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下车了。”马车停了,迪子拉开了车门,清如和绿萝扶了我和贺兰容若下车。
一旁停着几架软轿和几个早早就候着的公公,一见李以信就恭恭敬敬的迎了上去,坐了这么久马车,我的屁股都要麻了,正想走两步松动松动筋骨,可不想再坐轿子。
没等李以信开口说话,我就立即粘到李以信身旁,抱住他的手臂,装作十分亲热的模样撒娇到:“王爷,妾身想散散步,慢慢欣赏着沿途的景致。”
我知道我这突如其来的优柔造作的姿态让他有些头皮发麻,且此刻也不好发作,只好配合着我道了声“好。”
我做作的黏在他身边走了一段路,领头的公公不知道什么时候招来两个年纪不到十五岁的小太监。
一个领着李以信去皇上与男臣们聚集的殿宇,一个领着我和容儿往御花园走,说是在那儿为女眷们设了不少玩乐。
果然,还没靠近花园就听见一阵阵的莺歌燕语,再走近些就看见一个个打扮得花招招展的倩影。有在亭子里品茶的,有玩投壶的,有猜谜的,还有赏花扑蝶的。
这些深闺女子都这么无聊的吗?玩这些东西也能玩得这么高兴。我是对这些半点兴趣也没有,一心只想着找找哪里摆着有好吃的东西。
好吃的东西没找到,倒是看见一个穿着打扮和其他女眷都与众不同的白衣少女。“容儿,那边玩投壶的白衣少女是谁?”
贺兰容若顺着我的眼神望去,这个少女她不曾见过,但凭借她一袭的白裙和头上唯一作装饰的蝴蝶金钗,也猜到了此人便是户部侍郎家的次女李青禾。
“李青禾,名字好听,人也漂亮。”整个花园的莺莺燕燕,我唯独对这个少女有好感,有种想上前搭讪的念头。
刚要往那边去,就被贺兰容若拉向了另一边,“杪杪你看在那边亭子里品茶聊天的三人,着粉裙的是襄阳王的王妃林娉婷,黄裙的是她的小妹林婉婷,绿纱裙的是徐侍郎的长女徐悦。林王妃是为兄嫂,按礼得向她行礼。”
“行礼的事一会儿再说。”我瞄了两眼亭子里的人,没什么兴趣,依旧把注意力留恋在李青禾身上,生怕她一个转身就跑了。
贺兰容若可顾不得这么多,满脑子都是礼数,牵着我就往亭子去。到了亭子前才松开了手,面向亭子行了个屈膝礼,“见过襄阳王妃。”
为了不连累贺兰容若,我只好学着她的样子也跟着行了个屈膝礼。
“哟!这不是文阳王的两位王妃吗?”徐悦做出一副才看见我们的模样,却不曾起身行礼。
“姐姐呀,坊间不是传闻文阳王的正妃貌似天仙,今日一见还真有几分姿色。”林婉婷压根没有用正眼瞧我一眼,扇着手中金丝绣面的扇子。
这时我脸上已经不高兴了,林婉婷却没有要住嘴的意思,笑盈盈的看向贺兰容若道:“听说容侧妃还酿得一手好酒,手艺不比月神庙街尾的酒娘差,也不知什么时候有幸能品上一品。”
说着手一歪,手里的杯子脱了手,一杯刚沏出来的热茶不偏不倚的洒在贺兰容若的裙摆上,还故作姿态掩面笑道:“哎呀,真不好意思一时手滑。”
话音刚落,一壶冰凉凉的酒便照脸泼来,脸上的脂粉顿时化作一片。我将手中白瓷壶往地面一甩,清脆的碎裂声引来了不少目光。
“那今天就让林姑娘亲自尝尝容儿酿的好酒。”月神庙街尾的酒娘阿秀是个因一场大火而长相丑陋的寡妇,林婉婷这话分明是在羞辱贺兰容若,我可不肯忍下这口气。
“呀!本王妃怎么手抖了,不过这酒好喝吗?”故作惊叹状往后退了一步,说完哼了一声,拉着贺兰容若转身便要走。
在场的若不是瞎子,都看得出我这一泼是半分手抖也没有,只是这些女眷们有笑而不语的,有内心大快脸上却没有表现的,也有转向一边窃窃私语的,却没有一个替林婉婷可怜,看来这嚣张的丫头风评不大好啊。
刚走出没几步就听见身后一声不急不缓的“妹妹且等等。”一直没有吭声的林娉婷总算有了动静。
我不紧不慢的回过头,“襄阳王妃有什么事吗?”
