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个儿是海清嫁人的好日子,但愿里面的丫头都跟他相知了一场,多多少少都凑了些给她,苏唐带下人,向来宽厚,只要分到好日子,就没少发赏钱的,往日你出不了门子不觉得,今日里面一个个拿出来一凑,光是小丫头们都送了五十两,更不要提那些大丫头们,银钱倒不是重头,光是苏唐手松打赏给他们的各色金玉镯子,珠花首饰这才亮了人眼。
海清的嫂子进来一瞧,立马叫这些金玉亮花眼,暗骂一声,她这小姑子真是个铁公鸡,这么多好东西也不拿出来发给他们家孩子试试,伸手就拿布包起来,说是要自己带给海清,要不是善德机灵,真叫她得逞了,众人的心意恐怕就到不了海清那里了。
苏唐也看不上海清嫂子这般的贪婪,请过安之后,给了五两银子,打发她回家去,海清嫂子不愿意,这么快就把他打发回家去,说不定这位财神娘娘还不顶给什么样的嫁妆给海清呢,自个儿无缘一见,但是主子就是主子,苏唐发这一句话,她就算是再不情愿,也得乖乖回去,回去的时候还拉了善德几个让她们上自己家玩。
海清不得一口呸死她,她哥哥一向是个厚道人,怎么就娶了这么个嫂子,以前她在宫里面当职,每月得来的钱用来打发姑姑都不够,自然不能往家里面寄什么钱,那时候日子虽然过得贫穷,但一家人过得和和顺顺,等到她跟了苏唐之后,这日子又不一样了,每月最少也得送一两银子到家里面去,更不要随手赏的小物件,就这样,他们家那个房子修修,倒是体面得起来,日子也过好了,她这个嫂子就开始作妖了,不是嫌鸡蛋没吃够,就是嫌那日猪肉不够好的。
叫海瑶几个去他们家里面玩,她心里面打什么注意,就跟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似的,不过就是打着主意,替他大儿子说亲,虽然还有几个大了些,但是有钱呀,又在苏唐面前有脸面,在他心里得了这一门亲事,可真是好上加好了,也不想想这些大丫头们到底能不能看中他儿子,这么大人读了这么多年书,连个字都写不好,送去替人抄书都不要呢。
苏唐也不喜欢这些人,看清清白白女儿家的眼神,就像是在看案板上的猪肉似的,拨肉剔骨称了斤两卖钱,平白的污了她这一块好地方,要不是给了海清脸面,她恨不得立马就叫婆子来把这一面给擦干净了。
总归是海清的大喜日子,苏唐怕纪掌柜欺负她,公主府是不能想了,让她在自己原来住的院子里面发嫁,全了她的脸面,那轿子一路吹吹打打送到了纪掌柜买了一处两进的小房子,在那之前苏唐喝了海清送过来一杯水酒,算是全了礼,他再怎么想要照顾海清,都不能在他们家喝酒的,否则就是乱了秩序,明天早上又是一堆指责他不知礼的人,她自己虽然不能去,倒是放了自己家的大丫头一天假,其他的那些小丫头要是愿意去的,也都自己跟着,傍晚之后回来就好了。
自从宁王那天在墙上站过之后,他在偏僻的西厢院的那道墙上开了个小门,旁边通的是苏唐的花园,这块地按照道理来说并不是苏唐的,但是苏唐乐意在这里修花园,这也是他的自由,这门一开之后,苏唐总是在逛园子的时候,就“无意中”进到了宁王的府里。
今天宁王也正在家里面,苏唐悠悠闲闲的从花园进了宁王的书房里,家里的下人全都熟视无睹,他们早就被下了封口令,就算见着苏唐竟然也不敢出去说嘴,宁王相信他的管家这一点能力还是有的。
苏唐一进来的时候,宁王正皱着眉毛,看着手上的文件,苏唐好奇的在他眼边晃的话,道:“怎么了,是哪里出的事儿吗!”
他们俩之间也没什么好隐瞒,宁王伸手把那张纸递到了苏唐手中,苏唐掳了掳袖子,看到上面的内容之后,也是吃了一惊:“溪王竟然打了余美人身边的宫女,还把余美人吓流产了,流的是个的男孩”
五个月大了,性别都能确定了。
“光这样还不止呢,那个宫女是江太妃赐给余美人,知道这件事之后,江太妃立马就过来了,但是这都不算什么最要紧的是,这么大的事,你听到一点点风声了吗,父王这是打定了主意,要把这件事当做意外了!”
宁王这语气很不屑,他从小就不怎么看得上这个三哥,脑袋不好使而且还特别有表现欲望,小的时候还知道听话,贵妃还能管得住他,到了大的时候就越发跋扈,前些天不顾郑家的脸面纳了良娣,京人谁不知他们俩的风流韵事,到现在竟然殴打他庶母妃身边的丫头,伤害了一个未出生的弟弟,便是冲撞着庶祖母,这要是传出去,他还有什么脸面当上这个位置?
宁王立马就想到这是一个对他的好时机,正想着怎么样偷偷找个人把这事捅出去的时候,就发现不对的地方,平常宫里面就跟筛子似的,丁点风声都能传遍京都,可发生了这么大一件事,外面硬是一点风声都听不见,他可不认为是宫里面贵妃一手遮天,明显就是有圣人在后面亲自为他三兄兜着。这怎么能不让你我生气,像他这么优秀的一个儿子,他老子硬是跟瞎了似的,看不见。
苏唐觉得自己大概是能体会到宁王的心思,就像他小时候这么努力干活,都不能换来他父亲一个笑容。这种来源于父辈的委屈,最是难以治愈,就像自己很多年之后,还是觉得痛心。
苏唐双手轻轻地捧着他的脸,昨天晚上肯定是没休息好,眼下有一片轻轻的乌黑,眼睛里面还有着血丝,心疼的慌:“爱护一下自己好不好!”
宁王叹了一口气,他像是战败的狮子,虽然身体强壮,却已经被抛弃,更让他难以置信的是,比他弱的家伙竟然得到了认可,又不是他不想在苏唐面前发火,他现在恨不得打碎这房里面所有的东西,怒道:“我怎么能不生气,有时候我都怀疑我到底是不是他的种。”
苏唐怎么能看不出他现在就像是休眠的火山,自己一要不在了,指不定怎么样喷发呢,伸出手来,紧紧攥住她的双手,把他的手莫放到自己的心间,让他感受到自己心脏的跳动,“噗咚,噗咚”一声又一声:“你听一听,这是我的心跳声,它比往常有些急,就是为着你这么快速的跳动,我不想说怎么样的话来劝你,但我就想跟你说一句,为了我,请你不要伤害自己!我相信任何事你都能解决,一时的困境并不能阻止得了,说句最难听的话,就算那位置上坐的不是,那又有什么呢,只要我们都还活着,就有无限希望,你的太祖不也是白手起家吗!”
宁王把头靠在苏唐的胸前,像是无助的孩子,许久之后才听到胸前传来闷闷的声音:“我知道了,我不会做傻事的!如果事情真的到了那一步,有我外公的支持,我能带着属于自己的军队回封地去。”
“嗯!”苏唐轻轻答应了,望着外面迎风摇摆的垂柳,勾起一抹舒心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