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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刺客遗韵

这天小玩子实在呆的无聊,怂恿着朱允炆又偷偷溜出宫去玩。两人来到一家玉器店,里面的玉器珠宝琳琅满目,看的人眼花缭乱。朱允炆嘻嘻笑道:“这么多好东西,你看中哪个,我送给你啊。”小玩子抿嘴一笑:“你送给我我还不敢收呢,你分辨得出真货假货吗?”朱允炆大吃一惊:“玉石还有假的?”小玩子呵呵笑道:“当然有假的,而且假货居多。”朱允炆有些生气:“难怪进贡那么多翡翠,原来都是假货,根本就不值钱,拿来进贡讨皇爷爷欢心,其实是欺君!”小玩子笑道:“放心好了,宫里的宝贝真的都是宝贝,谁敢进贡假货,不想要脑袋了?外面的东西就难说了,为了谋取暴利,作假的很多,我来教你识别假货。”说着,她拿起一个玉镯讲解道:“真正的翡翠要从三个方面来看,一个是颜色,必须很自然,分布不均匀,绿色拖着点尾巴。二是看抛光面,必须细腻光滑,有玻璃光泽,仔细观察可以看到微透明或不透明的白色条状物,俗称石花。三是听声音,轻轻敲打的时候能听到清脆悦耳的声音,而不是低沉发闷的声音。”她把玉镯递给朱允炆,让他辨别一下,朱允炆照着她说的去做,看一会儿再敲一会儿,欣喜地说:“果然是假货,不仔细识别还真是容易上当。仙仙你真厉害,这都懂。”小玩子得意地说:“这可是我吃饭的本领,能不能养活自己全靠这个眼力了。哪里象你啊,生下来就是好命,从来都不用为衣食住行发愁。”朱允炆说道:“以前你受苦了,以后有我在,你再也不用过那种朝不保夕的日子了。”两人正准备走,一个穿着非常华丽的男人搂着一个艳丽的女人走进来,那女人娇滴滴地哄着男人给她送翡翠,男人忙不迭地答应,在店里到处搜索着宝贝。朱允炆拉了小玩子到一边,悄悄地说:“他们两个不象是夫妻,她怎么说话那种味儿啊。”小玩子嬉笑道:“她是专门做皮肉生意的,当然要这样说话,否则你们男人怎么会鬼迷心窍地掏钱呢?”男人慢慢转到玉镯柜台,拿起朱允炆刚才识别过的假玉镯就要送给女人。朱允炆冲口而出:“那是假的!”男人不相信地看着他,店铺的主人过来,不高兴地瞄了一眼朱允炆,不客气地说:“你插的什么嘴,这位客官乐意买,你没钱就躲一边去。”朱允炆看看身上的衣服,恍然大悟。他悄悄溜出宫来,特意换了一身很普通很不显眼的衣服,就是这身行头使得老板看不上他。男人倒是对他有点感兴趣,扯着他追问原因,朱允炆带着他一起鉴定,说的男人连连点头,放下玉镯就走。老板眼瞅着生意做不成了,对朱允炆恨之入骨,招呼了几个凶神恶煞般的伙计朝朱允炆扑过来。朱允炆哪里见过这阵势,拉了小玩子就跑。他常年养尊处优,哪里跑的动,很快就被追上。这些伙计可不是吃素的,捞到朱允炆就打。小玩子忙冲上来保护他,无奈她的主要本事是逃避探测器,不是与人交手,几个回合下来,就被这帮打手打的鼻青脸肿。小玩子见势不妙,不跑不行了,招呼了朱允炆拔腿再度狂奔。这次朱允炆说什么都坚持下去,尽管跑得气喘吁吁,脚下一点不敢停,直到跑着跑着看到燕王府的大门,他大喜,连忙鼓足了全身的力气朝大门跑去,拼命敲开了门。福玉一看到是他,唬得慌忙让了进去。打手看到燕王府的牌子,不敢贸然闯入,就在外面守着。燕王府岂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的?别看他们进去了,很快就会轰出来。谁想朱允炆没被轰出来,反倒是出来了十多个精壮的汉子,二话不说挥拳就打,打的这帮打手毫无还手之力,很快就倒在地上直哼哼。随后福玉安排人将打手连同玉器店的老板都送往应天府,是死是活就看他们的造化了。

