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沐城大大小小的商铺都点起了灯,像星星一样。黝黑的天幕上缀满了繁星点点,它们调皮地眨着眼睛,偷窥着人世间的秘密。偶尔有流星划过夜空,为那寂静的夜晚增添了几分活力。
凌雪看着这样的夜空不禁感叹:“今晚夜色真美。”
北堂殷之温柔地笑着从衣袖里拿出那个步摇递给凌雪:“雪儿,这是我送你的及笄之礼。”
凌雪看着北堂殷之温柔的笑容内心感叹:他笑起来真好看。她接过他给她的礼物:“雪儿谢过师父。”
两人相视一笑,然后同时朝前面两个玩疯了的孩子喊:“你们两个玩够了没有?该用晚膳了,想想去哪里用晚膳。”
前面两人同时转身,上官荍楹看着他们不说话。叶玄冥笑着说:“去沐城最有名的檠虣酒楼吧,那里的菜很好吃。”
凌雪一脸疑惑的看着叶玄冥说:“情报酒楼?有这个酒楼吗?”
北堂殷之淡淡的说:“你记得被称为“顾朝第一情报局”的酒楼是哪家吗?”
“记得啊!就是...哦,难道是檠虣酒楼?”
“嗯。”
“哎,不得不说,这酒楼老板起名很有意思啊。”
“嗯。”叶玄冥听到凌雪的话微微一笑。
四人在檠虣酒楼用完晚膳,叶玄冥兴奋地说:“来酒楼不喝酒,多没意思啊。小二,来四壶酒!”
“好嘞!”
凌雪闻言兴奋地眼睛亮亮的:“好呀!”
北堂殷之皱着眉看着她说:“别喝太多!”
“好的,师父。”
过了一会儿,凌雪脸色微红,眼神迷离,嘴唇鲜嫩微张对北堂殷之说:“师父,我,我好像,呃,醉了,您带我回房好不好?”
北堂殷之温柔又无奈的回答:“好。”
北堂殷之背起凌雪回酒楼楼上她的房间,把她放在床上后,正欲离开。她一把拉住他的衣袖撒娇道:“师父,别走!”
他转过身看着面前衣服宽松的卡在她光滑圆润白皙的肩头上,胸前的风光若隐若现,脸上白里透红的皮肤让人不住就想咬一口的凌雪,他的喉结滚动了几下。
他拼命压抑自己体内的那团火,声音依旧冷冷的说:“雪儿,你醉了,好好休息,不要闹了。”
凌雪撒娇道:“不,师父,徒儿好喜欢你,真的好喜欢你。”
北堂殷之闻言春心荡漾,内心崩溃:雪儿,她,她说,她喜欢我?!啊啊啊!北堂殷之,醒醒吧,你现在是她的师父,是不可以和她在一起的。北堂殷之清醒过来,伸手欲挣开凌雪的手。凌雪抓得更紧了:“雪儿,你真的醉了。”
“不,师父,雪儿没醉,雪儿很清醒。您看,雪儿还能走直线。”说完,凌雪抓着北堂殷之的手站起来,走着她认为的直线。
他看着她走的“直线”扶额:“雪儿,别闹了,休息吧。”
凌雪抓着他的手摇了摇并跺跺自己的脚继续撒娇道:“雪儿真的没有醉,雪儿真的很清醒,雪儿真的喜欢你。”
北堂殷之听到凌雪的表白再次内心崩溃:啊啊啊,怎么办?雪儿第二次向我表白了,难道我要拒绝吗?对,我还是得拒绝。毕竟我现在是她的师父,抱歉,雪儿,成为了你的师父,我们之间就再无可能了。北堂殷之清醒过来清冷的说:“雪儿,你我只是师徒关系。雪儿,我想你需要冷静一下,明天你收拾收拾回家里休息几天吧。”
凌雪听闻愣了一会,精致白皙的脸上扬起明媚的笑容却挂着两行泪水,声音沙哑地响起:“好。”
也许是因为她的笑容太刺眼,他内心揪了一下。为了防止她看出他的不正常,他转身就离开了。
北堂殷之离开后,凌雪自嘲的声音响起:“呵呵呵...欧阳凌雪...”她跌在地面上,双脚微屈撑地,头低着朝地面看,双眼里的泪珠一颗颗掉落在地面上,长发一些披上在她娇弱的身子上,另一些微微垂在地面。
她身上的衣服被她紧紧搂住,她沙哑的声音轻轻响起:“欧阳凌雪,你何必呢?你都这样了,他连看都懒得看你。他说你和他只是师徒关系,只是师徒关系啊!”
