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婧提出要去吃韩国菜,顾唯没道理说不,只好随她开心。一顿饭下来她吃得很满意,她对这里雅致的布置和味道,服务态度也很满意,她一边拿着筷子挑着炭烧鱼肉一边不着边际地问他:“你们系有没有长得漂亮的女孩呀,有没有追求你的女生。我男朋友长得这么帅,应该会有女孩对你抛出橄榄枝吧。”
“没怎么注意。”顾唯喝了一口白开水,心想以前上高中男生都喜欢聊班花,现在大学男生喜欢聊系花,安婧这样漂亮的女孩都会跟他聊这种话题,这好像这是一个永远不过时的时髦话题似的。
她满意的笑笑,适宜地转移了话题:“你觉得这家韩国店味道好吗?”
“还可以。”实际上顾唯并不喜欢吃韩国的食物,但她比较喜欢别人顺着她。
“那以后我们经常来这里,你说好不好。”
这时顾唯的手机在响,他忙拿出手机,见是方楹的远洋信息有些意外,她说:“我手机号码换了,不过我事情多,课业也忙,可能会很少有时间聊。”她把新号码发给他。
“顾唯,”安婧语气不悦地叫他名字:“谁给你发信息,看得这么认真,刚才我在跟你说话你没答应我。”
顾唯收起手机,说:“我听见了,既然你喜欢你可以跟你同学来。”
“我没想找我同学,我想跟你来。”她还不忘盯着他手机,面带笑意地试探他:“你看手机看得这么入迷,该不会是女孩给你发信息吧。”
顾唯淡然自若地敷衍道:“不是,我舅舅的发来的。”
“你舅舅?”安婧不依不饶的观察他的表情:“既然是舅舅,那我可以看吧,如果不敢就是心虚咯。”
顾唯忍住不耐,把手机放在她面前:“你想看什么就看吧。”
安婧还真就看了,她翻来几下就看看到刚才手机上的信息,还是有美国的代码号发来的。
“你不是说是你舅舅吗”安婧怨怒地看着顾唯:“为什么是美国的号码。”
顾唯依旧面不改色:“是我同学,她去美国念书,不告诉你是不希望你多想。”
“可你骗了我,让我不得不想,她一定是个女的吧。”以女人的直觉,安婧感觉到顾唯和这个从美国发来信息的人关系不简单。
顾唯不想在这种场合大吵大闹,以沉默结束争吵。安婧烦躁地喝了一口水:“你不想说就算了,但你以后得多出来陪陪我。”
“我可能没什么时间陪你,我准备找份兼职。”
“你找什么兼职呀,你不是有奖学金的吗?”
“但我需要挣钱生活,不然我总得跟我妈要。”
“你妈给你钱不是应该的吗?你平常还要上课,就那点时间你能挣到多少钱,还不够我吃一顿牛排呢。”
顾唯懒得跟她争这些,她从小到大有父母好吃好喝的伺候她,又不用担心自己的生活费和父母有钱没钱的问题,跟她说也说不明白。
“你吃好了吗,吃好我们就走。”
“好了。”
他起身去柜台埋单,安婧提着她的包在门外玻璃照着,整理自己头发,见妆容还一丝不乱,才满脸堆笑地搂着正从里面走出来的顾唯说:“我们去逛街吧,来这这么久了还没一起逛过呢。北京有个叫三里屯的地方,听说那里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我查查看离这远不远。”她边说边拿出手机。
顾唯说:“刚才不是一路逛来的才吃饭的吗,今天时间不早了下次再去吧,我送了你回去我还得回宿舍呢,晚点我们学校就关门了。”
她又噘着嘴瞪着眼看着他:“你又要回去,每次叫你出来你都把我打发走,就不能好好陪我一回?”
顾唯越来越搞不明白这些女孩每天都在想什么,总有本事颠倒黑白。难道动不动就拉着她去开房才叫在乎吗?
