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云澜脚下生风,捏指为诀,一招虚晃,直让黄龙真蛇无从判断他的方位。苍云澜常年游历山川大河,对同野兽的博弈方法早已是熟稔于心。他深谙“打蛇打七寸”之理,一个转身,左脚便狠狠踏在了黄龙真蛇尾部。
黄龙真蛇吃痛,扭头寓意反扑。苍云澜早料得此招,变指为爪,一把便将蛇头捏住。他本未曾料到黄龙真蛇一招间便被他手到擒来,心中暗自忖道:遥想自己初到西牛贺洲之时身手何曾如此矫健,定是近来与二郎神的修习让自己大有裨益。当下不由一喜,却也深知机不可失,蓦得暗运功法,聚于左手。一时间碧绿真气将他左手包裹透彻,远远瞧去,颇似一把真气掌刀。
“嘿!”,苍云澜一声厉喝,左手掌刀奋力一削,不偏不倚,恰击至黄龙真蛇七寸处。他心知此蛇非是凡物,寻常手段定不能将其击毙,于是便在驭使掌刀时将自己体内的真气化作木属性,又一举灌入黄龙真蛇体内。
苍云澜先前吞食黄龙珠时便因体内气机紊乱无法自控,却好在始终守得灵台一点清明,渐忆起杨戬所授关于五行真气的驭使心得。在与黄龙真蛇博弈前,他先是借打拳为由,以自身气机感知迦楼罗与黄龙真蛇的五行所属,判定黄龙真蛇与那黄龙珠一般同是五行属土,这才在实战时拟定策略,以“木克土”之原理打蛇七寸。
黄龙真蛇受此一击,似抵受不住,拼命扭动蛇身,其力之巨,使得苍云澜竟把持不住。黄龙真蛇离了苍云澜的束缚,忽地腾空而起,但见一团黄光从其七寸处渐向上涌出,直撑得蛇身不住膨胀。
“嘶!”,黄龙真蛇一声怪叫,终在从半空中跌落时将体内异物吐出。异物与蛇双双落地,黄龙真蛇略一蠕动,便不见动静。
苍云澜见状,心中奇道:“莫不成我下手太重,一下便把它打死了?”当下不做迟疑,两步踏至黄龙真蛇身旁,却见其双眼空洞无神,蛇信却早已断在口中,已是一具死尸。
苍云澜心中戚戚,转头却瞥见那团异物。那团异物通体澄黄,浑圆饱满,比诸先前所见的黄龙珠小了些许,却实与黄龙珠同出一辙。苍云澜心思一转,拍额叹道:“是呀!这不就是妖物修行多年在体内凝练的内丹吗?”
道家典籍有云:“将欲养性,延命却期审思后末,当虑其先。人所禀躯,体本一元,元精云布,因气托初,阴阳为度,魂魄所居。阳神曰魂,阴神曰魄,魂之与魄,互为室宅。”看似说的是人修炼内丹之法,殊不知万物有灵,吸纳了天地日月精华的飞禽走兽更易在体内修成内丹。那些有道行的大妖,体内所结内丹不知凝聚了多少年的修习心血,但于凡夫俗子而言,充其一生也未尝能得一见。
“呼!”,忽地狂风大作,苍云澜但感体内水分随风流逝,却不明其中蹊跷。当下盘膝而坐,运功抵御,却觉难以自持。他忽的忆起迦楼罗所言:“此处乃是‘归墟’气海,水无势可存,我去哪里给你找水?”“不饮蛇血,你便会死,好自为之吧……”心中隐觉不妥,却不愿生唁蛇血,只得苦苦抵御。
狂风呼啸,衣衫猎猎,苍云澜口干舌燥,焦躁不堪。他身旁的蛇尸渐起变化,先是褪去外皮,继而渐化作一团血水,不过多时,已然踪影全无。惟有那蛇丹兀自凝立,似对狂风视而不见。
这狂风又刮得片刻,苍云澜早已变得形神枯槁,皮肤深陷体内,瞧来倒似一行将就木的老人。忽地天地归寂如常,那狂风说止便止,便似从未来过一般。苍云澜躲过一劫,眼观自身处处褶皱,心神惊惧。
如此一来,苍云澜功力早已消耗殆尽,无论他如何运功,丹田中都似干涸无源。他忽地一声长叹,喃喃道:“难不成…明年今日便是我苍云澜的祭日……”摇头嗟叹,恰瞥见蛇丹躺在一旁,珠圆玉润,光彩熠熠。他心中明了,此刻惟有蛇丹能续他一命,当下暗道了声“也罢”,想要探手去取,却无力支撑,一下便栽倒了。
也是苍云澜心性远胜常人,在此生死存亡之际,却不曾放弃,匍匐着慢慢靠近蛇丹。寻常时刻不过三、四步的距离,此刻却像孟婆把守的奈何桥般,叫苍云澜爬得艰辛不已。每爬一寸,苍云澜便气喘吁吁,面色便更苍白一分。如此过得一刻,终来得蛇丹前,却是指尖堪堪能碰到蛇丹,却再无半分气力将蛇丹抓住。
一时间,苍云澜但感天旋地转,往事纷至沓来。苍云澜心中叹道:“吾命休矣!”,却是毫无办法。近在眼前的蛇丹光华映在他的双眸,却似再也照不亮他的前路。他眼皮一沉,再也支撑不住,昏昏睡去。
“砰、砰、砰……”苍云澜的呼吸声渐不可闻,心跳声却是愈发急促。忽见一道光华从其心房涌出,渐化为五色,在其周身流转。苍云澜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忽地睁开双眼,右手奋力一探,便将蛇丹紧紧握住。他不做多想,探手便将蛇丹抛入口中,转而又昏昏睡去。
“嘭!”,一人转瞬而至,却是迦楼罗。它不住盯着苍云澜的心房,喃喃道:“‘七窍玲珑心’,有点意思……”见苍云澜吞食蛇丹后,气息渐归平稳,由心房散发的光华渐涌向丹田气海,冷哼道:“七悲中的‘生、老、死’这般容易便让你体验完了,算你小子命大。”言罢,展翅振翼,化作大鹏金翅鸟真身,转瞬又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