朱允炆伤的不轻,眼睛周围都是淤血,腮帮子肿的老高,李今古给他上药的时候他疼得直吸溜。福玉看的心疼,连忙派人去通知朱元璋。朱棣已经回北平了,如今府里主事的就是他了,朱允炆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他可担不起这个责。朱元璋得到他偷跑出来的消息,吓得浑身直冒汗,气鼓鼓地说:“太不像话了,居然偷偷地跑出去玩,居然被流氓打了,皇家的颜面何在?那几个打人的混蛋呢?把他们全家灭了,不是,是灭了全族,敢打朕的孙子,朕让他们断子绝孙!赶紧接他回来呀,都愣着干什么?一点眼力都没有,出门都不带脑袋吗?”张虎带了人来到燕王府,朱允炆不肯回去。好容易才有机会出来玩,哪里就愿意又锁进深宫?他推辞道:“我的伤还没有好,腰酸背痛的,路上经不起颠簸。燕王府的大夫医术不错,伤势有所好转,静养几天就可以痊愈,等我完全好了自然会回去,请皇爷爷放心吧。”张虎只得回宫复命。朱元璋一听,又不乐意了:这孩子,哪里是在老四那儿养伤啊,分明就是想趁机在外面多玩几天。好,他不肯回来,朕去老四府上看他去,朕不放心。

趁着在燕王府暂住,小玩子换了女装,打扮的漂漂亮亮。朱允炆开心地看着她说:“我还是喜欢看你穿着女装,这才是我的神仙姐姐。幸亏这是在四叔家里,若是被皇爷爷看见,怕是直接纳进宫去。”小玩子一摆手:“我可不稀罕当皇妃,我就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想唱就唱想跳就跳。天天假扮宦官,我都要烦死了,总算可以恢复本来的面貌,好好自我欣赏一番了。允炆啊,我的身份什么时候能改变一下呢?名正言顺地穿着女装,多么让人心驰神往的事情!有了,干脆我就住在燕王府算了,在这儿多自由,这么多漂亮衣服,我想怎么穿就怎么穿,我再也不想回宫受束缚,尤其是看到矮冬瓜那张脸,我一点胃口都没有了。”朱允炆正待回答,却听得外面有动静,他打开门一看,顿时慌张失措。小玩子见他脸色大变,心中诧异,凑过来一看,脸色也变得异常慌张,想躲却来不及躲,只好忐忑不安地等待着命运的安排。

朱元璋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到燕王府,福玉慌忙迎了进去。走到朱允炆住的地方,朱元璋刚下轿子,就看见朱允炆探出头来,神态慌里慌张,随后一个年轻女子也探出头来,神态更加慌里慌张。朱元璋突然明白了,心里好笑:难怪这孩子不肯回宫,原来是碰上漂亮姑娘了,只是这姑娘是老四的什么人呢?他几步走进房间,朱允炆和小玩子老老实实地跪在地上迎接他,小玩子低着头,大气不敢出。朱元璋好奇地看着她,看的朱允炆心里直跳腾。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朱元璋会突然驾临,千躲万躲还是没躲开他的眼光,他可千万不要看上仙仙啊。朱元璋问道:“她是谁?”朱允炆脑子里闪过无数个念头。她的身份是什么呢?说的有鼻子有眼的,朱元璋一查就查出来了,只能说的模糊一点,哪里去查?她是柳妃的师妹,和四叔是平辈,朱元璋总不好意思抢女儿辈儿的人吧,但是辈分高了,自己就没戏唱,干脆把她的辈分降下来,孙女辈的姑娘,正好和自己凑成一对。打定主意,朱允炆赶紧说:“她是四叔的义女,聪明伶俐,很讨四叔喜欢。”朱元璋越发好奇了,让小玩子抬起头来,小玩子紧张地抬起头来,极力躲闪着朱元璋审视的目光。朱元璋哈哈一笑:“不错,老四收的这个义女朕很喜欢,朕要是有这么个漂亮灵巧的亲孙女就好了。”说着他一把拉过朱允炆,悄声说道:“老实跟爷爷说,是不是对她有意思?什么时候认识的?若是喜欢,领回去就是了,老四不会反对的,他若是有意见,爷爷帮你说话。”朱允炆大喜,连忙说:“允炆是很喜欢她,有皇爷爷的认可,允炆就放心了,允炆还想让她做妃子呢。”朱元璋呵呵笑道:“你有眼光啊,若不是老四的义女,爷爷都想把她纳入后宫呢。”朱允炆拉着小玩子谢恩,小玩子目瞪口呆。这就是朱元璋的行事作风?问都不问她的意见,忽然就把她赏赐给朱允炆了,她可是大活人啊,怎么跟猫啊狗啊的一样了,说送人就送人了。可悲,这就是封建社会,根本就不把女人当人看,只是会说话的物品罢了。朱元璋想带朱允炆回去,朱允炆瞄了一眼小玩子,吭哧了半天求道:“允炆想在四叔这儿多休养几天,等伤好了再回去,这脸上到处都肿着,怕母亲看了心里难受。”朱元璋早明白他的心思了,哈哈大笑:“你那点鬼心思还想瞒朕?朕也年轻过,心里跳腾的说不定比你还厉害。多呆几天就多呆几天吧,回去的时候带上你的美人。”

