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霁?”唤她的是黄珞煜黄小子。
“嗯?”千余想起刚私下里叮嘱别叫错了她。王霁是她的给自己改的名字,只有几个玩伴知道。
“把你那个蚕砂枕头给我用行不?”黄小子故意提高声音,余光打在老姜的身上。
老姜一顿,蚕纱枕头怎么好了?不一样脏兮兮?我还没挑三拣四,这小子倒矫情起来了?
老姜冷着脸,把被褥往自己这拢,留给黄小子的就几件破衣裳。千余帮着在木床旁用板子搭了地铺,又把自己的几件衣服拿出来给黄小子垫着,老姜躺在木床上心生闷气儿。
黄小子跟千余说了些村里的事,又说了一会他们同学的事。两人悉悉簇簇地小声儿说话,这让老姜心里越来越烦,“闭嘴!我困了!”
被突然坐起的老姜吓了一跳,千余指了指地下的床板,“去睡吧,今天谢谢你了啊!”
“跟我别那么客气,你也早点睡吧!”黄小子眉眼间流露着欢喜。
夜凉如水,月光皎皎。三人各自睡下,一夜无话。
第二天,老姜晚起了,“哈秋~哈秋~”.
“怎么了?睡凉着了?”千余走了过来,后边跟着黄小子。
“那个谁?扶我一把,起不来了!”老姜指了指黄小子。
黄小子用手指了指自己鼻子,有点不可置信,犹豫了下,才慢腾腾过去把老姜扶了起来。贴近了才感觉出来,这人呼吸急促,好像真病了。
“你发烧呢吧?”黄小子皱眉问道。
“这有医生吗?……算了,死不了!扶我回屋里”老姜的声音弱得发颤。
“你这?体格也太差了吧~”黄小子嘀咕了一句。他这一病,原本今天想带他下山的计划泡汤了。
老姜听了这句,脸色一白,一把推走黄小子,“起开!”
千余上前扶着老姜。老姜一米八二的个头佝偻着压在千余的肩膀上,黄小子越看越气。
“你这样不行,还是下山吧,山下有大夫!”黄小子赶紧叫道。
“是啊,你这真发烧了!怎么办呢?”他这样虚弱,怎么能自己下山?药也没了,万一烧出什么毛病出来可怎么办?
“没事儿!休息休息就好!我冷!王霁,你给我多盖些被子!”老姜委屈地说道。
把老姜扶上炕,千余赶紧燃了几根木棒在灶下。
“你吃点东西,主要是你体质弱,保命要紧,给你啥吃啥,听见没?”千余一边嘟囔一边扒了几只蚕放到老姜的粥里。
老姜烧得没了味觉,吞了几口吃的,就躺下了。
一整天,黄小子都耗在这儿。千余给老姜擦脸擦手,看得他心里很憋闷,“我说了,我照顾他,不用你管了!”黄小子抢过千余手里的毛巾狠狠地撸着老姜的手。
晚上,千余睡在了炕稍儿。黄小子实在别扭不过,在地下铺了木板床。
老姜中间醒了几次,只要了水喝,一脸胡子拉碴,越来越像个大叔了。跟他相比,黄小子还是觉得没自信,那家伙的眼睛鹰隼一样地娇蛮,又有一张轮廓硬朗的脸…居然还比他高一点点,气质身高都比不过他,千余会不会喜欢上他?自己追了千余这么久,她都没个答复,会不会让这老男人把人给劫了?
想到这里,黄小子翻来覆去,琢磨着一定要把人弄走。
老姜病得迷迷糊糊,他觉得自己可能真要废了。从来没经历过这样的苦难啊?睡梦中,飞来无数画面,冷漠的家人,他积攒下的产业,那么多的美女陪自己玩儿,生活美好得有些无趣。最后是一座冰冷的大山,山上到处是泥水,是猛兽,他的胳膊没了,腿瘸了,好像有把利刃穿进了他的喉咙,然后突然出现一直手,女人的粗糙的手,是王霁那个小姑娘在帮他捂着伤口,边哭边说,“没事了,没事了”
突然之间有个大怪物捏虫子一样揪起这个丫头,要摔死她,“住手!~~”老姜大吼一声坐了起来。
“怎么了你?”千余被吓醒,凑过来抚着他的心口。
反应了一会儿,老姜借着月光,瞅瞅惊慌的千余跟一脸憎恶的黄小子。“没事儿,做个梦”
一身冷汗瞬间消退,千余抹了下老姜额头,“好像退烧了”
“嗯,睡吧!”老姜提了提被子,先躺下了。
凌晨四点的时候,天已经亮了。“他又烧起来了,你帮我下山买些药来,行吗?”千余向黄小子问道。
“他这是水土不服,不该待在山上!我去找人把他弄下山吧?估计这两天村里的道也开了”黄小子皱眉说道。
“现在家家都顾不来,谁有闲工夫弄他?还是帮我把药先买来吧,青霉素,盐水还有头孢什么的,多买些。”
“嗯,知道了!”黄小子很不情愿地下了山。
这一去,老姜又病了两天。时好时坏,精神头也不如从前了。没事儿的时候,千余就趴在炕上跟老姜说话,说学习,说人生。
老姜醒着的时候觉得很安宁,他发现眼前这个丫头居然很漂亮。她有一双美丽的大眼睛,眼皮儿上的睫毛从中间到眼尾一根一根比一根长;这丫头是个故事大王,也是个迷信头子,她居然在讲棒槌成精的故事!
