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太阳就要落下宫墙,一个小宫女迈着小碎步走了进来,对我二人行完礼才不急不缓说:“皇后娘娘遣奴婢来迎文阳王妃及容侧妃往中秋夜宴去。”
小宫女引着我们主仆四人往设夜宴的百荷园去,一路上两旁的路灯渐渐亮起,远远的就看见一片灯火通明的湖。湖面搭了一个巨大的露台,供表演用的。
露台的正对岸是一个装潢华丽的亭阁,里面陈设着十来张桌案,最高的位置是皇帝陛下的龙座,右侧是皇后的凤座,左侧是两张并排的桌案,是得宠的嫔妃的座位。
下了台阶往两旁顺着各有五张桌案,是皇亲国戚或皇帝倚赖的大臣的位置。亭台外两旁按着一定的规律又列着几十张,右侧是品级高些的官员及其亲眷,左侧是品级低一些的官员及其亲眷。
刚进亭台就看见李以信歪歪的坐在左侧第二张桌案的席位上,修长的手指捏着一只银色的酒杯晃荡着里头的酒。此时宾客未齐,我与贺兰容若依次在李以信的右边同桌而坐。
刚坐下,李以信就贴到我耳边低声问到:“你今天可有闯祸?”
他这话哪里是在问,分明是要兴师问罪的意思,我也懒得周旋,“你都知道了,还问我做什么?”
“叫你跟着容儿安分些,你倒泼了人家一脸桂花酒。”李以信嘴上虽是斥责,但眼里却带着笑。
“你心疼了?”我此时还没把林婉婷落选侧妃的事忘干净,那可是差点成了他的侧妃的女人。
“本王心疼那酒。”李以信从我这有几分醋味的话里就知道我今天定是听了某个故事。
“别装了,那林氏二姑娘可是差点做了你的侧妃。”我戳了戳男人的胸膛,哎还别说挺有手感的,刚要再戳上两下,小爪子就被一只大手紧紧握住,李以信贴得更近了。
“倘若林婉婷做了本王的侧妃,本王的王府可不就成了两个刁蛮女子的天下了?”此刻李以信的嘴唇几乎贴住我的耳鬓,使得我心头咚咚的撞了好几声,是他的声音太好听了,还是他的身体的温度实在太暖,我的脸上顿时红了起来,果然长得好看声音又好听的男人都是魔鬼。
“你脸红什么?”李以信突然将我搂进怀里。
“谁,谁脸红了,我只是有点太热了!”易杪使了一阵蛮劲将李以信推开,效果很一般,两只手妥妥的放在他的胸膛上,愣是没把男人推动多少。
左侧的首座上坐着的是临阳王,我是头一回见他,想不到他竟是生了一副儒雅的书生模样,微微一笑还有种让人如沐春风的错觉,任谁也想不到他骨子里是个奸猾残忍的人。
“都说十弟对王妃宠爱非常,今日一见果真如此。”这个粗犷的声音来源于正要入座的襄阳王,他携着襄阳王妃和林婉婷坐到了我们的对座。
襄阳王是个身材挺魁梧的男人,大约是常年流连北塞和西疆的缘故,脸上还留着一把大胡子,衣服上的皮毛也有几分那边的异域风味。
“让二王兄见笑了,我这王妃就是爱胡闹捣蛋,不像二王嫂那样温婉贤惠。”李以信用手指碰了碰我的鼻尖。
我抬起头看着李以信,李以信也低头看着我,脸上的笑容如暖阳一般,惹得我的小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得更快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竟对这个男人越来越没有抵抗力。
我余光瞥见林婉婷的动作神情,她是气得两只粉拳攥得紧紧的,一口银牙差点没有咬碎。
林婉婷脸上的恨意让我十分满意,她那又气又恼又不敢发作的模样着实好笑。再瞧李以信俨然一副得意神情,敢情这是故意与我亲近,气一气那林婉婷,替我和容儿暗暗报仇呢。
“陛下驾到,皇后娘娘驾到!”随着大公公的一声唱喏,众人纷纷下跪行参拜礼,“陛下万岁,皇后娘娘千岁。”
皇帝陛下和身怀六甲的皇后娘娘华丽丽的入了座后,皇帝一声,“众卿平身。”
众人齐声应和“谢陛下。”后纷纷站了起身,再规规矩矩的入座。
这种场景,以前也只是在电视剧里面见过,想不到今天自己也经历了一回,怎么感觉这么像从前校运会时的经典对话“同学们好,校长好!同学们辛苦了,校长更辛苦!”