在燕王府里玩了几天,小玩子憋不住了,又想出去玩。朱允炆笑道:“你真是人如其名,总是惦记着玩闹。去哪儿玩呢?”小玩子嘿嘿笑道:“如果有可能,我想玩遍大明的疆域,东南西北到处跑,哪儿有好吃的好玩的,就多玩几天。人生在世不如意事常八九,趁着心情好多玩玩,以后未必还会有这样的兴致。”朱允炆立刻来了兴致:“好主意,玩遍全国,做个逍遥王爷神仙伴侣。”小玩子白他一眼:“谁跟你做神仙伴侣呀,我自己去玩。”朱允炆憨憨地看着她,看的她浑身起鸡皮疙瘩,不自在地说:“看我干什么?没见过美女啊。”朱允炆笑道:“我知道你嘴硬心软,你可舍不得丢下我。”小玩子无奈地低下头。这个小呆瓜,算是抓住她的心里了,她是舍不得丢下他,她想带他一起走,可走得了吗?她忽而灵光乍现。整天只想着出去玩乐的孙子朱元璋是不敢托付的,干脆忽悠着朱允炆到处游山玩水不着家,朱元璋自然会对他失望。

有了计划就开始执行,小玩子哄着朱允炆从福玉那儿弄了一大笔钱,两个人以出去玩玩为理由就跑出去了。小玩子走出门去,回头看了一眼福玉,心中直发笑。出去玩玩?不用等了,要玩好几天呢,要玩的忘了回来呢,要玩的在外面惹是生非呢。朱元璋急得到处找,朱允炆没心没肺地干脆忘记爷爷了,朱元璋不恨得他牙痒痒才怪!这么个贪玩不懂事的孙子,朱元璋还想把江山托付给他吗?小玩子的笑容表现在脸上,朱允炆看的奇怪,小玩子怕他看出端倪,忙收了笑意一本正经地去胡吃海塞了。

两人走了一段路,小玩子就开始腿疼脚疼,朱允炆更是早已气喘吁吁,一脸的苦哈哈。两人只得雇了轿子,掀开轿帘欣赏着秦淮河沿岸的风景。一会儿轿子抬进了小胡同,轿夫在胡同里穿行,听得耳边人嚷鸡叫狗吠驴鸣,倒也感受到了浓浓的家居气息。有的老太太搬了凳子坐在门口,慢慢地摇着扇子,孙子孙女在身边嬉闹。朱允炆笑道:“以后你也是这种模样吗?”小玩子噘着嘴说:“什么模样?老而丑吗?”朱允炆赶紧说:“慈祥啊,儿孙围绕着闲话家常,这种生活不是很美好吗?”小玩子叹息道:“只要安于平凡的生活,不去追求权力,自然会有幸福快乐。”说着她的肚子咕噜了一下,朱允炆嘿嘿笑道:“它抗议了,出来这么久了,还没有吃饭呢。”小玩子来了精神,神采飞扬地说:“说起吃来,是要好好大吃一顿呢。我还没有在民间吃过饭呢,不知道都有些什么美食。我带你尝遍应天的美食,保管你整天流连在市井,吃完这家吃那家,做个快活的美食家,比当王爷舒服多了。”朱允炆连连点头。小玩子心想:整日琢磨吃喝不问朝政,这样的人最安全,无论谁都不会拿他当作敌人。

