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桃李花开日,秋雨梧桐叶落时,林欣一路走来,望着这一路雨后迹象,听到这首诗,心中无限伤感,伸手微张,一只枯叶蝶便静静地落在白玉般的手上,睫毛微微颤抖,一切的一切,都仿佛是一场画,正好落入了迎面走来的唐学杰的眼中。
有些感情,一眼便知,奴婢们的惊呼声提醒了沉思中的林欣,腰上挂着的玉佩“呯”一声落在了地上,林欣眉毛微蹙,让人觉得东施蹙眉也不过如此,唐学杰俯身拾起了地上的玉佩,交到了林欣洁白的手心,含笑道:“姑娘,你的玉佩!”
清冷的玉佩落入手心的感觉,让林欣微微一震,又有一种怅然若失,等到她再回神过来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只有皱着眉那丫头毛手毛脚的娘亲。
林夫人因着前几日苏唐那一闹,已经是彻底怕了这个笑面虎公主了,这不林欣刚回来,就带着她来了,只是刚刚才下过雨,不小心一脚踩了水里,新做的衣裙上沾染了泥水,林夫人不顺心极了,一路上都在骂丫头出气。
瞧见林欣一怔忡,关怀的问:“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敢欺负你,你告诉娘,娘帮你就说礼去。”
又是絮絮叨叨的一段话,林欣初听闻便觉得这是母亲对女儿的悉心照顾,可后她总是这么说,林欣也不免觉得厌烦。
“我见过溪王妃了!”林欣淡淡的说,温柔的把叶子放在了树干上。
这句话一出,刚才还絮絮叨叨的林夫人顿时被口水一噎,神情惶恐的问“什么,你见过王妃了!她有没有对你干什么!”
“没有!”林欣拨弄着腰间的络子。“她待我很好,就像对待府里面的任何一个客人。”
这些日子她看了很多,深深的明白阿娘的想法简直就像是个笑话,就算溪王喜欢她又怎么样,但他最爱的永远只有权力,而郑令仪恰恰能够帮助他夺得这一切。懊恼道:“娘,我以后再也不会去溪王府,那不是属于我的地方!”
林夫人顿时就急了,扯着林欣的两手,紧张道:“不可以,是不是溪王妃对你做什么,对,肯定是溪王妃对你做了什么,欣儿不要怕,溪王这么喜欢你,一定不会让你受委屈的,你就告诉他好不好!”
“不好!娘你那些只是妄想而已!”林欣猛地挣脱林夫人的控制,大步向前,林夫人还想向前冲,就见了海清笑眯眯的站在路口,道:“林夫人,林小姐请往这边走,主子在花厅恭候两位!”
有着外人在,林夫人也不想说话,一路上寂静一片。
“公主殿下!”
苏唐早已叫人把原来的茶点撤下,换了一盘棋摆在桌子上,逆着光望着林欣穿着一身团花纱裙,袅袅而来,好好的一个柔弱美人,也怪不得能够在储秀宫这么多人里脱颖而出,一眼就被溪王相中。
苏唐笑意盈盈,亲切招呼她坐下:“姐姐快来,妹妹早就知道你通善棋艺,正好你今天来,定要好好下个一盘!”
林欣欣然应战,坐在苏唐对面,素手执白子,很快,白玉棋子便啪啪啪的落在棋盘上,苏唐对于下棋来说只是精通皮毛,虽然比不得在平阳府小有名气的林欣,很快棋盘上的局势一盘倒。
被苏唐冷落在一边的林夫人暗暗称快,不过就是个乡下人的野丫头而已懂了点棋的规则就敢跟自家欣儿较量,也太自不量力了点。
“人人都说观棋棋路,便可知其人心胸,不知道这个法子对姐姐有没有用?”苏唐含笑说着,一手棋直来直往,只思考片刻,就像个杀伐果断的将军。
林欣虽然占了优势,但明显是不熟悉苏唐的棋路,每走一步棋都要思考再三,而且苏唐运筹在握的笑真的很有迷惑性,一度让林欣怀疑是不是会有什么埋伏中不中了别人的陷阱。这样一来,下棋的速度便越来越慢,甚至额头都渗出了点汗珠。
就连向来不喜棋艺的林夫人,都能看出点端倪,明明占尽优势,却不能一网打尽,瞧着欣姐儿的紧张劲,就忍不住替她擦了擦汗。
终于在她再次左摇右摆之时,苏唐笑着问:“姐姐怎么了?是不是想不出在哪落子!”苏唐半眯着眼睛,悠闲的用棋子敲棋盘,接过海瑶送来的茶喝了一口,闻着牛乳浓浓的腥味,皱了皱鼻子,“太腥了些!”瞧那样子竟像是半点都没把棋局放在心上!
