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上午的事情是照葫芦画瓢,依规距做事,下午的事情对苏棠来说就是一场大战,在京城里,他还没正正经经的印象过哪家的帖子呢?
一是她身份高,如果要请他来的话,必须得劳动的,全家都来见一次礼,当然是人家也瞧不上他这土鸡当凤凰的根底,说正正经经的邀请那是一次都没有的,和唐家姐妹那样,你请我,我请你,都是摆家家酒,跟小娃子在门口捏泥巴摆酒席没什么分别。
可唐家请了她,那是正理,他们家家风值真没的说怠慢了公主的,苏唐要不去,那就是恃宠而骄,叫人知道了,也得不到个好字,所以她只能硬着头皮,冷着脸接受海清的折腾。
衣服自然是捡了新作的穿,昨天晚上的一身红穿起来有点扎眼,太过郑重其事了,海清前几天做了一套水红刻丝衫子不错,外面再罩上个红狐狸皮披风就好,最最难得的是色都是齐的,千张万张选出来的。
衣服穿得红了,头上就得带同样是红的压住,“都是新的,那就显得太过,又不是上宫里面参加晚宴,这么多新的一起穿上身,倒叫人以为我是把全部家当都搭上了,披肩就用旧的吧!”说是旧的,也只不过是用了两次,家里面衣柜中的衣服都翻不下,洗了四五次的颜色,掉了就得该扔了。
早有外头的人准备好马车,赫统领看见了写的士兵冲撞的唐府,又不敢让苏唐光秃秃的出去,只能让老虎坐在前面,驾着马车,这小子虽然瞧这瘦,但是也有一把力气,关键是脑袋灵活,要真有什么他也能灵活应对,在点了七八个人跟在车后面,一路慢悠悠的往唐府去。
唐府那一周都是平阳府,实际上已经偏出了城区,要不然也不会得到这么大一块地方,连后山都归了他们家,这是阁老家,门面当然十分气派,门口站了两个门房,见了苏唐的马车从拐角一出现,连忙跑到里面通报。
等苏唐下车的时候,门口已经乌啦啦,围了一圈的人,站在最前面的是三个妇人,鹤立鸡群站在人前,穿的都很喜庆,苏唐只拿眼一瞧就知道这必定是唐家的三位夫人。
三夫人钱氏往前走了几步,和她的两个嫂子便渭泾分明起来,笑吟吟的拉了苏唐的手:“老太太暂时还起不了床,不能亲自来迎接,早饭的时候还懊恼呢,叫我一定要来给你告道个歉!”
她既然这般客气,苏唐也只有更客气的,同样是笑着,微微张大眼,显得很是意动:“您可别说这话,老太太小心了,是我这个做晚辈的不好,很该亲自前去望看看!”
这话却说的钱氏皱了眉,不好意思道:“本来就算您不说,咱们也是该的,就是咱们家老夫人,每天早上中午都要各服一剂汤药,每次喝完汤药之后就要睡过去,这会子怕是不巧了!”
这一下苏唐到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她们两个不说,两个妯娌也不能让这场面冷了去,穿紫衣服的大夫人开口道:“前院的梅花开得正好,映的那一句,暗香浮动近黄昏,咱们不如把席面设在那里可好!”
她说得小心又小心,仔细着打量着三夫人的脸色,见她点头,下人有训不训的跑出去做,二夫人虽然也时不时说几句话,但甚是木讷,苏唐也觉得她说的话十分没趣,有时还叫人接不上来,所以二夫人也就识趣的不常开口,跟在两个妯娌后面。
席面说好了,家里面小辈才见全呼了,三房中所有的哥儿要么在外地读书,要么就已经任了一县之长,没一个在家里面的,赵世家里面的姑娘全在,大房的琪姐儿长相明丽,性格好强,二房的婉姐儿,容姐儿大多性格都闷,就算生得一双花容月貌,也不讨喜,全家的女儿中,最张扬的还是四小姐,宁姐儿眼睛往你看来都能做百般表情,让人忍不住赞一句聪明伶俐。
似乎她对苏唐也格外的有兴趣,等不起她慢悠悠的过来,就冲过来一把抓着她往回走,拉着他的手,不住的问道:“你是从路上坐车来的,是不是觉得很颠,比坐船来的又如何!”