两人走到大道上,直奔应天非常有名的酒楼满江鲜而来。一听名字就知道这个酒楼的招牌菜是海鲜、河鲜,南京离着黄海、长江都近,什么样的水产品没有啊。踏入酒楼,小二很热情地把他们迎了进去,找了个雅座坐下。小玩子抖抖身上贵重的衣服,心中暗自得意。出来之前她特意从朱棣的衣服堆里挑了几件质地上乘的衣服扮作有钱公子,走到哪儿都被人尊敬,果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不一会儿,小二端上鱼、虾、蟹,还附送了几样爽口小菜,笑容满面地说:“两位客官慢用,有事就叫小的,小的在门口伺候。不打扰公子用餐。”小玩子夹起小菜尝了尝,露出惊叹的表情说:“没想到这么好吃,果然爽口,允炆你也尝尝,不愧是有名的大酒楼,连小菜都做的这么好,真应该介绍到皇宫去。说实在话,那些御厨的手艺真的是太差了,除了重口味之外就是油腻,我吃得实在是不想吃了,宁可自己做点清淡的小吃,还活得长久一点。”朱允炆吃过之后也是赞不绝口,把小二叫了进来问道:“这些小菜是哪个厨子做的?”小二高兴道:“公子也喜欢这些小菜?凡是来我们酒楼的客人,没有不夸奖小菜做得好的。不瞒你们说,小菜不是酒楼的厨子做的,而是丁香姑娘送来的。她的手艺那叫一个好,味道就是讨客人喜欢,她每天都送,公子要是想见她,正好她过来了。”小玩子乐道:“也是个姑娘啊,倒是想见见,能作出这么好吃的小菜来,一定是个温婉细腻的人。”

一会儿功夫,丁香上楼来了,一进门就吸引了小玩子的注意。虽是一身布衣,却难掩她天生丽质。一个正值妙龄的女子整日抛头露面给酒楼送小菜,可知生活必定艰辛,若非迫不得已,怎么会不避开酒楼恶少的骚扰?丁香上前给他们行礼,但是与他们保持着距离,脸上带着点戒备。小玩子忽然起了恶作剧之心,冲朱允炆一使眼色,示意他不要吭声,挽住丁香的手调笑道:“好嫩的小妞,我一样就相中了,陪爷喝杯酒,爷带你回家,从此吃香的喝辣的,保你一生荣华富贵!”说着动手去摸她的脸颊,丁香慌忙挣脱,低了头正色道:“公子请自重,丁香只是送小菜的,正经人家的女子,不是公子所想的风尘女子。”朱允炆想拦着小玩子,小玩子正玩的高兴,哪里肯放手,又一把抓住她的手,亲昵地说:“良家女子我就更喜欢了,风尘女子我还不要呢。允炆啊,把她带回去好不好?我们正缺个擅长做菜的人。”丁香再一次挣脱她,冷峻地说:“公子没什么事,丁香告退了。”她转身要走,被小玩子扯住,丁香挣脱不开,急得要哭,朱允炆看不过眼,忙过来相劝:“仙仙,玩够了吧,看把她吓的。姑娘,你不必惊惶,她也是女子,逗你玩呢。”丁香惊讶地看着小玩子,小玩子嬉笑道:“这么快就戳穿了,一点都不好玩。平时不是被矮冬瓜训,就是被我师姐碾压,好容易有个机会放纵了,又不得尽兴……”门外传来说话声,粗鲁无礼,冲着小二直吼:“丁香呢?大爷要见她,她去哪儿了?不给大爷面子是吧,信不信大爷把酒楼砸了?把她给我送过来,大爷今天高兴,不跟你计较……”丁香面露惧色。小玩子跳出去,冷笑道:“丁香我包了,你哪儿凉快哪儿去吧。”那人轻蔑地扫了她一眼:“都还没长开呢,就学大人玩女人,回家多吃点饭再发育几年吧。”小玩子气往上撞,正要冲过去发火,被朱允炆一把拉住,掏出燕王府的腰牌晃了一下,威风凛凛地说:“认识这个吗?我们是王府的人,想跟王爷作对就尽管冲我来,最后落得充军还是打残废的下场,就看王爷的心情了。”那人眼瞅着两人穿着华丽,并非一般的富商,又有腰牌在手,虽然不知是真是假,但是好汉不吃眼前亏,当时就偃旗息鼓了,灰溜溜地退下。小玩子拍手大笑:“你什么时候摸的腰牌,动作够快的,到底是吸取了上次的教训,再也不会白白挨打了。”朱允炆憨笑道:“原本只是顺手拿的,想着能抵挡一下,没想到发挥作用了。”丁香上前致谢:“亏得有你们,否则就要被他轻薄了。他经常跑来骚扰我,每次都大吵大闹,小二拦都拦不住。我已经尽量躲着他了,没想到今天又碰上他了。”小玩子一下子起了仗义之心,豪爽地说:“你住在哪里?我们送你回去。我看那人不死心,怕我们一走开就尾随你。他两眼冒绿光,一看就不是好人。”丁香感激涕零。