打车把她送回她学校,顾唯是坐公交车回来的。
公交车上挤了很多人,司机几次大声喊大家往里面走一点,但谁都不愿意挨挤着谁,只能勉为其难往里不痛不痒地动动身子。初秋的天还是闷热的,身上容易发汗,如果车上没有冷气,绝对会把人活活闷死。
经过了很多个站,乘客陆陆续续下了车,因为时间已经过了晚上九点半上车的人很少。他也终于一个空位坐下。车窗玻璃映出外面繁华的街市,也映出陌生而彷徨地的场景。
唐森銘在高三的一年里,为了考上重点大学,从原来一百四十斤点的小胖子熬成苗条的英俊少年。
刚入大学的时候,唐森銘个子高瘦,除了脸上在高三的时候爆发力学习熬夜刷题留下的几颗青春痘印,皮肤也算是挺白的,论样貌也称得上帅哥。有才有貌的帅哥最不乏的就是女生的倾慕。
这家伙艳福不浅,开学半个学期就和一个美系的系花好上了,俩人没课的时候经常出去约会,食堂,图书馆,林荫小道,都能看见他们腻腻歪歪地身影。
自从上了大学后,没了高中的压力,生活过得很安逸,体重也上来了。然后唐森銘同学的命运急转直下,因为长胖了二十斤,脸大了,腰粗了,系花不喜欢胖子,所以就以各种理由跟他分手。唐森銘为此大受打击,整日精神萎靡,茶不思饭不想,也不跟人说话。
唐森銘想要减肥,一天就只吃一顿早餐,其它时间都只喝水。有一次,他啥也没吃就早早上床睡觉,蒋皓林实在看不下去,在外面买了北京烤鸭和杂酱面打包带回来,坐在唐森銘的床边拿着一整只鸭腿放在他鼻子上给他闻,卖力哄诱道:“你看看,这鸭腿,油亮油亮的,还有这皮,烤得这么红,应该很香脆,这一口咬下去,满嘴流油,外脆里嫩,我告诉你,这可是在我家那条街的百年老字号买的。还有这杂酱面,也是在我家那条街最正宗老牌坊买的,全北京就也就这家味道最正。你要不要吃,不吃的话我就跟顾唯和彦卿吃了。”
唐森銘暗暗咽口水,毅然决然扬言要减肥的他又拉不下面子,口是心非地把头扭开:“我不吃,我要减肥。”
蒋皓林嘴角抽了抽,给他找了一个台阶下:“减什么肥呀,有句话说怎么说来着……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你是嫌杂酱面不好吃还是嫌烤鸭不香,女人嘛,咱们校园最不缺就是美女和才女,改天我给你介绍个正宗的北京姑娘。”
“我立志要减肥”唐森銘志气昂昂地说:“你别说了,我减肥的决心是不会动摇的,我已经坚持了几天了,也瘦了四斤,我不能半途而废。”
“你傻呀,你这是自杀式减肥,科学减肥是节食不是绝食,你好歹也是个有知识有文化的新潮青年,怎么能为情自虐呢。你尽管吃香喝辣的,大不了每天早上早起我陪你去跑步。”
唐森銘惊诧地看他,又看向被举在面前的鸭腿,那只油亮油亮的烤鸭腿还在闪闪发光,娇艳得要滴油似的。他突然觉得蒋皓林这番话简直是空前的良言美语。从床上爬起来,拿着鸭腿如饿虎扑食般大啃,一边含糊不清地说:“你说的,每天早上你起来陪我去跑步。”
蒋皓林心情郁闷极了,恨不得抽自己一大嘴巴子,他有点后悔刚才说的那句话。他可是非常珍惜可以睡懒觉的每一分钟,简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正绞尽脑汁撇开这茬,脑子转了转,于是拉着顾唯和陈彦卿下水:“你放心,我们宿舍三个人都陪着你。”
顾唯和陈彦卿听见后,不满地瞅蒋皓林一眼,然后看见唐森銘一副死去活来的吃相后,什么都没说。
早上才六半,大家还在睡得正香,唐森銘就在宿舍里拿着手机放音乐,把音量放到最大,蒋皓林一个枕头飞过来,宿舍里起床气最大的就是他了,气哼哼道:“发什么神经啊,没看到我们在睡觉?”
