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
明宗手中拿着一本奏章,越看眉头皱的越紧,看到末尾的时候已经是强忍怒气,侍候笔墨的宫人恨不得自己就是个死人,把头压得低低的,在心里面给写奏章的大臣扎小人:不知道是哪个该死的触怒了陛下,小心别落在咱家手上。
“混账,这些人是要反了不成!”明宗一脚把案几踹开,桌上的一叠厚厚的奏折撒了一地。
“可恶!”
明宗只觉得胸口有一口郁气堵着,这群老东西还真是敢倚老卖老,扫了一圈,发现乔比欣没在,觉得连个太监都敢不把他的话当回事儿了:“乔比欣那个老东西呢!”
左右的宫人深深的打了个寒战,才有一个穿赭衣的小太监战战兢兢的跪下来答道:“乔公公去给贵妃送东西了!”
提到贵妃,明宗怒气微息,这才想到,是自己让乔比欣把新进上的红宝石送到清韵宫的。
贵妃最喜艳丽之物,这次的红宝石就是下面的人投其所好特意进上去的,想着昨天晚上贵妃只着一身红罗衣,带了红宝石项圈,显得皮肤似牛乳般嫩滑,不由舌干唇燥起来,嫌弃的看了一眼地上散落着奏章。
“这批奏章直接退回去,摆驾清韵宫。”
御驾远去之后,乾清宫的宫人才敢爬起来,小德子擦擦脑门上的虚汗,小声的嘀咕:“还是贵妃厉害!要是我也能分配到清韵宫里多好呀,在不然分再郡主府里,也比这安稳的多!”
“闭嘴!”一声略为尖锐的声音,小德子见到是管事公公再也不敢讲话了。
恪贵人带着大宫女一脸不爽的走在御道上,她今天去给贵妃请安,又没让进,说是贵妃身体不好。
吥!
什么身体不好,恪贵人碎碎念:“长生天呀,怎么不把那个老妖婆带走呀,身体不好,就让她死了算了,省得碍了眼!”
这话可以算得上是非常大逆不道了,吓得身边的大宫女不顾尊卑捂了她的嘴“小主,你可千万别说了! ”四处扫了扫,宫女低着头跟在后面,其他都是些洒扫的小太监,这才放了心压低了声音说:“小心为妙!”
恪贵人不耐烦的把她的手挥一边去,“哼,小心,小得什么心,再小心的话这宫里都快忘记还有我这个人了,陛下一次都没经过我的院子,连下面那些答应也快把我不当回事儿了!”
正抱怨间,忽闻前面响鞭响起,恪贵人还没反应过来呢,就被身边大丫头拉倒在地。
瞧着这位小主还一脸茫然的样子,大宫女也头疼:怪不得一点都不受宠呢,瞧这傻样比贵妃差多了。
但是出于自己是她的大宫女,荣辱一体,小声的提醒道:“小主,是陛下呀!好机会!”
恪贵人这才如梦初醒,立马换了个更加柔媚的姿势,露出了颈间的一段肌肤,声音娇媚。 “给陛下请安!” 恪贵人知道宫里面贵妃最受宠,于是就一直在刻意的模仿贵妃的穿戴,御驾中的明宗有一刻的恍惚,思绪飘远,淼淼刚进宫的时候也是这般娇嫩,仿佛水葱一般的女子。
神使鬼差的竟然让御驾停下,说了声:“起来吧!”恪贵人大喜过望,御驾竟然真的停下了,不枉自己对着镜子练了这么多回。
大喜之余,眼睛里必不可少的染上点渴望和急迫,自以为隐藏的很紧密,却不想早就被看在眼里,明宗觉得自己就像是被看中的美食,平白无故的抖了抖,刚才的一抹惊艳也退下了。
陈安心里面也嘀咕:难不成这位竟然翻身了,要不要讨个好呢,
“陛下,可要去御花园!”御花园离恪贵人住的院落极近。
恪贵人眼睛里闪过一抹渴望,楚楚可怜的望着明宗,明宗却觉得不耐烦极了,这女人看她的眼神让他恶心极了,冷冷的说道:“朕要去哪难不成要你同意吗!”
陈安的脸刷一下就白了,默默的跟在后面,看都没看站在路边失魂落魄的恪贵人,心里面懊恼的想撞墙,他好不容易爬到这个位置容易吗,不由得对恪贵人升起了几分埋怨。
恪贵人瞧着谁都像在笑话自己,眼圈一红,差点落下泪来,想着陛下对自己的无情,眼一闭心一横,拉着身边大宫女的手说:“告诉哥哥,就说我会帮他的!”
大宫女瞬间脸色煞白,身体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但还是强忍着没有说话
清韵宫
贵妃身边一左一右的坐着苏唐和郑令仪,郑令仪非常的善谈,把贵妃逗得笑声不断,明宗还没进门呢就听到贵妃的笑声,心情不由得舒畅了很多,“什么好笑的让我也听听!”