三人拐了几个弯,来到一处低矮的平方。门上挂着一把生锈的锁,木头门到处都是缝,只要用力就可以把门撞开。进来是两间小房间,一间住人一间充作厨房,里面存放着各种各样的菜,整整齐齐地排成一溜,一看就知道是精细人,做事有条有理。小玩子啧啧叹息道:“你就住在这种地方啊。”她摆弄了一下卧室的门锁,门板同样摇摇欲坠,哪里防的住别有用心的色狼。丁香淡淡地说:“能有个住的地方就不错了,多少人睡在大街上,天气一冷就被冻死饿死。”她抖了抖床上的被子,心满意足地说:“我好歹还有几床厚被子,冬天能熬得过去。”房子里除了床就是几件必需品,风从门缝里嗖嗖地刮进来,十月份的风并不冷,但是到了十二月底,这个家就冷得跟冰窖一样了,丁香那么单薄的身体是如何扛过寒冬的?房里放着一个牌位,上面写着丁美两个字,香已经灭了,丁香拿出香来点上,冲着牌位说:“姐姐,家里来贵客了,他们是好心人,若不是他们帮忙,我就会遭了那个坏蛋的毒手。”小玩子低声说道:“你姐姐……你一个人住在这儿?”丁香点头道:“姐姐几个月前被人害死了……我们的父母十几年前就死了,我们姐妹俩相依为命,好容易挨过最艰难的岁月,以为以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没想到她会被人当刺客抓去,等我攒够了钱去赎她的时候,她已经被害了,还背上了行刺太子宫的罪名。姐姐从来都是老老实实做小菜,既不会武功,也不知道皇宫在哪儿,怎么会去太子宫行刺?我不知道高大人为什么要冤枉她,我找高大人追问姐姐的下落,他只说姐姐被确认为刺客,已经畏罪自杀了。我讨要姐姐的尸首,他也不肯给我,只是让我看了一眼,说是重要的人犯,要呈报皇上。他有权有势,几次被他打出来,我拿他没办法……事情过去那么久了,听说高大人自杀了,姐姐的尸首到底去了哪儿,我永远都不知道,只能给她立个牌位,希望她的魂魄回到家来。这儿虽然漏风漏雨,但好歹是我们的家,是我们辛苦营造的家……”话说到这儿,丁香已是泪流满面,朱允炆同样听得泪流满面。他没有想到会意外遇到那个无辜枉死的女人的妹妹。丁美是在高甫明全城搜索刺客的时候被抓的,因为形象与张楚楚有些相似而遭遇了灭顶之灾。他一直不知道她的名字,高甫明当然知道,不过这个名字对他来说毫无意义,她只是他完成任务的筹码,杀了就杀了,保住他自己的命就行了,但是对于丁香来说,她却是她的全部。这个天杀的高甫明,不但利用丁美领了抓住刺客的功劳,荣升为应天府尹,而且还大发囚犯财,凡是想领回自己亲人的都需要缴纳一定数量的赎金。高甫明最终是死了,但是给多少家庭造成了痛苦!丁美的死他无能为力,但是把她确定为刺客,他却是出了一份力。为了全城百姓的安宁,他不得不这样做,但是这极大地伤害了丁香,她的姐姐至死都不能平反,一直背着刺客的恶名。也许该还她一个公道?朱允炆走到牌位前,给丁美上了香,喃喃自语:“丁姑娘,我也是迫不得已才承认你是刺客,却让你承担了这么长时间的罪名,对不起,我一定恢复你的名誉。公道虽然来的晚了,但是终究会给你的。你妹妹以后会有好日子过的,你在那边尽管放心好了。”