终于“下棋这么多年,从未见过如妹妹一般的棋法,这盘是我输了!”林欣轻轻地擦了擦头上的汗,望着满盘黑白,谓然长叹。没有了胜负的得失,在看这盘棋,显然就能想到更多不同的东西,拥有过却并不代表是自己的,反倒是阔达的人,更能开扩一番天地。
“姐姐此时举棋不定,就如这棋盘上,看似猛烈,实则落下风的白子一样,步步紧逼着可不少。”苏唐是真心的想要劝林欣不要趟这个浑水,这么一直来看起来当然风光,实际上则是烈火烹油,等溪王不喜欢林欣了她又能得几时好,古语有言:以色待人,色哀何衰。
这当今的世道比前些年要好多,至少不会严苛的陌生男女见个面都需要沉塘,但是对于女子来说还是严格,男人薄情顶多会说的上一句风流,被他辜负的女人则会惨多了,终身都不得好过,苏唐欣赏林欣一开始那种人淡如菊的风度,并不愿意她身陷此境,但是如果她执意的话,苏唐也不会强求,就连立志普度众生的佛陀都说过,佛渡有缘人!至于那些无缘人只能随波逐流,该哪就是哪了。
可是她这份好意,林夫人却半分都收不到,她现在的样子就像是吃惯了大鱼大肉的乞丐,哪能将就那些青菜小菜,只要一想到自己家又会变成那个门前冷落的小官之家!就觉得每个骨头都不舒服,可她的身份终究不能对苏糖做什么,只能拉着自家女儿的手用哀求的眼光看着她,不着痕迹的用身体林欣和苏唐分开来。
海清气的个倒仰,这个小官夫人也忒不识抬举了点,有些事情不过就是主子心善劝劝而已而已,至于被这个小官夫人当成什么洪水猛兽,避之不及吗?
林欣轻轻的松开了林夫人的手,对苏唐说“公主的好意,林欣明白,只是更想好好想想!”林欣又何尝想不知道自己走的这条路是钢丝锁呢,路只有窄的一条,旁边还有狂风袭击,其实林欣知道苏唐来他们家做的那些事情,也不是不怨,也更让她明白了一件事情,名义上的尊贵不容践踏,就与她和郑令仪一样,纵使溪王再怜爱她,但是对于高高在上的溪王妃来说,她仍然只不过是一个伸手就可以捏死的蚂蚁。
听他这么一说,苏唐便知道他心中已经有了主意,是是好是坏她也不问,总归是自己选,将来埋怨的时候也见不到别人。
林欣在这里魂不守魄,苏唐也没心情和她瞎掰了,直接让人送了她们母女出去,自己则拿着宫里送来的图册仔细的看。
这段时间又没有旁的王爷,公主建府,内务府自然是一心一意处理苏唐的公主府,上次听闻苏唐喜欢吃石榴桃子,特定移了禁苑五百年的果树过来。每年秋天定能硕果累累,还有一棵被打扫那边的宫女称为果子王,长出来的果实有成人拳头般的大小,里面的伙食也一颗颗红得发紫。
“主子,您还能仔细看下去,那个小官夫人也忒不识抬举了点!”海清一张口就是满嘴抱怨,不过这丫头也知道自己嘴欠在外面,轻易不张嘴,苏唐也就不计较她偶尔犯的一点毛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