她轻轻扬起头,想让眼泪不要再掉下来,眼泪一点也不听话,还连续不断地流淌在她苍白的脸上。她颤抖的自嘲:“欧,阳,凌,雪,他说你需要冷静一下,一句话就让你回到了起点!”
她安静了一会儿,沙哑的自嘲:“不,你压根就没有离开过起点。话本里的师徒恋,什么“女追男,隔层纱”之类的,都是骗人玩的,哈哈哈...我说,欧阳凌雪,你这一厢情愿又是何必呢,他对你从来都只有师徒之情。”
她听到自己的话愣了一下,哑然失笑:“放弃吧,他,注定不是你的,什么是天赐姻缘的,都是假的!既然可以回家,那为什么不借此机会出师呢?对,就这样吧,哈哈!家里的弟弟妹妹们,我欧老大终于要回来喽!”说完,她平静地看着房间里的黑暗,慢悠悠的爬回床上,一把搂紧被子睡觉。
第二天,凌雪坐在椅子上看着桌子上的镜子里的那个依然神采奕奕容貌俊美的自己愣了一下,然后微微笑了起来,镜子里的女子因为微笑而显得眼睛更明亮了。过了一会儿,凌雪整理好着装,缓缓走下檠虣酒楼楼梯。檠虣酒楼装饰的很古朴,整座酒楼全用竹子和木材搭建而成,平常的木梯抹了一层红漆,就像是用上等的红木搭建而成的一样。凌雪身穿白色男装,黑如泼墨的长发用白色精致的发冠束起,垂在她娇小的身子后面微微飘扬。她缓缓走下楼梯,一楼的姑娘们见到凌雪那俊美的容貌都呆住了,有的甚至还流了口水。凌雪走到一楼的一字包间,推开门。叶玄冥和上官荍楹一个抓住她的右手,另一个抓住她的左手。
他们异口同声的说:“师妹(师姐)你知道吗,师父要让你出师了!”
凌雪闻言愣了一下:我都还没有向他提出我要出师,他就已经决定好了。这么一想,她有点失落。她立马眨眨眼掩饰自己眸里的失落,淡淡地说:“嗯。”
“你知道?”
“嗯。”
那两人对视了一下,看向听到这条消息还如此淡定的凌雪目瞪口呆。凌雪没理他们就这么站着,看着坐在对面安静的用早膳的翩翩君子。北堂殷之用完膳,拿起手绢,轻轻擦了一下嘴,放下手绢。抬起头看着凌雪,淡淡的说:“坐吧。”
凌雪坐下,静静的坐着用早膳。那惊呆的两人看到这情景也不说话,拉起旁边的空椅子坐下,然后就演变成三个人看着凌雪用早膳。凌雪吃了一会儿,抬起头扫了一眼三人。三人立即转移视线,凌雪继续低头用膳。
凌雪用完膳后,轻轻拿起手绢擦着嘴。沉默了许久的北堂殷之淡淡的说:“雪儿。”凌雪闻言,身体一僵。他静了一会儿,继续说:“你今天出师吧,我的医术,能教的,我都已经教给你了。”他说完,空气安静了一会儿。
凌雪淡淡的说:“好。”
北堂殷之刚刚的话是不看着凌雪说的,他听到凌雪的回答,愣了一下,继续说:“那你待会儿回沐山收拾收拾就回家吧。”
“好。”他听到她的回答里那一丝几不可闻的沙哑,他的心揪了一下。
他们五人离开檠虣酒楼后,慢慢地走回沐山,一路上安静得连掉一根针在地上都能听见。凌雪回到沐山沐雨居隔着一条吊桥的沐秋居(临笙宗特级弟子的寝居之一),收拾着她自己的东西。当她收拾得差不多的时候,她的眸里已经蓄满了泪水。她低头看着自己手中北堂殷之已经批好的出师书,眼泪一滴,两滴...滴落在书中的“北堂殷之”上,渐渐的,字开始模糊了。凌雪从悲伤中出来,连忙拿起手绢擦掉书上的泪水。擦好了,她心想:如果可以重来一次,我依然会这么做。她的理智:欧阳凌雪,你傻了吗?如果重来一次,你还这么做?!她回应理智:对啊,因为我不后悔,我从不后悔遇到他的第一眼就喜欢他。所以,如果可重来一次,我依然这么做。理智:疯了,疯了,你简直就是疯了!凌雪突然傻笑:对啊,我疯了。理智:...
