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给自己闺女气得不行,于是一个劲儿拿水杯灌水消气的肖旭中,难得的半夜起来上了趟厕所。
晃开着门的小房间,让半梦半醒的他一个激灵,立刻清醒,多年来警察的直觉,让他本能的拿起放在一边的拖把,轻声缓步的靠近小房间,探身往里头瞧去,却是心头一震。
许久他像是了解了什么,放下拖把,闷头走去沙发坐下,等着里面的人出来。
肖炽给晨阳拿药酒按摩了很久,现在他能做的就是晚上偷偷给她上个药,男女五岁不同席,他们早已过了可以肆无忌惮肌肤相亲的日子,从小到大,给她上药的一直是他,随着晨阳的长大,他已经越来越不能隐藏好自己,他怕突然有一天她就不需要他;怕她总有一天会带个男生回家,说自己很爱他;他也怕被肖旭中看出来,所以他一再克制。有时晨阳会埋怨他,再也不像以前那样待她温柔,可离她越近,只会叫他越烦躁。
将她的被子往上提一提,看着她熟睡的脸庞,心中一暖,扯开一抹晨阳心心念念想看许久地笑容,眼里充斥着温情眷恋,随即又多了份自嘲,转身拿着药酒便蹑手蹑脚的带上房门出去。
黑暗中,沙发上传来“悉索”的细响,肖炽回头看去,瞧见沙发上刚起身的肖旭中,黑夜的遮挡看不清他脸上晦暗的表情,只听他轻声道:“跟我来。”语气是从未听过的沉闷严肃。
肖炽先是震惊,随后便释然了,或许总有那么一天吧,他想他们知道,又不想他们知道。他放下药酒,跟着进了书房,书房中已经戒烟许久的肖旭中,久违的点了根烟,埋头抽着。没有开灯,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一桌一椅都看得很清楚。
肖炽走过去坐在他对面,又是一阵沉默,直到肖旭中将手中的烟整根抽完,烟头在烟灰缸中灭了又灭,掐了又掐,一丝火星都消失不见,肖旭中方才开口:“原本我就想和你说,一直怕你不同意,现在我想了想,有些事,是要安排,也不能再等了。我警局的老朋友,你秦叔叔的女儿刚从澳洲留学回来......”
“爸”肖炽迫切地打断他下面的话。
“你必须去,没得商量!”肖旭中语气毅然,坚定不可改变。见肖炽沉默不语,肖旭中一阵叹息,语重心长喊道,“儿子”,他希望他能清醒一点,一点点剖析给他听:“我对不起阳阳妈妈,难道你要让她在天上觉得我肖旭中养大她女儿,是给自己儿子当童养媳吗”。
虽说语气微软,可这样直面的话,仍像一把刀子直捅肖炽的心窝,肖旭中并未打算就此停下,继续像侩子手一般开口:“在那些亲戚好友眼里,有哪个不晓得阳阳是你的亲妹妹,要是阳阳哪天发现了,你要她怎么想,她拿你当亲哥哥,难道她就不会觉得......厌恶?”肖旭中调整自己的呼吸,终是将这个字眼说了出来。
“厌恶......么......”如果说之前的话是刀子,在他心脏左一刀,右一刀地开口子,那么这个字眼就像一把钻,钻进他的心,连着皮肉翻搅在一起的疼。
月光打在他的脸上,泛着白,像是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血色,惨白的脸色看得肖旭中心中一滞。手心手背都是肉,若不是情非得已,他也不想拿这么重的话,将自己儿子伤得这么体无完肤。可若不伤得重些,摔得疼些,又怎么会知道停下来呢。
夜间,晨阳睡得很熟,完全不知道晚上曾经发生过什么,人家说没心没肺容易入睡,她便是那种一沾枕头,就睡得和死猪一般的人。
这天,晨阳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去到全城最大的足浴店,豪华气派,富丽堂皇,她大手一挥便上来七八个好看的小姐姐围着她转,她躺在羽毛铺就的床榻间,享受着温香软玉的手给她轻柔的按摩,脚上是极致的舒坦,在梦里,她笑得很大声,很放肆。
于是笑着笑着便被闹钟叫醒的晨阳,一脸不爽,等下床时,才惊喜地发现“咦”脚居然不疼了,她兴奋的踩了两脚,除去走路用力时还有点疼,不过总算是不用跳了,心中不由感叹她大魔王般的修复能力,激动的跑出房间,喊道:“爸,哥,你们看,我脚不疼啦。”
餐桌上戴着老花镜正看着报纸的肖旭中,闻言拉低眼镜,瞅了她一眼:“行了,别得瑟了,快吃饭。”
晨阳拿激光般的眼睛四处一扫,大开的房门,客厅也空荡荡的,好奇地问:“咦,我哥呢?”
“他上班去了”肖旭中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回着。
“噢”晨阳这才不紧不慢的过去餐桌坐下,嘴里念叨:“这么早啊”。
放下手中的报纸,摘下眼镜,看着正拿着一片面包啃的欢快的晨阳,肖旭中磨磨蹭蹭的开口:“阳阳啊”
“嗯”晨阳边吃边抬眸看着似乎有话要说的肖旭中,不停拿手往嘴里塞。
“你哥的医院最近有个项目研究,家又离得远,与其早出晚归的,他干脆就搬去医院分配的宿舍了。”肖旭中毕竟不是专业的,话里总露着心虚感。眼看晨阳停止吞咽的动作,不由心头一慌,生怕她瞧出什么来。
哪晓得晨阳若有所思一会儿,“噢”了一声,便又继续大吃起来。
肖旭中试探着的问道:“阳阳,你就没有什么感觉?”
“感觉?没什么感觉啊,要什么感觉?”漫不经心的回答。
“你就不生气,你哥哥都没跟你打个招呼?”肖旭中不死心的追着问。
“干嘛要生气”晨阳一脸认真的问,心下想着不就是搬出去,又不是不回来了,她还能去哥哥那儿玩,大不了她跟着搬过去就是,这样一来她就有两个窝,想想都开心。
肖旭中见晨阳这副不在乎的模样,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下了,随后想起自己的儿子,又是一番长须感叹,心疼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