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若的心一跳,循声望去——
那张大椅脚边,茶杯碎裂,茶水飞溅。
纪玉卿跳着脚,直喊哎哟,蹲下去脱鞋,摸向脚背被茶水洒烫之处。
保镖们闻声出洞,火速赶来。陈宽警惕地看着夏微寒,他却狠狠瞥她一眼,小若心一慌,垂下眼去,不知他又想干什么。
只见夏微寒慢慢立起来,闷声不吭,突然退后几步,飞起一脚,摔得粉身碎骨的茶碗哧啦啦一阵响,被踢飞了几丈远,尖锐的碎片擦过干净的地板,在走廊上拖出一条长长的水渍。
零乱不堪。
有人赶忙弯下腰去,用衣袖轻轻擦净他鞋面上的水迹,然后那高贵的皮鞋尖点着地,他沉声交待:“找人来清理。”
陈宽应声下去。
一旁的纪玉卿,正为丝袜上深色的水印苦恼不已,打开手边的小包,拿出纸巾去吸丝袜上的水,纯是徒劳无益。
夏微寒让她坐在椅上,脱下丝袜,察看烫伤,柔声安慰:“卿妹,不好意思,刚才失手……疼吗?”
清洁科与医务科的人员几乎是同一时间赶来,各就各位。
医务员行动快速,打开医药箱,取出烫伤药胶、酒精、消炎水……
夏微寒只望着那些药物,剑眉微敛,“芦荟胶。”
一人答:“夏总,芦荟胶暂时没有。”
夏微寒眉头紧皱,语气十分焦急:“芦荟。”
片刻功夫,已有人飞箭似地快速端来一盆芦荟。他看似很专业,折断一片,挤出里面果冻状黏液,敷在烫伤部位。
那关爱的眼神,温柔如水。
受宠若惊的纪玉卿,歪着头,笑容满面:“寒,我不疼,我不疼。”
她不疼,可她疼。
小若手疼、心疼。耳边一会响着他的“卿妹,”一会响着他的“若儿,”再一会响着他的“婷婷”。
她拇指上的血汩汩而流,仿佛永远也凝固不了。
欧阳为她心疼,拉起她。
可在这时,夏微寒侧过脸,眉宇间涌现出一股阴鸷之气:“活没干完,都别想走!”
他的语气,严肃之极,威力之大,几乎震动了在场所有人。
众目聚集,似乎才发现,她的手指在流血。欧阳纯净的眸底也滚动着隐隐的暗流,情绪亦十分激动:“小若手指受伤,我带她出去包扎。”
而夏微寒,依旧是目无表情,嘴里的每个字都冷酷如冰:“一点点小伤而已,不影响工作进度。赶紧的,给我把门装好,晚上有客人游泳,要用更衣室。”
小若一怔,望着那儿忙乱一团的人,不由苦笑。
医务员就在眼前,她的手指正在流血,他视若无睹,也就罢了,竟然还拦着她不准出去包扎一下伤口。
这,就是他吗?
……是那个曾经捧她在手心,呵护如宝的男人?
失望里,内心渐渐腾升起一股力量支撑着柔弱的身体。她唇带一抹讽笑,望着他,静静地望着他。
他的眸子依然镇静,他的神色依然自若,可他内心……
却是不得而知的阴郁,他微微偏过脸去,仿佛是在思考。在他思考中,她仿佛看到心里的血,也随着拇指的血潺潺而流。
血,往下滴,淋漓不尽。
滴到她的鞋面,她站着的地面,或许是血味太浓,那股腥味呛得有些人垂首忍顾。
纪玉卿望着地上血液,笑得很快活地,在场中做了一回好人:“寒,先替她包扎吧,你们不用管我,我没事呢。”
她看着自己完好无损的脚背,颇为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