苏唐这段日子已经适应的很不错了,她知道明宗室真的把她当做过世的女儿来疼爱她,所以也很敢在他面前说话,郑令仪从小宫里面就不知道去过多少回,明宗来了,她也不惊慌,大大方方的讲出来。
“正说到户部的老吏搬着算盘都没有您算的快呢……”
明宗闻言哈哈笑了一声,“仪丫头,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难为你还记得这么清楚,这还不算什么,我当初呀……”
贵妃眯着眼怕了拍苏唐的手:“你瞧,这又夸上了,我这耳朵都快听得生茧子了!”
贵妃虽然嘴上说的是嫌弃,但她眼睛里都闪着光,便知她是高兴的,明宗也知道,每次都会故意逗她,贵妃嘴上不说,心里可甜了。
郑令仪看着这一幕,目光有点愣怔!既羡慕,又有一分落寞,苏唐便知道她是想到了自己,苏唐今天来的早,那时候溪王还在,贵妃让他躲在屏风后面,看一眼自己未来的王妃。
可溪王偏偏不从,嘴里面嚷嚷着:“有什么好看的,不过就是张美人画而已,倒不如外面的丫头有趣味!”说完擦擦嘴就走了。
把贵妃气得一噎,嘴里面喊着孽障,待苏唐轻声轻语的安慰了一番才好受点,见了郑令仪,更是觉得亏欠了她,最爱的首饰项圈都大把大把的赏赐。
苏唐走过去,拍拍她的手,看了一眼她身上新戴着的项圈:“这可真是个稀罕玩意儿,母亲也爱的不行呢,我求了很久,也没见母亲赏我一件,道是嫂子也来,母亲就撒手了!”
郑令仪知道苏唐是在安慰她,手不由得捏的项圈,上面俱是百里挑一的红宝石,想着贵妃的对她的喜爱,心里也安稳了不少,这没相处哪有感情啊,这成婚之后朝思暮楚了,自然不就有了感情嘛,况且婆婆也看重她,自然不会让那些肮脏玩意儿爬到她头上去,这样一想,面上也露了几分笑容,倒是比刚才看起来更真挚了点。
贵妃看了,心里面也松了一口气,这儿媳是她千挑万选出来的,治儿确实是过分了些,只盼着她不要再钻牛角尖了,对于苏唐,她也着实是喜欢的,或许一开始真的有利用苏唐落婉妃面子的意思,可一相处就渐渐发现这孩子真的是招人喜欢,嘴上不由露出了几分。“苏丫头这孩子也不小了,是该早早相看相看了,虽说咱们家的孩子能够留得久一点,可终究还是要许的人的。”
这样一说,明宗眯着眼睛望去,苏唐可不就是个大姑娘了吗,年纪渐大,就总盼望着享天伦之乐,连女儿的婚事也比以前看重了几分,“该挑个可心可意的呢!这事还得要麻烦你了!”
贵妃吃盏茶应了声,她本来就没打算把这件事推出去,她要是不出头,不让下面的人知道点厉害,还不知道什么个肮脏玩意儿都能被选进来呢。
郑令仪狭促一笑:“这事情就该赶早,常常相处便有了情谊,恁什么风什么浪都不怕的!”
苏唐满脸羞红,实际上她并不觉得这些事有什么好羞,只是时人都如此,她又怎能免怀,听到郑令仪的话,心里面不由得有了几分盼望,常常相处,或许真的有了情谊,便能过日子了。
待贵妃问到她究竟心仪哪一种的时候,苏唐就紧紧抓着两个“年纪比自己大”,“稳重”这一下又把贵妃给难住了,年纪大这好找,可稳重又是怎么个标准呢,再一问,苏唐心里面也没个成算,一应让贵妃做主,把贵妃搞得哭笑不得,又不是她成婚,让她选算个什么事儿,就当她年纪还小,尚且不开窍,连红豆饭都没吃,又怎能知情味呢!
郑令仪和苏唐又不欲打扰明宗和贵妃在一起相处,找个机会就相携着一起退出去了,倒惹得贵妃叹了口气:“这些孩子也真是怪懂事,就怕打扰着我呢!”这话说完,叫金玉给她捶腿,想着明宗来时眉毛是拧着的,又问:“又是怎么了,那伙子朝臣又劝你要雨露均沾了!”
明宗见到了贵妃,跟女儿儿媳说了些家常,气已经消下去了,见着贵妃提起,火气又有点冲,踢了脚地:“这次倒不是,不过也同样可恶,我早就下令见到那些妖僧招摇撞骗,就得要抓起来,看下面那群老不死的非让我封个不知道从哪来的妖僧为国师,打量着我是三岁小儿任他骗吗!”
贵妃没想到是这事,以前明宗就曾封过一个妖僧为国师,弄到最后,却让一个庶人揭穿了把戏,明宗一直引以为耻,连佛教也不怎么看得上眼,那些老家伙上的这些奏章根本就是戳在了明宗的伤疤里了,还要搅一搅,问你疼不疼,怪不得明宗会发这么大的脾气呢。
后宫不问政事,贵妃把这条线守得很严,明宗就算问她看法,她也坚决不开口,好在明中也知道她的顾忌。不过随便说一说而已,他现在缺的不过就是个能够尽情抱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