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姜气得大口喘气，这会儿闭上眼睛，心想要不是自己生病没力气，不打残几个才怪！
那边角落里传来了谈话声儿，老姜耳力好，听了个真切。
“你行了啊！我知道你在乎我了，不得了吗？你说他一个小保安我能喜欢他吗？而且他是被人熊上山的，肯定是被黑社会给报复了。这种人咱们离远远的不说，你还敢招惹他？换过来讲，你遇见一个要死不活的人救不救？不救的话，死你山上，这山还要不要了？今天就这样，你先把那几个人给我撵走，等老姜能走了，我就送他下山”
“外面那几个我能送走，可我得留下，不能让你一个人在这儿，老姜什么人咱也不知道！”
“嗯，也行！你先把外面人整走吧！”
黄小子推门出去跟外面人交待了几句。
老姜闭目躺着，心里一片冰凉！搞笑，太搞笑了！我老姜居然碰见这恶心事儿。这小丫头是拿我试她心上人呐？警察的儿子比保安强，她可真有手段，这就把那傻小子给降住了啊！
千余见老姜睡着，以为他太累了，转身去门外跟黄小子说话去了。
傍晚，黄小子被一个村里来人急忙叫走了，好像是因为他妈妈被送医院了，具体什么病也不知道。
这回老姜真的要走了，他挨了打，额头还有血迹，此刻闭目不言。他生气了吧？被人打了怎么能感受？
“你吃几口饭吧！”千余把饭放到炕上，推了推老姜。
老姜翻了个身躲开了！
千余突然觉得好累！她明明就孤家孤人一个，自己吃饱全家不饿，明明可以什么都不管！
这么多年来，好不容易积攒了一点对黄珞煜的好感，今天全没了，这个没脑子的人！他妈在村里编排她，侮辱她，他不管。倒敢找人上山来找她麻烦！
她知道老姜不是个坏人，人的眼睛真的是心灵的窗户，一搭眼就能看出人的品性。这次连累老姜挨打，他的人生可能都没了自信。真是很抱歉啊！
明天他就要走了，千余心里很不是滋味，这让她看什么都不顺眼，心里堵得难受。
帮老姜把他的迷彩服叠起来的时候，千余看见了掩在衣服下的白酒，她对着瓶口喝了一大口。酒气呛人，像带了一把火直烧穿了肚肠。
千余辣出了眼泪，她又灌了一口。苦笑一声儿，就坐在了窗下。窗玻璃碎了，残破的碎片就像她破碎的人生。
借着酒气，千余躺到了老姜身边。心脏跳如雷鼓，她又把头枕在了老姜的胳膊上，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有种神秘的力量驱使她离这个男人近一点，明天他就要走了啊！
空气仿佛凝结了，静得出奇！老姜能听见自己的心跳，他努力控制自己，心想，“怪不得有人侮辱她，果然是个贱女人。一边儿把警察儿子攥在手里，另一边夜里来勾搭他！幸亏他见过的女人多如繁星，不然就中了她的计了”
千余见老姜没动作，心里很失落。他不喜欢自己？可言笑间为什么处处暧昧？千余鼓起勇气，慢慢起身，吻了一下他。
老姜被突来的一吻吓了一跳，他不是没遇见过投怀送抱的女人，可这次不一样！
千余见老姜没反应，绯红的脸更加鼓胀，瞬间羞得无地自容。刚想起开，却被老姜反身压住。
“这是你自找的！”老姜恶狠狠地说着，说完就吻了下来。可没一会儿，老姜就起开了，慌忙跑到外面院子。
千余实在支不动又昏又涨的脑壳儿，倒在炕上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千余费了好大力气睁开眼睛。她记起昨晚自己的疯狂，实在想钻地缝儿。瞄了几眼，屋里没人，院里好像也没有！转了几圈，一直到山上，千余才发现他走了！天啊，被自己给吓跑了？
山里的女人是老虎！千余猛地想起这句话觉得好笑！
下午的时候，黄小子上山来了，同时也带来一个消息，“村里被淹，整体重建，这座山的经营权高价转卖给了集体，以后这里将被重点规划成经济林。你舅姥爷得了好几十万，以后你也再不用守这破山了！”
“是吗？再也不用了？”周围一切对千余来说变得陌生起来，这残破的一切终将画上句号。
“嗯，不用了，对了，老姜呢？”黄小子问道。
