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很久之前的一次会议,当时大家都才刚刚开始接触天灾这个话题。
“为什么您不把关于天灾的事情公布出去呢?”宁河问村长。
“其实早在我第一次面对天灾前,他们就把有关天灾的事公布了出去。”村长语气沉重地说。
“结果呢?”
“那一次同样只有很少很少的人侥幸躲过了天灾,但在那死去的绝大多数人中,有很大一部分却是死在了数据溃解上。”
“数据溃解?”
“是的。在一开始,我们的确是变得空前团结,做了很多防御措施,也针对可能形式的天灾进行了很多锻炼,直到天灾的先遣队,也就是使者出现以前,我们甚至一度以为我们可以一同度过这次天灾。
“但是在使者出现以后,一切都变了。
“我们发现无论我们如何锻炼,如何建造防御工事,绝大多数人都不是使者对手,只有少得可怜的、看到了世界真相的人才能勉强与使者一对一地对战。
“很多人开始变得绝望,因为他们发现自己连天灾的第一关都过不去。
“绝望就像会散播的病毒,感染了越来越多的人,甚至连我也一度陷入了深深的绝望——当然,我最后还是从中走了出来。
“但更多的人没这个好运,他们因为太过绝望,身体出现了溃解的现象,那个场景,就像堆积在一起的粉尘被风轻轻吹散了一样。
“但实际上,他们的精神早在他们肉体溃解之前,就已经溃解得干干净净了。
“这才是最嘲讽的事,我们公布了真相,却提前带来了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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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赫,你怎么来了?”看到落魄的柳赫,村长十分的意外,“你的手……”
宁河最终还是将柳赫带回了村子里,当然,还有众人新收获的资源——他们在宁河的带领下,把资源点附近的树木和矿石等能用的资源全部带了回来。
“搞的跟扫荡似的。”这是方凡对这次外出采集的评价。
而当众人开始将资源清点并按照规矩分配时,宁河则带着柳赫找到了村长。
看到村长,一路上一句话都不说,一直沉默着的柳赫露出一脸悲痛的表情,“唐秋前辈,都城……被破了!”
“什么?”第一个惊讶出声的人却是平常最沉着的宁河,因为他实在想不到有什么东西能攻破都城。
都城,作为这个世界上最大的聚落,拥有着最巨大的神树,也修筑了世界上最坚固高大的城墙。
那座城墙将都城分成东南西北四部分,外部成一个圆形将都城整个环绕起来,中央则有一个小圆将神树及其附近的一片土地包围起来。
城墙足足有十二米高,厚度也达到了惊人的七米,且均由最坚硬的石头作为修筑材料。
即便是有十万大军妄图从外部攻城,也绝不可能攻入城中。
而且如果真有人想要攻城,城中也会派人到其他聚落求援,这个过程至多用不了半个月。
而他们这个小村子离得很近,如果来人够快,不出三天就能够到达。
可是他们这几天并没有收到任何有关都城被攻打的消息——谁会闲着没事冒着与全世界为敌的风险进攻都城呢?
都城如此坚固,又有什么能够攻破它呢?
听到这个消息,即便是村长也是愣了一下,“这是怎么回事?我记得都城里还聚集了很多我们这样的人,就算是使者集结攻城,你们也不可能这么快败下阵来。”
“是使者……”柳赫脸上露出茫然与苦涩,“他们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直接出现在了城内,而我们的人却没能及时发现他们并发出预警……
“就好像一夜之间,城里就布满了使者。”
村长与宁河对视了一眼,前者继续问道:“那其他人呢?”
“周岚他们为了给我创造机会,都选择了留下来拦住使者……”
村长眼中流露出伤感的情绪,周岚以及其他一些人都是他看着长大的,他们也都幸运地度过了上一次天灾,没想到终究还是死在了这一次的天灾中。
“所以,那些使者究竟是怎么进入都城内部的?”宁河插口问道,相较于伤心的两人,对度过上一次天灾的人一个都不认识的宁河反而显得更理智些。
“直到现在,我都没想明白他们是怎么进入城里的,明明一直有像我们这样的人守在外城上……”柳赫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所以你这手和伤也是……”村长看向柳赫的左臂。
“没错,我在横穿沙漠时遇到了两个使者,这是那次战斗中留下的。”
“那两个使者怎么样,他们没有跟踪你到这里来吧?”宁河紧张地问道。
“没有,他们两个全都被我干掉了。而且通过这次战斗我的出了一个信息,这次的使者比上次的略微弱一些,但是普通人和一些刚刚能够看到真相的人还不是他们的对手。
“另外,无论如何使者也还是会找到这里的,他们好像有自动寻找目标的能力,而且沙漠对他们也不会造成任何影响。”柳赫说。
“为什么,为什么沙漠对他们不会产生影响?”宁河追问道。
“不知道。”
“针对这一点,我有一个猜测。他们之所以不会受到影响,或许是因为他们的数据组成和我们不一样。”村长说。
宁河和柳赫都皱起眉头。前者是因为尚未看到真相因而难以判断这个猜测的正确与否;而后者则是在根据自己的经验来甄别这个猜测的正确性。
柳赫和村长都从伤感中走出来,开始思考起有关村子生死存亡的问题。
毕竟,死掉的人已经把希望全部托付给他们这群活着的人了。
“或许是真的,从看到世界真相这一点出发,我们需要数以千年计的时间,甚至还需要度过一次天灾才能够做到;而这群天灾使者他们天生就能看到真相,拥有的力量也比绝大部分人乃至初步看到真相的人要强,这是很不正常的,所以他们的数据组成有很高几率与我们截然不同。”柳赫眉头稍松了些。
“但在最本质层面应该是一样的。”村长补充说,“毕竟天灾也会将他们全部消灭,甚至消灭得比我们还干净,否则这个世界上早该挤满使者了。他们的平均素质比我们强太多,面对天灾时抵抗能力应该也比我们强得多才对。”
“这就是问题所在,天灾的目的是为了消灭我们,而为了提高消灭的效率,才出现了天灾使者;但为什么天灾却要连使者也一起消灭呢?”宁河拍案而起,“我们似乎一直搞错了一件事——使者和天灾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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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凡,我问你一个问题。”许迟找到方凡,拉着他到了一个僻静无人的角落。
“说吧,只要可以,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方凡似乎知道许迟想要问他什么,没有作出平时那副淳朴却略显憨厚的笑脸,而是一副十分严肃的表情。
“之前,你跟我说你的情商比我高得多,我还不信,现在我算是彻底服了。”许迟捶了对方肩膀一下,自嘲般笑着说道,“你到底要演多久?”
方凡低头沉思了几秒,“过了今天,只要过了今天,我就把真相告诉你!”
“我已经知道天灾的事了!”许迟又一次捶了方凡一拳,而这一拳明显比上一拳重得多,后者干脆被打退了两步才站住了脚。
“你怎么知道的?”方凡做了个深呼吸,不知是被震惊到了还是被刚才那一拳打的。
“就在被他藏起来的四道剑痕里。”许迟侧过脸,不去看方凡。
“你已经看到真相了对吧。”方凡问。
“如果我没能看到……你会瞒我多久?”
方凡明白对方在到底问什么,“我和他合作这件事,理由我就不说了,反正也就那么点破事儿,我阻止不了他,也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你们……”
许迟停顿了下,深吸一口气,“总之,等到明天,一切就都结束了。”
“我们,还能有明天吗?”
“我只能说,我相信有。”
两个人相互对视了一眼,不再说话,各自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