唐森銘稳稳接住:“你们都起来,你们可是答应我每天早上起来陪我跑步的。”
陈彦卿也不高兴:“是蒋皓林答应陪你的,我们可没答应。”
蒋皓林自知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嗡声哼唧:“还早呢,能不能晚点。”
“一日之计在于晨,再晚点太阳都出来了。”
提出陪失恋病患者的晨跑的人都没起,顾唯却先第一个起了。他还不爽地把蒋皓林被子掀开,毫不留情地拉他起来。
此日起,三个人每天早上心不甘情不愿的六半点就起来陪唐森銘跑步,绕着跑道跑了六圈。蒋皓林和陈彦卿才坚持了几天就坚持不下去了。唐森銘早起晨跑了一段时间见效果明显就更加不知疲倦了,足以可见他是个很有毅力的人。
顾唯平时爱睡懒觉,可自从坚持下来后慢慢也就形成生物钟,发觉早起晨跑可以让一整天都精力充沛,有更充足的时间做其它事情。
大学的生活大家的时间都是很充裕的,也适合发展业余。顾唯没课的时候大多数出现在图书馆,要么就去外语系修口语,要么就去程砾扬的工科系那里蹭课。
唐森銘减肥成功后又恢复往日光彩,特别是坚持锻炼得到排毒养颜的效果,都说每个胖子都是有潜力的,减肥后的唐森銘就是个招桃花的万人迷,去食堂吃饭,去图书馆看书,去球场打球,时不时有美眉前来搭讪,但本校人才济济,就算搭讪也是讲究内涵和文雅的。比如说,在图书馆,唐森銘坐在休息区看书的时候,小迷妹们都会找一个非常完美的切入点和他讨论书上的内容。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小迷妹都会彬彬有礼地挪个位子让他坐,然后水到渠成聊到什么什么工程概论,什么什么理念。
还有蒋皓林都说他皮肤变好了,连痘痘都不长了,蒋皓林摸摸自己捏捏最近肉有点多的胳膊嚷嚷着以后他也每天早上起来晨跑,可每次光说不做,晚上咋得最欢,第二天一早唐森銘就叫他起来都还睡得跟猪一样。
有一天,唐森銘躺在床上盯着床板发呆,顾唯推开门进来的时候问他:“想什么呢?”
唐森銘苦恼地说:“她今天跟我说,她已经和那个男的分手了,她说她心里还想着我,想跟我复合。”
顾唯思索了一会,皱眉不以为然地看着他:“你就为这事烦?轻易说分手,又轻易说复合,这是所谓的爱情吗?情窦初开的时候只要是漂亮的女孩在身边,心里都是不反感的,自己却搞不懂有多喜欢,你想人家是不是真的喜欢你还不如想想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人家。”
一语惊醒梦中人,唐森銘深入思考,过了一会整个人激动得从床上跳起来:“你说得对呀,你这么一提醒,我发现我们还没分手的时候,在一块也没有人家情侣那么甜蜜,分手之后,我还不是过得挺自在的,算了,别想她了,爱咋地咋地,这个学期都快要期末考试了,还不如把心思精力放在学习上呢。”
顾唯无语地摇摇头,心说,有这个觉悟是最好的。
顾唯有安婧这个名义上的女友,但他很少把心思放在感情上面。就像刚认识安婧的时候,当时只觉得她是他第一次看到这么好的女孩,从性格,样貌,家世,言行,举止,聪明。那时的安婧是绝大多数男生心中的白月光。顾唯比安婧大一岁,一向对感情冷感的顾唯在年少气盛的时候也不能免俗的情窦初开,被安婧那样无可挑剔的漂亮女孩给吸引了。