千余脸上一红，转头边走边说，“他走了！”
“什么时候走的？往哪个方向走的？村里除了救援队，我没看见他啊！不过也不奇怪，村里来了很多人，还有媒体呢！拍照，摄像的！全是人”
“是吗？我就不回村里了，这两天收拾收拾就回学校去，对了，你跟我舅姥爷还有黄老师他们说一声儿”千余边收拾自己东西边说！
“这么快？千余你怎么了？感觉你不高兴呢？我陪你一起回去吧！”
“不用了，对了，金花婶怎么了？她住院了？”
黄小子不好意思地摸摸头，“没事儿，她就是趁这次县里给免费医疗的政策做一个小手术，几天就刚好了！我跟她说了，你这个人心眼好…”
“这是二百块钱，你帮我给她买点水果吧！珞煜，其实我也好好想了想，咱俩是不可能了！我真很努力地想接受你，可就是不行！真的，我对你就是感激！”
黄小子听得一惊一惊的。昨天还好好得啊，他已经以为他们是一对啦！今天怎么就变卦啦？
“是不是因为我妈…”
“不是，真不是！对不起！”千余把钱塞进他衣兜，转身收拾自己的东西，黄小子愣愣地站了很久，才失魂落魄地离开。
这个假期过得太熬人了！千余告别了大山，在村公路边等车离开，可能是因为水灾，路边玉米秸秆跟杂草横生，烂泥挡道。没有下雨，但天空布幔一样扯下一层灰蒙蒙的水雾。
好半天才有一辆车停下，是一辆救援队的回城车，车上醒目地写着一方有难八方支援。
车窗摇下，一个脑袋探了出来，“孩子，去哪？”
“大叔你好，我想去火车站！”
千余上了车，一番攀谈才知道这人是个电视台的记者，这次刚做完报道。他人很好，听说千余是个孤儿，给了个名片，说以后有困难可以给他打电话。
千余道了谢，她不想再接受资助了，虽然拿了人家钱，但站在学校操场前，当着所有同学向资助人鞠躬让她很自卑！
剩下的大学生活平平淡淡，虽然也答应过别人的追求，可千余始终不能让自己入戏，好像她的情感世界已经闭合，再也不起波澜。
大四那年，空余时间多。学计算机的黄小子经常来找千余。可惜千余都以打工忙为借口逃了。一来二去，黄小子跟自己寝室老二在一起了。两人晚上经常在楼下秀恩爱，千余看见的时候，总是躲着。她不是在意黄小子，只是觉得黄小子看自己的眼神儿很复杂……有种试探的成分，也可能是她太过自恋，想多了吧！
老二家庭条件不错，希望他们幸福。在最后的半年，千余开始跑人才市场，虽然有几家好公司要她，但她始终觉得选好未来的工作是件慎重的事。直到在一次大型招聘会上，她碰见了在等采访的一个记者。那人就是两年前顺路载她的人。
他乡遇老乡，格外亲近。这人给了千余一个电话，说M市电视台他有关系，可以去当个实习记者。但到底能不能留下得看她自己努力！
这是一个无比幸运的机会！也许是老天对千余的一个补偿吧！
就这样，千余来到了M市。
初到M市，千余便带着一种难以描述的激动，这里是老姜生活的城市啊！
到了电视台，千余才知道，去年电视台改革，记者缺口很大。跟她前后一起来了很多人，这些人都是从实习记者做起。
记者人脉广，千余实习的时候随着师傅跑了很多地方，采访过很多人。中间也接触过最大的保安公司，但都没有听说过老姜这个人。其实千余也没有刻意去问，她只是很想逃，最好不要遇见，毕竟那个夜晚，她那么的丢人。
一年下来，千余就放弃了，可能像她当初说自己叫王霁一样，老姜也骗了她。这种欺骗无关道德，只是一种自我保护吧。
千余现在独自租了一室，房东是个在超市打工的女人，平日里早出晚归，几乎跟她碰不上面。房租也很低，可千余还是很苦恼，她的钱要用光了！
电视台这份工作，临时工记者只能拿到一半稿费。而她才刚刚度过实习期，勉强成为一个临时工记者，目前一分钱也没有拿到。
每天都要想选题，这让千余时刻绷紧神经。跟别人不一样，千余的房间里只有一桌一椅一床，除此以外就是一堆书报跟掉了轱辘的行李箱。
手机上不了网，没有电脑查讯息，千余就从单位拿了报纸回来研究。这天本来想采个车祸的，可黄题儿了。明天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