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若尘甩了甩粘在草鞋上面的积雪,不远的助跑,一脚踩在陈岩的大腿上。
另一只着地的左脚,稍微一用力,腾空抬起,脚轻如燕,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观赏十足,“碰”的一下,带着清脆的撞击,精准无误的踢到陈岩的鼻子上。
陈岩“闷哼”了一声,本来就已经冻僵的鼻子,被儿子这手黑天瞎地的无影脚,踹的脑袋嗡嗡作响。
鼻子处疼痛难忍,一双瞳眸都不受控制的积出了泪花,虽遭重击,但他的马步还是扎的稳稳当当,未曾挪动分毫。
疼归疼,毕竟愚笨的儿子悬在半空中呢,他哪敢直接撂挑子,一时间,老泪纵横,暗暗骂了几声。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何若尘尴尬的止住了左脚,改变了方向,重新踩在了陈岩的肩膀上,他惦着脸道:“爹,你....你没事吧?”
“少问些废话,爹身子都僵了,你快一点呀,磨磨唧唧的跟个娘们似的,我陈岩英雄一生,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才教出你这么个脓包出来。”
呃。。。。
就在此时,漆黑的巷子内骤然亮起了一盏油灯,一名行动缓慢的老者,慢悠悠的走了过来。
何若尘大惊失色,一双脚稳稳的站立在陈岩的双肩上,双手扶着满是积雪的青砖顶,冒出半个头来。
透过微弱的月光仅仅能看见正中一间,左右两间的房屋,其余景物根本瞧不得真切。。。
院内,三间房屋黑漆漆的,屋里的人仿佛进入了梦乡,见此情形,何若尘不敢拖沓,肩膀提了提力气,他一口气撑起了身子,抬起右脚勾住青砖顶部,整个人往院内翻去,也许是墙面太滑,或者是其它原因,与其说他是翻过去,倒不如说是摔过去来的准确。。。
猛地坠入宅院内,院内积雪被清扫的很干净,他脚底湿滑,一个重心不稳,狠狠的摔了个四仰八叉,狼狈不堪。
身上破旧的棉袄虽然厚实,也吃不消二米高摔下来的酸爽感,他痛得一口咬住自己的袖子,一声不敢吭。
院外安安静静,听不到陈岩的声音,内心焦急,麻利的爬了起来,轻手轻脚的来到院门前,用手在门上一阵摸索。
我的妈呀,大户人家的门闩怎么这么高,他垫着脚尖才能勉强够到,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大门终于“咯吱”一声,缓缓打开了一道细小的门缝。
还未等何若尘探出头来,揉着鼻子的陈岩,一个箭步串了进来,他刚一进门,就左右观察了一遍,然后陷入了思考。。。
何若尘悄悄合上大门,发现陈岩自言自语的左走右停的,忽然静止在原地,惊讶的问道:“爹,你看的见吗?”
“不,我没想到院子这么黑。。。”
“呃。。。那您停顿不前,是不是在思考下一步的计划。”
“嗯,我在想。。。要不要换个地方。”
“呃。。。”
何若尘差点被一口唾液噎死,他这不靠谱的老爹,总是神经兮兮的,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宅院内静悄悄的,一阵寒风吹过,何若尘下意思的缩了缩身子,边上的陈岩突然动了。
他往左边一步步行去,走的很慢,一双手臂伸在前方“花枝招揽”的摇摆着,这也不能怪他,乌七八黑的,稍有不慎,撞到了什么鬼东西,恐怕会惊醒院内的主人。
何若尘如法炮制,学着僵尸步,父子两人鬼鬼祟祟的靠近了左边的房屋,近在面前的屋子,仔细看,倒也能分得清楚大门所在。
两人稍作停顿,何若尘急不可耐的推了推木门,本来手贱试试,谁想竟然微微的敞开了一道缝隙。
心头大喜,大门不锁,真的能省了不少事情,脱掉脚上的草鞋,用手拍了拍站在一旁的陈岩。
何若尘跃跃欲试的伸脚入屋,本想一探究竟,骤然耳朵一阵疼痛,让他呆立当场。
陈岩狠狠的扭住了他的耳朵,如此漆黑的环境,陈岩依然能精准到一击必中,没有几年的实战经验,确实挺难的。
他一边拧着何若尘耳朵,一边将打开一点的房门重新关上,嘴里不忘小声训斥道:“浑小子,你怎么老是改不掉冒冒失失的毛病,倘若里面是一名女子,咱爷俩假如不幸被抓个现行,你哪怕有十张嘴都说不清了,到时候何止颜面扫地,辽东大牢必定坐穿了。”
何若尘点点头,乖巧的退到一边,一副取经学习的表情,悄悄道:“爹爹经验丰富,您老亲自出手,让孩儿长长见识。”
“少和爹贫嘴,你这脑袋学了几年私塾,没有一点长进,白花了爹的银子。”
陈岩嫌弃的哼了声,显摆的惦着身子,献宝的从腰间掏出一物道:“嘿嘿,爹今天就给你看一样好东西。”
陈岩得意洋洋的举着一只小号版的竹笛,笛子做工精良,头尾皆有一个洞穿的出气口,中间有一块鼓起的气囊,里面好像装了不少东西。
何若尘好奇的凑过来,眼睛都快贴在竹笛上了,还是看不大清楚,只知道是个缩小版的木棍,疑惑道:“爹,这是啥?”
陈岩神神秘秘的闭口不答,他弓着身子,慢慢摸索着走了七八步,随即停了下来,手上反复确认。
这才站直了身子,将竹笛插入窗户上的油纸中,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正准备吹出,嘴唇一接触竹笛,一股肉乎乎的触感,让他惊异的转过头。
何若尘正义凛然得用右手堵住了竹笛的入气口,他严肃的道:“爹,你做什么?你手中的木棍是不是迷烟?”
他不敢大声,尽力压低了声音,毕竟到了窗户边,随时可能惊醒房中的人。
陈岩一把推开他的肉手,没好气得瞪了何若尘一眼道:“时代在发展,不与时俱进,最终会被淘汰的,你个傻小子懂个什么。”
陈岩满不在乎的训斥着。
何若尘担心的道:“您用迷烟是不是不止一次了?”
“怎么?”陈岩挑了挑眉毛道。
“孩儿知道你是个光棍,生理需求比较强烈,千万不能做无耻下作之事,迷烟名声太差了。。。”
陈岩听得目瞪口呆,傻儿子天马行空的想象力,估计每日太闲了,说书的戏文听得太多了。
何若尘瞧着陈岩不做回应,以为他听进了自己的肺腑之言,鼓起信心,循循善诱道:“先生曾说过.......”
按耐不住洪荒之力的陈岩,左手捂住何若尘的嘴,右手上的竹笛像敲锣般砸在他的头上。。。
何若尘一阵眼冒金星中,再次举起了白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