当时的整个高中生活,寡味的时光里有安婧在身边可以满足他万恶的虚荣心,别人都羡慕他的时候他自己也觉得很骄傲。
可说到底孤傲冷淡是他根深蒂固的本性,他纵使觉得安婧再好,他都不想死心塌地的去喜欢她,对她好。不过小女孩那些花花心思安婧在他面前表露得淋漓尽致。放假的时候总要求他陪她吃饭,逛街,买衣服,逛公园,几次下来顾唯也不胜其烦。和安婧在一起到现在已经有两年,但他从来没有主动牵她手,也没主动吻过她,甚至连“喜欢”这两个字都没对她说过。
他承认,他不是个称职的男友,但安婧总对他难舍难分的。
周末的时候,安婧没有任何通知又来宿舍找顾唯,一如既往地把自己打扮得光鲜亮丽的,每次往走廊上一站,路过的书呆子都失控地从书上抬眼看她,安婧始终端庄优雅地朝人眼神含笑看一眼。顾唯靠近她总能闻到一种说不上来的香味。安婧依偎在他身上的时候拨着长发问她:“这味道好不好闻。”
顾唯并不是这么喜欢,但没有表现在脸上:“这是什么香味。”
“我新买的Serge Lutens,有没有闻出什么香味。”
顾唯敷衍了一句:“玫瑰!”
她甜甜地笑着夸他:“你的嗅觉真灵。”
顾唯嘴角扯了扯。是她自己说过她喜欢玫瑰花,喜欢玫瑰香的。
蒋皓林晚上生日请一些关系好的同学聚餐,顾唯把安婧也带去了。一桌子围坐了十个人,蒋皓林性格一向有北方爷们的豪爽,点了一大桌菜和两箱啤酒供大家吃吃喝喝。这里也就只有顾唯带了女朋友,其他人都是光棍。安婧的存在就像是一股清新剂和点缀的光瑠,长得漂亮迷人,一群和尚时不时喜欢找她说话,蒋皓林热情地对她哈哈笑道:“顾嫂,咱们都是一群大老粗,都随意,你想吃什么想喝什么尽管点,千万别客气。”
安婧第一次听到有人喊她“顾嫂”不由地感到意外和惊喜,脸上端然笑容更灿烂了:“我没事的,你们吃的我也可以吃。”实际上她是个讲究的人,为了保持身材吃得也少。就在蒋皓林出于客套给她倒酒的时候她却不拒绝,还喝得津津有味的,顾唯怕她喝醉了麻烦阻止她再和喝,安婧却不以为然。最后还真把自己喝醉过去了。
这种情况下顾唯是不可能把她带回自己宿舍的,毕竟是个女孩,别人看到会说闲话。她醉得不省人事送她回宿舍也不是好办法。权衡之下只能送她去旅馆暂住一晚。
在前台的时候,一个中年的妇女老板娘冷淡地看了他们一眼让他们拿身份证登记,顾唯把醉成一摊泥的安婧放在旁边的沙发上,从口袋里拿出身份证给妇女,妇女又说:“两个人住的话两个人的身份证都要登记。”
顾唯回头看着安婧,想了想,她醉成这样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住也不安全,就走到她面前摇她肩膀问她有没有带身份证。
安婧眯着眼,咕哝道:“带了,在我包里。”
旅馆里的一间房两张床的已经没有了,只能住单人床房间的。旅馆里没有沙发,顾唯正想着今天晚上怎么安顿自己,安婧就醒了,而且还是特别清醒地自己去找水喝。
顾唯说:“你酒醒得挺快,刚才不是醉得路不能走了吗?”
安婧得意的笑:“如果我不装醉你怎么会跟我来这里。”顾唯靠在桌沿上,她走过去抱着她脖子。
顾唯厌烦地扯开她:“你这样玩有意思吗?”
