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屋内,贵妃正披散着头发,手中拿着两根精致的花簪,似是有点拿不定主意,苏唐原本在贵妃面前更是局促的很,一句话都不敢说,就怕自己说错了嘴,让贵妃不高兴,从灵姑姑怕她把本来就不太稳固的感情给冲淡了,就教她,不知道说什么话时候,就聊聊布料花色,时新小点,珠宝样式都可以。苏唐这才渐渐放开来,有时也说些玩笑话逗贵妃开心。
让站在身后的两个小太监把花抱来让贵妃看一眼,“府里面是弄了这个玩意儿,瞧着开的正好抱来让母妃赏一赏。”御花园里面什么名贵的菊花没有呀,也就借着这个来沟通一下感情而已。
贵妃笑笑,点了点苏唐的脸,“就知道你贴心,你哥也不知道猴在哪个女人身边,连他亲娘也不管了!”一边说着,一边指挥着小太监把花放在桌案上,换个几个位置才满意,挥手让他们退下,一时间室内又剩下了几个心腹在里面。
叫金研给她梳头,自身却把两根钗子给苏唐看,“你瞧,这两个簪子是陛下一开始接我进宫时送我的,你看看哪个更漂亮一点?”
苏唐这才正经的把眼睛放在这两根簪子上,这是皇宫内巧手的手艺,每一个在外面都可遇不可求,一个雕着牡丹,金色底子衬着由大到小的红宝,尤其是牡丹蕊的位置,颤颤巍巍的仿佛真的似的,另一个是三尾的凤钗,凤钗本身就代表尊位,非嫔之上的宫妃是绝对不能用代凤意味的钗子的,不提它的尊贵意味,就提它末尾,每个凤尾挂着的一串合浦珠,竟都是大小合宜的金色的,相传千金难买一颗珠,说的就是这金色的合浦珠,一时间苏唐也为难了,这两个簪子的做工还是尊贵不相上下,要换成自己肯定是拿不定主意的,于是便说:“两个簪子都不相上下,只拿一个难免会让人觉得遗憾!只是不知道娘娘心仪的是哪个!”
贵妃笑了,对着镜子把两根簪子插到了头上,“你也觉得这两个不相上下,我当时一心想着要把两个都收下,可惜却让婉妃为首的宫妃告到了太后那里,最后只有陪着笑脸把那根凤钗送了回去,那时候我就发誓一定要把这两根钗子都拿下,让她们都得仰望着我。”转过头对苏唐笑了一下,得意的指了指头上的簪子,“现在你瞧,谁又能说我什么呢?”
苏唐顿时哑然,瞧着头上的两根簪子出神,贵妃并不是在问两个簪子到底谁漂亮,恐怕是在问她到底该选择哪一边吧。
选择站在宁王那一边吗,他再好,自身也不容易说动他那顽固的母亲,还有公主来府一事闹得沸沸扬扬,站在那一边,别人又会怎么看自己呢。
一声“郡主”把苏唐出神的魂叫了回来,仔细一看是宫女问她要不要添茶,也罢,她本来就已经借着贵妃的关系做了郡主,又怎么能转投他门了,释然一笑,摆弄着手腕上的白玉镯子,笑道:“还是母妃的眼光好,这个白玉镯子我爱的不行呢!”
贵妃瞧着她手上戴着白玉镯子,是初见时送她的,知道这便是她的“投名状”了,笑着叫金玉捧了一个盒子,打开一看里面都是各色水种的镯子:“你拿着耍吧,这些都是我以前喜欢的,款式有点老了,但精致的不行,要不是你来了,旁人我可是不舍得拿出来的!”
苏唐知道贵妃这是答应了,心里面仿佛放下了千斤石似的,心里面又难免觉得愧疚,最后想着弟弟未来的前途,还是把这份愧疚压下去了,说了些衣服料子之类的事情,贵妃还特意把她新得的蜀锦料子拿过来让苏唐长了长眼。
蜀锦本来就以颜色繁多艳丽著称,能得到这么多匹也就可以证明贵妃在宫中的位置了,这样珍贵的东西贵妃就大方的送了她两匹颜色鲜艳的,“这东西以前看着是金贵,以后可就说不定了!”
苏唐就知道古蜀国那地方山多水多,还有骇人听闻的巫术,等本朝统一的时候,那边还自立为王呢,想着前几年出发的大兵,她的娘家舅舅就是被征走的,喜道:“是大胜了吗?”