丁香被他的操作搞糊涂了,愣愣地看着他。小玩子只得把当时的情况告诉了她,丁香的情绪一下子激动起来:“原来当初刺客要刺杀的就是你,你分明知道刺客是谁,你分明知道我姐姐不是刺客,她被高甫明杀了当作替罪羊,你应该为她主持公道才对,却为了息事宁人,硬是认定她是刺客,让她死不瞑目,你良心可曾安宁过?姐姐死于高甫明之手,你同样是凶手,你帮着他把姐姐送上刺客的祭坛,害得她万劫不复。你们走,我不想再看到你们!”小玩子和朱允炆面面相觑,小玩子想说什么,但是丁香的话直接就堵住了她的嘴:“别想再说什么为了全城百姓的话,全城百姓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想姐姐好好活着,我只想她死的有价值,而不是背黑锅!”小玩子见她情绪激动,知道再说什么都没用,只好避其锋芒,拉了朱允炆悄悄地走了。

月光很微弱地照着地面,巷子里面很黑,几乎看不清脚下的路。两人跌跌撞撞地走了一会儿,静寂中仿佛传出隐隐的呼救。朱允炆停下脚步,狐疑地说:“好像有动静,要不我们回去看看?她一个女孩子住在这儿,太不安全了。”小玩子拔脚就跑,朱允炆紧紧相随。丁香家的大门敞开着,里面传来丁香凄厉的喊叫声。小玩子冲进去,卧室的门也打开了,里面有烛光,还有几个人的说话声,显然是有备而来,连蜡烛和帮手都带来了。酒楼的那个无赖正按着丁香欲要无礼,丁香拼命挣扎着,无赖的手下拦住了小玩子和朱允炆。无赖看到他们,停下来嘿嘿笑道:“回来的还挺快,不过没什么用,你们救不了她,她迟早是我的人。你们来了也好,正好让你们亲眼看着她怎么变成我的人,看你们心里怎样抓挠,看你们以后还敢再强出头!”朱允炆恨恨地说:“放开她,有什么冲我来,欺负一个弱女子干什么?很英雄吗?是英雄好汉就跟我单挑,是英雄好汉就上战场杀敌去,不过就是个狗熊,只会在女人面前耍威风!”无赖大怒,过来就给了朱允炆一拳,打的他嘴角流出血来。小玩子大惊:“允炆,你何苦招惹他!我们的身份你是知道的,招惹了我们你没有好下场。”无赖狂笑道:“你们死在这里,谁会知道是我做的?谁来找我的麻烦?谁来送我上西天?”话音刚落,张虎的声音响了起来:“我来送你一程!”朱允炆看到大内侍卫来了,喜上眉梢,忙躲到一边去。无赖哪里知道张虎的厉害,指挥着手下就往前冲,没两下子就被张虎控制住了,搭胳膊扭腿的捆了起来,痛得无赖直叫唤。小玩子伸出拳头朝他鼻子上就是一下,恶狠狠地说:“这一拳还给你,让你鼻子开花。敢打他,你知道他是谁吗?说出来吓死你!不过你不配知道他的身份,乖乖地去官府受死吧,没人能保得了你,你死定了!”丁香整理好衣服从床上下来,冲小玩子施礼道:“谢谢你们,若不是你们,我就全毁了。”小玩子嘻嘻笑道:“换了别人一样会救你,只是我们没本事,还得依靠大内侍卫。你不生我们的气了?”丁香咬着嘴唇,缓缓地摇头。

在大内侍卫的帮忙下,简陋的房子很快收拾停当。朱允炆紧盯着丁香说:“你别住在这儿了,干脆随我入宫,给仙仙当侍女,若是我们就这么走了,把你一个人丢在这儿,丁姑娘在天之灵也不安心。她的尸首是我收葬的,高甫明本来打算随便扔掉,我可怜她无辜丧命,给她找了个好地方下葬。把她的牌位带走,一起进宫,她生前没有过上好日子,如今也该入宫享受香火,你们姐妹共享富贵。给酒楼供应小菜,随时会遇到别的流氓,我们没办法时刻守在你身边保护你。”小玩子也跟着劝道:“好主意,刚好我身边缺个贴心的侍女,有你在我身边,我们一起对付矮冬瓜,省得他总找我的麻烦,我有帮手了,反过来耍的他团团转。”丁香犹豫再三,架不住小玩子软磨硬泡,只得答应了。小玩子哈哈笑道:“你这点破烂家当就抛下吧,别当宝贝似的带着了,把你姐姐的牌位带走就行了。”