安婧看他一脸不高兴的样子,狰狞地尖叫起来:“有意思,我就是想跟你在一起,可你总对我若即若离的,你从来就没主动牵我一根手指头,也没吻过我,你是不是根本就不喜欢我。”
顾唯不想跟她吵,尽量让自己心情平和:“现在我们还太年轻,我们应该把重心放在学业上……你也知道我的出身,我是什么样的人,而你什么都好,总有一天你会发现平凡的我什么都给不了你,会觉得我配不上你。”
他无法对安婧死心塌地爱理由有很多,安婧在别人面前淑女优雅,可一在他面前就我行我素,任性妄为,从来没考虑过他的感受,她只要想要的,想吃的,她都不会顾虑钱的问题,顾唯很多时候都得跟在她后面帮她付钱,可她不晓得她的消费习惯不是他一个学生能消受的,刚开始省吃俭用的话只要不是太贵的东西还好说,可娇贵的大小姐的欲望不是普通人能满足的,反而特别享受男人为她花钱,这样才能满足她的征服欲。安婧在外面吃饭又讲究,漂亮雅致的餐厅是她的首选,俩人一块吃饭,如果他一个男的跟女孩吃饭不付钱,别人会用一种蔑视的眼神看他,甚至还会在背后说他是小白脸,这是他无意中听到别人这样骂他的。久而久之,顾唯特反感跟安婧出去,其实也是怕跟这大小姐出去。安婧有任何要求,她也觉得男人也理所当然为什么都迁就女人,如果他不迁就,就各种发脾气,而且喜怒无常,顾唯有时候被弄得想发火。以安婧的角度理解是,她男朋友虽然不是很有钱,但愿意为她花钱,她男朋友虽然脾气不好,但愿意包容她所有坏脾气,这是别人为之羡慕的爱情,安婧是觉得快乐的。
安婧既然没醉,顾唯自然不会留下来,安婧气得朝他扔枕头,还指着他威胁道:“要是你今天晚上走出这道门我们就分手。”
“随便你”顾唯随她闹,她经常说这句话,说完又哭着说后悔了。
反正说每次分手的是她,说复合的也是她。做什么事情都全凭她心情。
顾唯回到学校的时候大门已经关了,保安还在值班室里睡大觉,好不容易把他叫醒还要求他拿学生证和身份证看了才肯放行。
周末没课,宿舍里的几个人都没睡,门却反锁了,蒋皓林见他大晚上的才从外面风尘仆仆地回来一脸意外:“你怎么又回来了,我还以为今天晚上你要陪你家那位了呢。”
顾唯把门关上,没搭理他,但衣橱里找衣服去卫生间洗澡。
蒋皓林说:“这家伙是不是有毛病,还有不想还俗的和尚?”
陈彦卿难得发表关于男女之事的言论,不过他一开口就是文邹邹的:“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但也可以另外一番理解,有人生之谓性,也有人生之谓请。”
蒋皓林脑子灵活,一点就透:“你是说顾唯不喜欢他女朋友?”今天晚上的聚会,安婧就坐在顾唯旁边,但顾唯脸上没有什么热情,也没有做出体贴女友的举动,从这方面来分析,蒋皓林得出一个结论:“这家伙估计是心理有问题。”
唐森銘说:“顾唯这家伙冷冰冰的,你说他这是不是别人所说的闷骚型的,不动则已,一动即发。”
“我们等着吧,看着他哪一天为爱疯狂,想想都刺激。”
顾唯洗好澡出来,扔在床上的的手机刚好就响了,他没看一眼号码显示,一只手拿着毛巾擦头发一只手划接听键。
“顾唯,是我。”
顾唯猛然浑身僵住,他愣了半天忘了说话。
蒋皓林见他呆滞地表情以为是安婧打来的,就大声道:“是不是顾嫂打来,你们才刚刚见面,分开一会又开始想了。”
顾唯却没理他,紧张地拿着手机去阳台,压制剧烈起伏的心跳沉声地开口:“方楹?你在美国过得好吗?”