贵妃赶紧捂了苏唐的嘴,嗔怪的说了一声:“ 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炸呼,陛下这两天高兴,我从他的话里面猜的,你可千万不要随便去说。”
苏唐知道这军机要务是不能泄露的,连忙闭了嘴,点点头,然后又听贵妃感叹道:“陛下这两天心情好,福乐那丫头做的事情估计又得轻轻放下了,你别担心,我以后一定替你讨回来!”
苏唐本身就没打算把福乐公主怎么样,她能够不找自己的麻烦就谢天谢地了,但知道贵妃这是好意,她也没拒绝,一会儿听宫女来报“太后请贵妃郡主去一趟。”
“这也不是初一十五,怎么这会子叫。”本朝太后并不是皇帝陛下的亲母,生了两儿一女,全都早逝,一直都在慈安宫里面吃素念佛,宫务更是一点都不粘。苏唐心里面一动,“会不会是公主……”会不会是她唆使的。
贵妃随手把宫女打发出去,“行了,你去吧,等我换好衣服就来!”又转回头安慰苏唐“太后不喜欢福乐公主这般嚣张,是全宫都知道的事情,就算她真的受了委屈,太后也不会帮她出头的!”
这样说着苏唐才高兴了,跟着一起到了太后宫中,太后正坐在主位上,她爱抽水烟,以前寂寥的日子都是这样打发过来的,到了晚年来,更是抽的猛了。见着贵妃来,指了下旁边的位置,贵妃也不客气,拉着苏唐就坐下来了。
福乐公主并没有在这里,倒是婉妃做了太后的右下手,见着苏唐狠狠的刺了她一眼,从她往下依次坐着长春宫的怡妃,福熙阁的宁嫔,镜月轩的宜嫔,未央宫的华嫔,知雨轩的林嫔,嫔以下就都没有被邀请。很多都是第一次苏唐见面,彼此之间相互笑笑,就再也没有一句话。
太后缓缓的抽了口烟,道:“今日叫你们来也不为别的,镇川将军大破古蜀国,自己却让小人放了毒剑,伤了身体,恐怕也没几日了,他夫人柳氏早已去了,家里面也没什么别的长辈,只余下了一个孤女,陛下想着不能寒了这些忠臣的心,想着把她接进宫来封为公主。”太后说了这些,看着下面个个看着老实,心里面却不知道想着什么的宫妃,咳了一声,旁边的嬷嬷赶紧拿药给她服下,坐在两边的婉妃,贵妃也赶着来扶,太后挥挥手,不要她们来扶,自顾自把话讲下去:“再有一个月的路程估计就要到了,总得商量好了,到哪儿去住,又该让哪位妃子帮着教养。”
听完没生育的妃子都有点意动,虽然只是个女儿,但也养好了也就是自己的,这深宫里也能有个贴心的作伴,贵妃本来是不乐意争这些的,一个还不足六岁的小女孩,又不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凭什么要让自己来养,眼看着婉妃倒是积极,上窜下跳的赶着要抢这个,倒把贵妃的斗志给激起来,只要能让婉妃不高兴,养个女孩算什么,她自己不耐烦,还有这么多的宫人围着呢。
这一下倒把婉妃给气着了,李老将军早就传话给了她,说是让她拢着这个新晋的公主,李家借着她的身份说不定可以收拢一下镇川将军的部下,婉妃也知道贵妃的嘴巴利,任她说什么都不在乎,一味拿着她的身份说嘴。
贵妃也气的不行,她出身是低,可是她现在的地位高啊,现在哪个不长眼的敢当面提她的身世,更是打定了主意,坚决不能让婉妃得了这个机会。
太后听着头疼,拿着烟枪在桌子上磕了两下“你们俩吵个什么,照我说你们俩都不太适合,要不如让怡妃来,她虽没养过孩子,倒是比你们看着更稳重些。”
婉妃一脸懊恼,还想再说,却让太后不耐烦的脸给吓了回去,贵妃则无所谓了,反正婉妃也没得到好,也不知道这是便宜了谁了。
苏唐悄悄的打量坐在婉妃下手的怡妃,脸蛋白白胖胖的,倒是显得很有福态,穿着一身暗福纹的衣服,头上也只有几根玉钗,听说她也很信佛,经常陪太后一起礼佛,很得她老人家的脸,太后会指她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见着苏唐偷偷的打量她,回给她一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