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了一天路,饶是苍云澜内力充沛,也颇感疲乏。当下行至溪边,掬了一抔水送至口中,甘甜清凉,浸入心脾,苍云澜精神为之一振。
如此又饮几口,苍云澜竟席地而坐,脱去草鞋,将脚放入溪水,仰头观起梧桐树来。
那棵梧桐树似对苍云澜的目光有所感知,轻摇枝干,几片树叶便缓缓飘落,不偏不倚,恰落在苍云澜脚边。苍云澜大感有趣,笑道:“树兄,想你久‘居’于此,吸天地之灵气,感日月之光华,方才长得如此繁茂吧?”见梧桐树无甚回应,自言自语道:“这泉水如此甘甜,想我遍访多地,也是头回得见,莫不是传说的中‘澧泉’?”
转念一想,拍额叹道:“是了,此处景色瑰丽,山峦起伏,云霞掩映,仙踪迷离,又有澧泉、梧桐环伺在侧,莫不成是有凤凰居于此?”
据《庄子·秋水》记载:“夫鹓鶵发于南海,而飞于北海,非梧桐不止,非练食不食,非澧泉不饮。”这鹓鶵便是凤凰了。
一念及此,忽见梧桐树渐被蒙上一层金光。抬眼望去,却见有一道身影正自在金光中徜徉。那身影盘旋半晌,忽发出一声嘶鸣,却是只飞禽。
苍云澜功聚双眼,却无法堪破金光所隔。当下起身,立于溪边,唤了一声:“何方神圣,请下来一叙!”
那鸟儿似有所感,闻声渐望下行,须臾间便已飞身而至。又听一声嘶鸣,响彻山谷,直震得苍云澜气血翻腾。苍云澜心下大惊,凝神戒备。
金光弥漫,离苍云澜越来越近,却在扩散至他身前时堪堪停下。
忽的从金光中探出一鸟喙,那鸟喙中含着一颗白色种子,表面布有均匀黑点,中间一个凹的圆圈,状如繁星托月,又如周天星斗,竟是一颗星月菩提子。苍云澜受气机牵引,竟伸手将那颗星月菩提子从鸟喙中取出。那鸟儿甚有灵性,见他取走种子,只是嘶鸣一声,听来颇为欢愉。
苍云澜将星月菩提子放至掌中,正欲端详,却见眼前金光一闪即逝,尤剩那棵梧桐树兀自站立,仿若先前发生的一切只是虚妄梦境。苍云澜一时无甚头绪,又心知这粒种子定与山中高人有莫大关联,当下不敢怠慢,期冀能从种子获悉更多天机。
可饶是苍云澜将这颗种子翻来覆去瞧了个遍,也未看出何缘由,可那种子又隐隐泛出青光,叫苍云澜不忍弃之。苍云澜无奈,两指捏起星月菩提子,拿至眼前,叹道:“老神仙,你究竟是何意?”说罢不忘冲那凹处微点,似是责这种子调皮。
便在他方甫点至凹处之时,身旁溪水忽地喷薄而出,形成一道水龙卷,径自朝苍云澜劈头盖脸袭去。变故突生,苍云澜心下大惊,想要躲避为时已晚,当下只得鼓起全身真气护体。
那道水龙卷自苍云澜头顶倾覆,渐将他包裹透彻,却未伤及苍云澜分毫。苍云澜不明所以,又觉这水龙卷似在飞速运动,夹带着他不知向何处飞去。罡风凛凛,叫苍云澜无法勘破,苍云澜心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且看你能将我带去何方?”一念及此,忽感疲乏袭身,竟渐渐酣睡起来。
晨光微熹,好梦初醒。待得苍云澜醒来,天已蒙蒙亮了。苍云澜环顾四周,那道水龙卷早已不知去向,自己身处之室,空无一物,却另有一人,背朝苍云澜,正自盘坐神游。苍云澜见状,起身恭敬道:“借宿一宿,叨扰了。”
盘坐那人闻言,淡淡道:“一宿?你可整整睡了三天三夜。”苍云澜惊道:“三天三夜?”那人道:“不错。我且问你,是如何来到我这‘灌江口’的?”苍云澜听闻“灌江口”三字,心下疑窦抖生,却又不敢确定,只得如实道:“我被一阵水龙卷裹挟,它便径自将我带到此处了。”
那人闻言,仰天大笑,道:“老祖啊老祖,你可真省事,明明是自己苦苦寻觅之人,却将他这般交由我。”顿了顿,又道:“也罢,且看看这人有何特别?”说罢,长身而起,转身面向苍云澜,却叫苍云澜大吃一惊。
那人生得:仪容清俊貌堂堂,两耳垂肩目有光。头戴三山飞凤帽,身穿一领淡鹅黄。缕金靴衬盘龙袜,玉带团花八宝妆。腰挎弹弓新月样,手执三尖两刃枪。尤叫苍云澜心惊的,是那人眉间有一竖目,似睁似闭。苍云澜一时语塞,半晌,方指着那人道:“灌江口…三尖两刃枪…天眼…你是二郎神!”
那人闻言,冷酷一笑:“灌口二郎杨戬,特来领教阁下的高招!”话音未落,手中三尖两刃枪已飞也似地向苍云澜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