苏唐没想到她刚这一来就接了两个问题,眨了眨眼睛,不知道该回答哪个。
钱氏瞅了一眼女儿神采飞扬的样子,暗地里瞪了她一眼,要她不要作死,吓到了苏唐就叫她皮好看。
宁姐儿一点都不害怕他她娘的白眼,反而笑眯眯的冲她吐舌头,等看到他娘眼睛又要瞪过来,不急不忙的做出一付文静大小姐的样子,催问苏唐她的两个问题。
苏唐想了想,中肯的说:“各有利弊,不过我这趟回去肯定不想再从陆上走了。”
宁姐儿听她也赞成从水路走,脸上更高兴,抱着她的胳膊,对钱氏说:“娘,你看,唐姐儿也赞成从水上走呢,我们开春之后也从水上走好不好?跟爹一起去做官船,听哥说,周围还有威风鼎鼎的兵船护送呢!”
钱氏是天生的旱鸭子,平时洗澡见了一桶水都不会晕,但是一见到看不到底的池塘,就觉得心里坠的慌,闭着眼不敢再看,从来都不敢从水路走,徐三少爷怜惜妻子,怕他从陆路走上无聊,每次都叫小女儿陪着她,自己手里领官职带着儿子一路快风打快水赶往京都,道教宁姐儿而生出了不少怨念,尤其是他哥还特别爱逗她, 知道自家妹子想要坐船,还偏偏特爱讲湖上的风景,半夜里有水耗子摸上来被人一刀砍死,湖中心又怎样浮出个仙女的,兵船威风鼎鼎的一箭就射死了天上的老鹰,越奇乎,他越肯讲,教宁姐儿每次坐船都得要哭一排,气的他爹拿书砸他。
这话接不上来,钱氏干脆装作没听见的样子,自顾自的跟旁边的大夫人讲的热烈,宁姐儿得不到他娘亲的回应,气的直撅嘴。
小孩脾气一会儿就好了,觉得苏唐一样喜欢走水路,从今之后就是她的盟友了,拉着她到另一边去,偷偷的问:“你跟宁王哥哥是一对!”
苏唐根本就没想到她能说这话,从脸颊红到了耳后,然后又是恼怒,这肯定是唐远说出来的,要不然宁姐儿一个养在深闺里的姐姐,怎么可能听到过这种事,宁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要是他不肯说,唐远怎么会知道?
脑壳里一阵一阵的疼,刚才还红着脸,瞬间变成了煞白,心里面不知道骂了多少句天杀的。
宁姐儿一开始见苏唐满脸羞红,还当是自己猜对了,她现在年纪也不小了,她娘带她去宴会时明里暗里都要透出点风了,各家夫人都看过了,再谈选夫婿的事儿,宁姐儿经常忍着羞,却又好奇未来的良人是什么模样,问自己贴身的丫头,那丫头整日里跟他一样,都是家里面的人,如何能知道?
这种事叫她哥哥知道,偷偷的从外面送了七八本书给她,外表一看是正正经经的论语,在一面,分量重,纸张足,打开一本,里面都是《崔莺莺传》,里面讲的都是情和爱。
这样一来,就一发不可收拾了,就是没有书也要逼着他哥给她带,要不然就告到祖父面前,叫他好好吃顿鞭子。
他这是自食恶果,这开弓没了回头路,只能一直瞒着了,为了防止被家里人发现,他把这些书外面包着正经皮子塞到自己最隐蔽的那个书柜里,宁姐儿来了,直接就到最里面去读就可以了,这个法子竟然忙到现在也没人发现,主要是他们家丫头都不认识字,看到个正经皮子,根本就没想到里面还能藏这种书。
所以明确了,对这情和爱的事情就特别敏感,前几个月她哥回来讲到一句宁王就必须要再提到一句苏唐,那时她就觉得这两人肯定是一对,只是苦于没地方验证,今日苏唐一来到,正对着她的劲,可不就得问这一句,原以为见她双颊通红的时候是猜到了,可后来又白了脸你也叫她心里面打赌。
可她毕竟是个聪明孩子,这一晃眼就知道苏唐脸白个什么劲了,连忙解释道:“我没听别人说,就是我自己猜的,我哥和宁王是好朋友,我经常听我哥说起宁王的事情,你的名字也是她无意中说的,他自己都不知道呢!”
听她这一顿解释,苏唐脸色才好了很多,可是乍然间,叫人知道了,这是心里面还是有不愉,场面就这么冷着了,钱氏打眼是在跟妯娌聊天,可眼珠都不时往宁家这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