过了一会儿,她拿起东西走出沐秋居,看着隔着一条长长的吊桥的沐雨居。她心想:变得真快啊,昨天的这个时候我还高高兴兴地和他们一起去庆祝自己的生辰。没想到,今天这个时候竟是我离开的时候。原来,快乐的背后竟是离别...
沐雨居正对沐秋居的窗前,叶玄冥看着正在对面站着,脸上却布满泪痕的凌雪看不下去了。他焦急地对北堂殷之说:“师父,让我去送送师妹吧,她自己一个人离开,怪可怜的。”
北堂殷之有些恼了淡淡的说:“不如你和她一起出师吧。”
叶玄冥用幽怨的眼神看着他:“师,父。”
北堂殷之没有看他,清冷的说:“我说不用了,她自己可以的。”
叶玄冥犹豫:“可...”
“别可是,我说她可以,她就自己可以。”
叶玄冥看着对面沐秋居旁边森林里离开的那个背影,皱着眉说:“师父啊,昨晚您抱师妹回房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北堂殷之看到凌雪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森林里,他转身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说:“不该问的,别问。”
“这...”
北堂殷之扫了叶玄冥一眼,叶玄冥立即走到沐雨居门口,一只手捂着嘴,另一只手拿着门把手轻轻地说:“啊,师父,您就当我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问。嘿嘿...”
叶玄冥走后,他继续面无表情的看着对面的森林。如果你近看他深邃的黑眸,你会发现他平日发着明亮光泽的眸子,已经像一潭死水一样没有生机了。
他沙哑的声音轻轻响起:“雪儿...”
渐渐地,他陷入前天的回忆中:前天早上,凌雪三人来给他请安。然后,他们各自回自己的寝居。之后,一位不速之客到来了,这位不速之客正是他的父亲北堂振。
他一脸严肃的说:“我命令你,这两天内,给我批欧阳凌雪出师!”
正在给他倒茶的北堂殷之闻言怔住了,然后他温和的笑了:“为什么啊?她可是我的得力弟子。”
“你无需多问,我要你去做,你去做便是。”
北堂殷之沉默了一会儿,直到热茶溢出一些粘他手上,他才回过神来。
他面无表情,淡淡的说:“抱歉,父亲大人,恕殷之无法从命。”
他轻轻地继续说:“硬塞她为我弟子的是您,现在让我将她批出师的也是您,父亲大人,您这是何意?”
“我说过了,你无需多问,你无权过问,你做便是。”
北堂殷之闻言一愣,淡淡的笑着:“凭什么?凭您是我父亲?不,这个理由对我没有用。”
北堂振正欲言,他立即淡淡的说:“您别说了,我知道您想说什么。您肯定想说,殷之啊,你忘了吗,你的母亲还在我手里啊!”
北堂振闻言愣了一下,很满意地笑着说:“不错,看来你没有忘记你的母亲。”
北堂殷之闻言,一脸严肃地说:“要我批她出师,可以,但您要答应殷之一个条件。”
北堂振闻言,轻笑说:“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
“父亲大人,我这一生只求这一个条件,也不可以吗?”
北堂振闻言一愣,一脸严肃的看着他深邃的眼眸。心想:这个儿子真的长大了,我越来越看不懂他了。既然他都这么说了,他又从不食言。一个小条件而已,便答应了吧。
“说吧,什么条件?”
“把我母亲给我。”
北堂振闻言一怔,轻笑道:“好。”...
他回过神来,看着那深不见底的森林轻轻道:“雪儿,对不起。从一开始,我就是有目的的。母亲和你中选一个,我还是...我还是放弃了你,对不起,恰好我们是师徒关系,是不能联姻的。于是,我就将计就计了...雪儿,不要忘记我,恨我吧,恨我,你就会记得我了...不,还是别恨我了,但愿你能找到自己的如意郎君,幸福地生活下去。雪儿,只要你幸福就好了。”
沐山山脚下,凌雪脸上已经没有任何表情和泪痕了。凌雪云淡风轻的走到码头,一名船夫笑的很灿烂的朝她走来。
船夫说:“姑娘,去哪啊?”
“皇城。”
“好嘞,姑娘,您这边请。”
凌雪走上船后,船缓缓地行驶着。她看着这条就像通往无边际地方的河,渐渐出神,回想初遇他时到成为他徒弟的那段生活的种种...