方楹的声音舒缓而平淡地说:“我挺好的,不上课的时候我就在一家公司给老板当翻译,我也就只会说中国话和英语,没想到我有一天会为美国人翻译中文。”
宿舍和阳台没有隔挡,见顾唯反应有点反常,那三个人不约而同地静了下来,顾唯说话他们也能听得见。
然后对话里面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顾唯就笑了,是发自内心地笑,一个少言寡语冷淡的人是很少笑的,而今天晚上他的笑跟以前皮笑肉不笑有所不同。他这是第一次笑得这么温柔性感,蒋皓林和唐森銘都要惊掉下巴了。
不得了了,高冷男精神出轨了。
顾唯和方楹聊了好久,整栋宿舍楼的灯都熄了他还聊得难舍难分的,宿舍里只有陈彦卿的床头灯散发着昏暗的橘色的灯光。
顾唯自从接了这趟远洋电话整颗心都活跃了起来,嘴角都不自觉地带笑,蒋皓林嘿嘿笑道:“顾唯,有情况,一个能让你笑得这么****的人一定不是一般人。”
唐森銘补充道:“刚才说话的声音温柔到我的骨头都酥了,要不你跟我们说说给你打电话的人是何方神圣。”
顾唯横他一眼,躺到床上去,表情都带着笑:“你们几个大男子也这么八卦。”
“我们这不是好奇能让你变得深情款款的人是谁吗?”
顾唯冷硬地说:“谁深情款款,瞎扯。”
唐森銘笑得大有意味:“难道是我们三个神经感官和耳朵同时出错?”
高中毕业到现在,大一都快完了,她才舍得打来这个越洋电话,顾唯赶紧把她的新联系方式保存下来,特意在心里默念几遍,将这串号码牢牢记在脑海里,记在心里。
没两天,顾唯有时间就主动打给在远在美国的方楹打电话,没想到的是上次那个电话成了永远的句号,从此以后他再也联系不上她,莫名其妙地失去联系,没有任何预兆,没有任何道别,顾唯好不容易充盈丰满起来的心又被掏了一个大洞,致使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他心里都空落落的,这种感觉很不是滋味。
而他不知道的是,蒋皓林的那句话才是隔断他的念想的导火索,蒋皓林当时说话的声音不小,传进声筒里,被方楹听见了,方楹满心欢喜地打来电话,结果听到这句话,以为顾唯和他女朋友的感情很甜蜜,她伤心欲绝,就决定对顾唯死了心,便把他的号码给拉黑了。
大一的课业比较多,第二个学期的时候顾唯才真正开始找兼职,正一筹莫展的时候唐森銘提出建议:“大学生找兼职一般都是找家教的工作,时间比较好安排,报酬还不错。”
顾唯在心里不禁自嘲:他是个从小不热衷学习,考试满江红的差生,要是让以前的老同学知道他给人家教课会不会说他误人子弟。
并且以他的性格,这伟大神圣的教育工作真不适合他。
顾唯的心情是惘然的,自从决定考大学时,他就从心底觉得他将来有很多事情要做,纵使有一腔热血和一腔孤勇,可他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想做什么,他好像永远都这么茫然,想高飞,翅膀在空中激烈地扇动,彷徨四顾,却不知道要往哪飞。
程砾扬好像也是跟他差不多一样的心情,一天就上四节课,剩下的时间都是在无聊中虚度的。
他对顾唯说:“我决定要出去找事干,不然老待在宿舍又无聊又没钱。”
这好像是绝大多数大学生的常态,有不少人用闲余的时间去发展业余。但还有各别的每天无聊地窝在宿舍里做困兽思斗。
“那我们一起找,如果找到我们都合适的,那就一块工作。”
寻觅了大半个月,都已失败告终,蒋皓林有一段时间见顾唯从早上起来之后就一天到晚不见人,后来他才想起来可以让顾唯去舅舅家的地产开发公司试一下。舅舅从小就疼他,只要他添油加醋地编造一番,舅舅肯定会答应的。