皇帝入座后官方的说了一大篇演讲,我压根没有心思听,又不能干别的,只能两眼放空发起呆来。直到湖面传来了一阵悠扬的琴声,才回过神来看向湖面。
十来个黄衣的舞姬从小船陆续登上了露台,在台上转了几个过场,聚在了一起,散开时,当中出现了一个面容姣好,身材婀娜的锦衣女子,表演这才算正式开始。
在波光粼粼的湖面,舞姬们手里都拿着一面铜镜,随着舞蹈的动作反射着露台上摆设的烛台,别有一番特殊气氛。
“那个最漂亮的舞姬是谁啊?简直可以C位出道了。”我用手肘往右手边撞了撞,结果什么也碰到,原来贺兰容若不知什么时候就离了席,我只好凑近李以信又问了一遍。
“她是皇兄的孙婕妤,曾一舞惊人得了皇兄的青睐。”李以信饶有耐心的解说给我听,说话时眼神还充满了柔情,像一汪温柔清澈的泉水。虽然知道这份柔情有一大半是装给别人看的,就像第一次进宫时那样,但我也一样舍不得将眼睛从他脸上移开。
“你这样看着本王,是想把本王当菜肴吃了吗?”虽然常常被各种女子用痴迷的眼神痴望,但此刻被我这样看着,李以信心头竟有些喘不过气的感觉,未免失态,随手捏了一颗葡萄塞进我的嘴里。
意识到自己的失礼,我迅速低下了头,嘴里还嚼着那颗微酸的葡萄。
这一画面在满座大部分宾客以及皇帝皇后的眼里都是恩爱幸福,看得满心欢喜,但在那些爱慕李以信的女子眼里却是又羡慕又恨,巴不得坐在李以信身旁的是自己。对座的林婉婷更是恨得牙根痒痒,巴不得冲上去将我拖出去丢到湖里。
孙婕妤一曲舞罢,轻移莲步入了亭阁,在龙座左侧付昭仪的次座落了座。
“皇兄,臣弟有一份中秋佳礼献上与诸位共赏。”李以信站了起身向皇帝请命道。
“呈上来吧。”
“是。”
不一会儿,几个小太监抬着一个足有一人高的大物件进了亭台,佳礼用一块红布遮住,两个小太监探了半个身子进去,不一会儿红布里亮起了光,小太监露了面,脸上十分得意的掀开红布。
亭台内顿时光芒四射,竟是一盏走马灯,整盏灯几乎都是琉璃所造,灯上的四副图正是我所绘,一日四时,一年四季相互交替。座上众人都被这清新绚丽的灯吸引了,我也不例外。
就恨端甜汤的小宫女挡了我好几下,被这规矩约束着我又不敢乱动。
但我的注意力很快就被李以信面前那碗人参鹿肉汤的香味吸引,两眼可怜巴巴的看着他,但他却没有要让我尝一口的打算,端起碗就往嘴里送。
“王爷小心烫。”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贺兰容若拦下他往嘴里送的汤碗,李以信似乎从贺兰容若的眼神里读懂了什么东西,将汤碗放在了一旁,我伸手去够,李以信却把碗移得更远了。
“小气鬼!不就是一碗汤嘛,我自己也有香芋圆子甜汤。”说完便一口气将刚端上来不久的甜汤一饮而尽,完了还向李以信一番炫耀,“这个甜汤你就没有,哼。”
话音刚落,就传来一声清脆的瓷碗跌落的声音,随后就是皇后捂着肚子喊痛。
“传高医师,快!”随着皇帝陛下一声令下,场面顿时乱作一团。
在一群太监宫女的簇拥下,留着一撮山羊胡子的高医师急急忙忙赶来。先是替皇后把了脉,又查看了一下皇后的饮食,在尝了一口那碗香芋圆子甜汤后脸色顿时铁青。
“娘娘的甜汤里怎会有牛尾草?”
“何为牛尾草。”皇帝见高医师的脸色不妥,心中更加不安。
“启禀陛下,牛尾草有催产的作用,然皇后已经怀胎九月。”高医师说着便驱散簇拥在周围的宫女们,“赶紧让路,送娘娘回宫生产”
一群人匆匆忙忙护送皇后回宫,整个百荷园顿时吵杂一片,皇帝下令彻查甜汤的问题,并命令后面赶来的医师前去检查所有的甜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