路上朱允炆问起张虎寻找他们的经过,才知道他们的失踪把朱元璋吓坏了。天色已晚,他们丝毫没有回府的意思,福玉急了,派人到处去找。两人专门挑的小巷子穿梭,燕王府的护卫哪里找得到,回去跟福玉一说,福玉脖子后面嗖嗖地冒冷风。朱允炆从燕王府出去以后失踪了,这个责任他哪里承担得起,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呀。他慌忙报告了朱元璋,朱元璋当时就暴跳如雷,顾不上砍福玉的脑袋,连忙派了张虎全城寻找。朱允炆伙同丁香离开满江鲜以后,张虎也来到满江鲜,本来都要绝望了,脑袋后面也开始冒冷风了。再找不到朱允炆,他的脑袋也要搬家了,不想小二却指出朱允炆的去处,酒楼老板派了知道丁香住处的伙计带着张虎过来,正好碰上救人。张虎说起来还心有余悸:“殿下,千万别再到处跑了,属下招架不住,脑袋眼看着要保不住了,死的心都有了,家里的老娘孩子也都想了好几遍怎么妥善安排。”朱允炆抱歉道:“没想到连累你们了,原本只是随便出来玩。燕王府不敢再去了,让福玉提心吊胆于心何忍?四叔远在北平,怕是还会连累他。你们快点给皇爷爷报信,让他老人家放心,皇爷爷偌大的年纪还为我操心,我实在是不孝。”张虎忙说:“早已去报信了,晚了怕是又要挨骂。”小玩子冷眼看着朱允炆,心下有些苍凉。朱允炆孝顺,经过这次惊险之后,他决计不会再出去疯玩,必定乖乖地守在朱元璋身边尽孝,她的计划又落空了。

回到皇宫,小玩子麻溜地换上女装,看得丁香一脸的艳羡,不住嘴地赞叹:“肖姑娘真漂亮,穿着男装丰神俊朗,换上女装仪态万千。”小玩子嘟嘴道:“自由是自由了,可是矮冬瓜的话恐怕就更多了。一想起他我就头疼,以后只要他出现你就替我挡煞。他嘴巴能说,整天引经据典,你就给他来个蛮不讲理,充分发挥女人的泼辣劲儿,把他气走。”丁香微笑道:“我不会撒泼。”朱允炆插嘴道:“你就别为难她了,她柔柔弱弱的,哪里是那种当街大骂的泼妇。再说黄卿家不是坏人,他只是啰嗦一点,他是朝廷重臣,应该给他应有的尊重。”小玩子哼了一声。黄子澄如鬼魅一般忽然出现了,丁香靠近小玩子低声说:“是他吗?”小玩子回头一看,顿时烦闷地说:“除了他还有谁这么不合时宜地出现?都这么晚了,不要休息啊,他偏偏跑过来。”黄子澄看见女装的小玩子,先是愣了一下,围着她转了转。小玩子冲他做个鬼脸,黄子澄恍然道:“小玩子!原来你是女子,怪不得总是觉得怪怪的,一脸的傻里傻气。你公然混进皇宫迷惑殿下,子澄必须报告……”小玩子傲然道:“报告个大头鬼啊,皇上早就知道了,皇上让允炆带我回来的。你去皇上那儿打小报告吧,看皇上不啐你回来。”黄子澄连连摇头:“妖女,不祥之兆啊,殿下温柔敦厚,你在他身边徘徊,殿下危矣。”小玩子捂住耳朵大喊:“救命啊,别再拽文了,受不了了,我去睡了,允炆你对付他吧。”朱允炆憨笑了一下,冲黄子澄说:“黄卿家别在意,她说话比较直,没有恶意。”黄子澄一双眼睛牢牢地盯着小玩子,放射出警惕的光芒。

朱元璋风风火火地赶来了,朱允炆忙扶住他。朱元璋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老泪纵横地挽住朱允炆的手拍打着说:“允炆,你可把爷爷吓坏了,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你让爷爷怎么办?爷爷不能没有你,爷爷这个岁数了,还能活几年?就指着你们这些孙子了。答应爷爷,以后不再私自外出了,有什么事情都要跟爷爷商量。”朱允炆哭泣着连连点头。小玩子躲在一边默默地看着他们,心里无比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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