就这样,顾唯通过将皓林在他舅舅面前大肆吹捧和游说后,顾唯顺利进入盛江房地产开发公司,而且公司里还设立了设计部,不过像他们这些大学生没有工作资历,还是个初生牛犊的大二学生,就算进去了也很难做到正式工,而且活累工资还低,跟打杂差不多。顾唯这边,他觉得这是一家大公司,他们能进去就不错了,要求没这么多,回头他就问问程砾扬有没有兴趣。
没想到程砾扬和他志同道合,爽快答应了。顾唯说:“其实工资多少我不太在意,我只是想学点东西,就算让我从最基础磨炼我也愿意。”
现在的土木工程和建筑系基本相当一个体系,程砾扬当然想进的是设计部学习。可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人家怎么可能让一个既没有社会阅历也没毕业的小虾米混进去。于是顾唯和程砾成了公司“物美价廉”杂务员。他们越认真,越能干,就显得他们越物美价廉。
端茶倒水,搬卸重物,换桶装水,帮员工和领导点餐点外卖,跑腿,打杂,什么都干,就是不干跟政务有关的有事。刚开始顾唯和程砾扬都开始怀疑老板是不是故意耍他们玩的,可转念一想,他们新来乍到,什么资历都没有又不是奇才人家就给你坐办公室那才叫奇怪。其实活多是多了点,盛老板还是有诚信度的,发工资从来不拖欠,干了大半年老板见他们表现好还一人加了三百块钱工资,工资不高,但也够他们吃的用的,不用跟家里要钱。
这样繁杂琐碎而寡泛的事日复一日,周而复始地重复着。也真奇怪,顾唯和程砾扬回过头来看看,觉得很不可思议,这种毫无发展目标的工作两人这样任劳任怨地熬三年。一路来很辛苦,每天都很累,但他们觉得每天过得很充足。
当两人坐在花圃水泥墩上啃着汉堡喝矿泉水的时候顾唯难得发出感慨之言:“以前,我每天的生活都很平庸无常,我完全是想着过一天算一天,上了大学依旧是迷茫的。可自从进了盛江连迷茫都没精力去迷茫,虽然就打打杂,又不能干正事的,但现在想起来其实这三年来过得也不错。”
程砾扬抬头看了看天,又看向远方,静了好久才迷茫地说:“你说我们干到毕业能不能转正呢。”
“不知道。不过我们大学毕业,身份就不一样了,公司应该会给我们一个职位练练手吧。”
“清华才子,这身份这么响亮”程砾扬自说自乐地笑:“他们舍得放我们走吗?”
顾唯:“你以后打算留在这里发展吗?”
“说不好”程砾扬摇头说:“我想找个城市没那么大,但很有发展趋势的二线三线城市,到时候我的发展空间也会很大。”
“你倒是很会想。”
突然,程砾扬的视线在前面不远的奶茶店定住,在白灿灿的阳光下,那个熟悉的身影摇曳风姿着,雪白色的裙摆在太阳光的折射下闪闪发光。
程砾扬对那个女孩印象深刻,因为她每次出现都是一副,笑容和步子充满自信的样子,穿着打扮很漂亮,从头到脚,都是当下流行款,从来不落后别人,那样的女孩很容易招人喜欢。
只是她此时她正搂着一个人陌生的男孩,这点让程砾扬大为吃惊。
那对俪影远去,程砾扬收回目光,若无其事地继续啃他的汉堡。抬眸时,就见顾唯望着刚才那两个人离去的地方发怔,一言不发,眼里毫无波澜。
程砾扬难免有些尴尬,沉思了半晌才斟酌地说:“你不去问问清楚?”
顾唯已经收回视线,扭开矿泉水喝了一口,语气平静地说:“有什么好问的,我不能给的别人能给,她一直是自由的。”
程砾扬愣了愣,细细思考这话中之意,聪明如他,很快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哇,你们这是谈恋爱吗,难怪蒋皓林他们说你是正儿八经的“正人君子”每次跟女朋友出去约会到点就回来,从来不在外面过夜。不像那帮家伙,每次跟女人出去,就跟饿狼饥虎似的,第二天早上俩人才气若游丝地飘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