找福公公的时候,冒出头来的那批人马是谁?看装备和行事风格不像是皇家的人,难道还有人再关注这件事?
锦宁当然不知道李重晟在想什么,只觉得这个人跑过来对着自己一通问题实在是讨厌。
更何况现在窗户关上了,她又盖着暖和的被子,很快上下眼皮就打起了架。
李重晟的声音再次响起,“过几日,萧知行夫妇就要进京了?”
锦宁的困意一下子消失了,总觉得李重晟的话在暗示什么,带着危险和凶猛,“你什么意思?”
见锦宁像一只被野兽盯上的小兔子警觉起来的模样一样,睁着无辜的大眼睛,双手紧张的放在胸前。李重晟居然有些想笑,突然没来由的来了一句,“你就那么紧张那个萧然?”
虽然知道李重晟在打趣自己,但想起阿然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睛,锦宁还是有些底气不足,“你……你胡说什么?”
“呵”李重晟挑了挑眉毛,炸毛的样子,又像一只小野猫。
不仅毫无威慑力,还有点可爱,让人觉得在卖萌。
掩去心中的小心思,李重晟冷笑了一下,开口道,“我来这儿的目的,是想让你知道,别想着逃离我的掌控,做一些没有任何意义的事情,既然我决定了要和你合作,就一定是不达目的不罢休。”
即使不看李重晟,锦宁也知道,他此刻的神色冷峻严酷地就像一匹恶狼,盘算着怎么获取最大的利益。
他的眼刀就像刚刚吹在锦宁背上的冷风一样,令人不寒而栗。
锦宁的确有动作,她暗中加派了十几个小厮,增加院中的防卫,又偷偷命人在李重晟每天上学堂的必经之路上动了手脚,伤筋动骨一百天,最起码让他在家呆上几天,自己好慢慢想办法。
谁知道,李重晟一眼识破了她的小伎俩,虽然小道上松动的鹅卵石铺的和周围其他石头一样的深度,但是其中几个上面还保留着没来得及处理掉的细土。李重晟的眼神本就比一般人要好啊,再加上心细如发,自然一眼就看出了不妥之处。再加上远处那抹仓皇而逃的身影,几乎是一下子他就做出了判断。
一抬手拦住了身后白术,在白术疑惑不解的时候,指了指地上几个暴露真相的小石头。
“这……”白术一下子警觉起来,出于护主心切,眉头也皱了起来,目光中多了几分怒气。
谁知李重晟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嘴角甚至还带着浅浅的微笑,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或是玩了什么开心的游戏。
尽管知道抵赖没用,眼前这个男人早就知道了一切,锦宁还是忍不住嘀咕了一句,“我……我没……”
李重晟打断了她的话,“不管你有没有,反正从现在开始,你一切都要听我的。”
这是什么道理,强迫?威胁?
一个男人翻进你的屋子,还要逼着你听他的话,这属于什么行为?
强盗,赤裸裸的强盗。
偏偏锦宁还属于那种毫无还手之力只能任人宰割的小绵羊角色,最起码现在她手上没有任何能与李重晟抗衡的筹码,只能无奈地撇开头,用沉默来作为无声的抗议。
但是沉默在李重晟这儿算作是默许,同意了。
他满意地点了一下头,窗外传来了打更人的声音。崩崩敲了两下,已然是二更天了。
李重晟默默等着窗外人的离开,目光移向身边人,准备说话的时候。
发现那边安安静静的。没有一丝声响。
那人睡着了。
她的睡姿很乖,像一只小猫,蜷缩着半个身子靠着床头露在外面,双手两边都紧紧抓着被子的一角,脑袋低垂着,近看的时候,能够感受到她的呼吸声。
李重晟轻轻下了地,蹑手蹑脚地把她放平,又很贴心地帮她盖好了被子,捂的严严实实的,除了那个小脑袋全都包在了里面。
李重晟借着月光看清了床上人的面庞,洁白如玉,纯净的如同婴儿一般的睡颜,长长的眼睫在月光的映衬下仿佛镀上了了金光,嘴巴微微翘起,看起来肉嘟嘟的让人很想凑上去亲一口。
想起她给自己偷偷使绊子之后逃跑的身影,李重晟没有一点生气的感觉,反而突然有些想笑。
温顺的小猫终于不再装乖,而是偷偷露出了一点也不锋利的爪子,本想着狠狠地抓一把,谁知在主人看来,抬起爪子的那一刻不是在进攻,而是在撒娇。
就着黑夜的遮掩,李重晟脚尖轻点,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锦宁醒来的时候,被子盖的严严实实的,窗户也是严丝合缝的,就连她昨天晚上因为慌乱而不小心踢到一边的鞋也规规矩矩地摆在床边,一切都看起来没有任何问题。要不是还有些发烫的脸颊,锦宁都在怀疑昨天晚上是不是自己的一场梦,李重晟根本就没有来过。
除了云珠一大早就咋咋呼呼地传来了在府里发现了死尸的消息,众人皆震惊感叹惊奇了一会儿外,就和平常没有其他什么不一样的了。
洗漱完了以后,锦宁还是和往常一样来文廊听课。
她今天起的有些晚,紧赶慢赶还是最后一个到的。
路过李重晟的案桌时,锦宁不自然的红了一下,心脏也跳快了一点,手脚有些不自然,幸亏她加快了步伐赶紧穿过。
就是如此,她还是无意中和李重晟目光对视。
他表情淡淡的,仿佛没有注意到锦宁过来一样,深邃的眸子此刻看起来让人觉得难以接近。
锦宁落座之后,萧然立马前来搭话,透过帘子小声问道,“阿宁,你今天怎么这么晚,居然是最后一个。”
“起晚了。”虽是实话,但锦宁有些底气不足,眼睛不自然地飘向了李重晟,见他依旧是沉着脸并没有看向这边的意思。
锦宁心中暗道一声自己疯了,怎么会期待他的目光。
紫涵也投来了关切的目光,悄声问道,“没事吧?”
锦宁摇了摇头,冲她露出了一个舒缓的笑容,是她自己没事。紫涵这才点了点头,转过身去。
李重朝也想问问宁姐姐到底是怎么回事,奈何离得太远了,锦宁根本感受不到他热切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