“家妹言语不当,还请二位妹妹莫要见怪。”林娉婷面上带着笑,但那一双丹凤眼里却充满了敌意。
“无妨,也请包涵易杪手抖之失。”我勉强扯了个假笑,又对林娉婷行了一个屈膝礼,突然又想起什么来,脸上带笑道:“襄阳王妃这声妹妹,我和容儿可担当不起,失陪。”
话毕,牵着贺兰容若在小宫女的领路下去了供女眷休息的小居所里整理弄湿了的衣裙。
贺兰容若换好衣服从屏风后走出来,见我一声不吭的坐在一旁嗑瓜子,“杪杪,其实你不必……”
“不必什么?你能忍,我可不能。”我瞄了一眼绿萝替贺兰容若换下的裙子,原本水蓝的裙摆被茶渍污得怎么看怎么碍眼。
刚从屋里出来,就来了一个行色匆匆的小宫女,说是皇后娘娘在御花园旁已经设好的午膳的宴席,来请二位王妃入席。
经了刚刚的事情,我不大想去御花园凑那个热闹,小宫女见我二人面露难色,又道:“皇后娘娘猜测二位王妃兴许不愿去凑热闹,命奴婢着人另备了膳食送来。”
“那麻烦姑娘替我多谢皇后娘娘恩赏,也辛苦姑娘了。”贺兰容若话毕,绿萝便拿了一片金叶子放到小宫女手里。
小宫女离开不多久,果然来了三个提着食盒的小宫女,看穿着打扮应该是在厨房当差的。三人不一会儿就将小院前的一张石桌摆了十来道佳肴。
遣走了小宫女们,我才高兴的落了座,看着一桌的美食,差点流出了口水,“容儿,这皇后娘娘对我们也太好了吧,单单给我们两个留了一桌菜。”
“我家小姐是皇后娘娘的嫡亲表妹,自然多加眷顾。”绿萝边替贺兰容若布菜边说到。
“容儿你是皇后娘娘的亲表妹?”我从来都不知道家里这位不声不响的容侧妃竟然是这样尊贵的身份,“你身份这么厉害,那还怕襄阳王妃做什么?”
“小姐哪里是怕,只不过不爱张扬罢了,今日若不是王妃您在,小姐肯定又想息事宁人了,那林小姐……”绿萝又道,刚想再说什么,被贺兰容若的一声干咳止了话。
“你干嘛不让她说了?”我道。
“绿萝整天口没遮拦,杪杪你不必听她的。”贺兰容若说着看了绿萝一眼,绿萝果然不敢再替自家主子诉苦。
“王妃进府晚了些,开春时那件闹得沸沸扬扬的事情自然不知道。”绿萝不能说,清如倒是不受贺兰容若约束的,“听说当时替咱们王爷挑选侧妃时,待选的名册里就有林家二姑娘林婉婷,林家便认定凭林二姑娘的容貌资质定能嫁入王府。
结果就在公公前去宣旨的那一刻,还没张口就被御前侍卫快马拦下,换了一道圣旨,宣旨公公转头就去了贺兰将军府,您说那位能不恨容侧妃吗。”
“原来是情敌啊,不错不错。”这可真是个十分有趣的故事,我不禁点头称好。
小院清幽,时而有阵阵清风吹来,很是舒适,两人不再言语,只静静用膳。
我吃了个半饱,觉得有些冷清,想起刚才的话题,冷不丁的问了句“那我算不算你的情敌啊?”
没等贺兰容若反应过来,我又挠了挠头道:“我对李以信没兴趣,你大可放心。”
“杪杪是先帝御赐的正妃,容儿只是后选的侧妃,怎有与正妃争抢的道理。”贺兰容若突然就放下了筷子,跪在了地上,神色惊怕的低着头,绿萝也跟着跪在了地上。
这突如其来的节奏,我差点没把控住,连忙也放下筷子站了起来,踉跄了两步过去扶起了贺兰容若,“容儿你这是干什么,我就开个玩笑,快起来!”
“虽然王妃一直待容儿如亲姐妹,也许容儿放肆直呼名讳,但……”贺兰容若说着眼泪几近掉下来。
她这么一来,我更加慌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张嘴就道:“我跟李以信根本没有圆房,我知道你特别喜欢他,我不会跟你抢的,我充其量就是个住在王府的人。”
贺兰容若一听,脸色顿时铁青,赶紧伸手捂住我的嘴,低声道:“杪杪这话可不能胡说,小心隔墙有耳。”
“你不哭了,还当我是好朋友,我就不说了。”她手下力道轻,完全不影响我说话。
“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但方才那番话可万万不能再说了。”贺兰容若无奈的摇了摇头,浅浅一笑。
大约没圆房这事着实让她大吃一惊,她看我的眼神终究有些不可思议。
“行啦,这么一闹,我肚子又饿起来了,光我们俩也吃不完,清如绿萝你们也坐下来吃吧。”见贺兰容若总算破涕为笑,我才坐回自己的位置,招呼起两个丫鬟来。
见两个丫鬟定定的一动不动,才想起这里不是王府,又变了个法子,端起两盘看起来不错的绣球虾和珍珠面线,放到两人手里,装腔作势道:“我不喜欢这两道菜,你们俩过去那边把它们吃了,不准浪费。”
“是。”两个丫鬟被主子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做法逗得想笑又不敢笑,端着两碟菜肴坐到了一旁的台阶。
此间宫女来过两回,都是替换完新的瓜果点心就退下了,主仆四人吃吃喝喝说说笑笑度过了一个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