到达皇城码头,船夫笑着说:“姑娘,到皇城啦!”
凌雪看着这久违的地方猛地一怔,噗嗤一笑。
船夫被她这么一笑给弄蒙了,一脸疑惑的挠着头说:“姑娘,您这是怎么了?”
“啊,没什么,就是回到这久违的地方有点高兴。”
“哦。”
“喏,船夫,给您,谢谢您载我回故乡。”
船夫挠的头,很质朴的笑着接过凌雪的银子:“不用谢,姑娘,这是我的职责。”
凌雪微笑地走上岸看着船夫:“有缘再会。”
船夫看到凌雪的笑容一愣:“一定,欢迎姑娘下次光临!”
凌雪微笑点点头,转身离开。船夫看着凌雪心想:这位姑娘笑起来是好看,可就是带着一丝哀伤。
凌雪走到欧阳将军府门口,站着看了不知多久。欧阳凌烜舔着冰糖葫芦经过,就这么轻轻扫了一眼门口。他的瞳孔猛的一缩并且一脸不敢相信,用手揉揉自己的眼睛,再次确认自己是否有看错。确定不是看错,他依然一脸惊讶。愣了一会儿,终于,他抛下了他心爱的冰糖葫芦,张开手快跑朝消失三年的阿姊跑去。
躺在地上的他心爱的冰糖葫芦:......
凌雪回过神时,已经被自家弟弟扑倒在地。两人都是一脸惊讶的看着对方,同时怔住。过了一会儿,凌雪一把抱过三年不见的弟弟忍不住流泪,她的眼泪一点点沾湿是自家弟弟的衣服。
她沙哑的声音响起:“烜儿,我的弟弟,你亲爱的阿姊回,回来了。”
欧阳凌烜听到自家阿姊的声音,终于抱住自家阿姊痛哭出声:“阿姊,你终于,终于回来了。烜儿好想你,真的好想你!烜儿自从阿姊你去沐山后,每天,每天都经过门口,就想看着你有没有回来。三年了,烜儿终于等到你回来了。那烜儿终于可以放松了,耶!阿姊,家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了,烜儿去玩啦!”说完,欧阳凌烜一溜烟就跑了。
凌雪听着自家弟弟的前半句的时候就很感动,到听到后面的时候就愣住了,她的手还保持着抱自家弟弟的姿势。过了一会儿,她回过神来,站起身,欧阳凌烜跑的方向早已没了他的身影。凌雪笑着摇了摇头,她心想:果然是亲弟弟啊!啊,所以真应了那句话,爱,是会消失的。
凌雪缓缓走进正厅,欧阳书泽、欧阳禾墨和杨弦音正在聊天。他们看见凌雪进来,都十分惊讶。
杨弦音对女儿三年的思念在这一瞬间全都爆发出来,她泪眼婆娑身体颤抖地走到凌雪面前,抬起手并捧着凌雪的脸:“雪儿,你,你瘦了。”
凌雪热泪盈眶的抱着杨弦音:“母亲,雪儿回来了。”
杨弦音抬起头看着凌雪慈祥地笑:“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没事儿,这几天,娘给你补补。补补,你的软肉就回来了,嘿~”
“娘,雪儿不要这么胖。”
“娘没要你胖啊,你的身子软就好啦。你瞧,你现在,都瘦得皮包骨了。哎呦,心疼得娘啊。”
“好好,都听娘的。”
欧阳书泽和欧阳禾墨慈祥的笑了:“雪儿,回来就好。”
凌雪眼睛红红的,脸上挂着明媚的笑容:“嗯!”...
第二天,古铃院内,刚上完早朝的欧阳书泽和欧阳禾墨脸色微沉地走进正厅。凌雪给他们倒了一些流年茶放在他们坐的椅子旁边的桌子上,他们拿起茶杯一口闷给喝光了。
凌雪坐在他们对面的椅子上拿着茶杯,抿了一口,欣然地说:“爷爷,父亲,您们找雪儿有事儿?”
他们两人对视了一下,欧阳书泽“咳”了一声:“雪儿啊,皇宫里传来皇上毙了的消息。太子一个月后就登基,需要立后。”
凌雪闻言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脸色未变的说:“那这和雪儿有什么关系呢?”
欧阳禾墨一拍自己的大腿激动地说:“这关系可大了!雪儿,你正好刚及笄不久。太子在翻美人册的时候,正好看上了你。”话音落下,空气安静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