“你就是个棒槌精吧!”老姜弱弱地笑着。
“你才是呢”千余放下拄着的胳膊假装生气……
表面上很轻松,千余心里却很急,这黄小子太不靠谱了。都几天了还不来?
一直等了三天,千余恨不得自己下山了,黄小子才上来。不过,一起上来的还有四五个男人,都是村里不着调的几个。
“张二哥,你们怎么来了?”千余冲上山的人问道。
“来看俺家给你们的蚕,不行啊?”几个人不容分说,三步两步气势汹汹地进了屋。
张二哥毫不客气地推醒了老姜,“起来,起来,你谁啊?打哪来的?”
“张二哥,你什么意思啊?他是个迷路的,现在病着呢!别推他!”
“丫头,你可别犯混啊,咱们安澜村这山干净着呢,可别作践了这块儿地儿。你们是大学生,出去了爱咋咋地,就别把外面臭毛病给我带回来!”
另一人接话儿,“就是,以前瞧你挺老实一小姑娘,怎么在外面上几年学,学这样?”
老姜早气不行了,“说什么呢?嘴巴放干净点儿啊!”
黄小子赶紧出来打圆场,“都少说两句,张二哥,他就一外人,没必要伤和气,我不跟你们说了吗?这些天我也在这,没你们说的那样儿。我这让你们帮忙来着,赶紧的吧!”
张二哥,瞅了一眼黄小子。他爸是村派出所主任,不好得罪,只好噤声!
“赶紧什么啊?黄珞煜,我让你拿药去了,你这干嘛啊?”
“药在这儿呢!他还没好?”
千余气极“没好!”。说完,一把扯过袋子,翻出青霉素,先给老姜做了试敏,然后输液。
地下几人自己找地方坐了。张二哥去角落里翻了翻,“我酒呢?”
千余不悦,“这人生病,我都给他用了”
伤口消毒,身上退烧,那瓶白酒用了一半,其实还剩了。但千余可不想让他们在这喝酒。
张二哥脸上不快,“打完针,人我抬下山啊!”
“什么?不行!”千余厉声喊道。
“什么不行?没你小孩牙子说话的份儿,一个丫头收留男人在山上,给村里丢多少人?”
千余预感不好,他们可能会收拾老姜。
“我怎么丢人了?开什么玩笑?这山是我舅姥爷家的,我从小就看这山,爱收留谁收留谁!黄小子你赶紧领人走!”千余厉声说道。
“走?那也得把他带走”几个小子上来就拉拽老姜。
老姜精气神好了些,抬脚踹飞一个。这帮人一个挨了打,全都气血上头,顿时屋里就变成了战场,喝骂声大作,拳脚如雨,呼呼通通乱作一团。千余跟黄小子拉住这个,拉不住那个,不一会儿功夫,老姜额头见血,那边一个人扶着胸口好像肋骨断裂。
“住手!”千余砸了窗玻璃,手里拿着刀子,“想死吗?都想死?”千余声嘶历历,面目森冷,宛如一个女夜叉。
几人突然被吓住了。
“黄珞煜,你作什么妖?我能看上他吗?他一个小保安!咱俩是同学,多少年了啊?你带这这人来干嘛?你爸是警察,他儿子私底下带人打架,还想不想干了?你们几个,村里分遭大水了,不去救急挖道?跑我这管闲事儿?张二哥,这场子是张叔给的蚕种子,要看也是他来!今天你们谁敢乱来,我跟他拼命,反正我孤家寡人一个,村里人不都说我是疯子吗?信不信我疯给你们看?”千余手里拿刀,对面前几个人指指点点。
“那什么,不怪俺们呀,村里这几天人都聚一块儿住,没说别的都谈论你这事儿呢!你说你好歹给黄小子留点面子啊!这大绿帽子一戴,他以后怎么在村里做人?是不?”其中一个男人说道。
另一个人接着说,“就是,就是你看他爸是咱村派出所的,现在维护村里秩序,没空管这个流动人口。俺们几个也得帮他出把力不是?”
“行了,这事儿怪我妈多嘴,你们别瞎掺合了。”黄小子突然后悔起来,对千余说,“不是我让他们来的,我这两天被家里看住了,才得空出来就被他们跟上了。我寻思如果老姜好了,就让他们几个帮忙下山”然后顺便削那小子一顿。
千余心里了然,“行了,你们都走吧!”
几人互相瞅了瞅,灰突突地到院子里去了。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
“村里的固话能打了,但手机还是没信号!路开也了,县里来的救援队今天正好有一辆车要回去!”黄小子对千余也是对老姜说道。
千余重新帮老姜输液,老姜的脸色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