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大海过来自然是为着祭祀的事情来找苏唐商量的,苏家的规矩可从来没有让女孩进祠堂的,只让人在旁边另开了一间屋子,把苏唐这一系的祖先牌位暂时拿出来,等到办完了之后,再送上祠堂里面享受供奉。
苏大海说这话颇有点局促,还不时的抬头打量苏唐脸上的样子,见自己把话说完了,苏唐脸上也没露出发怒的样子,心里面这才松了口气,笑了声:“唐姐儿,你婶子做了红糖糕等你回来吃呢!”
在平阳府这一块,女孩子过生日这一个月都要吃红糖糕的,未婚的里面吃红枣馅,要是成过亲的的就可以在里面放上莲子,许个早生贵子的彩头,苏唐的生日正正好好是腊月二十八,户籍上却写得三月初八,苏大贵当时在给女儿登记户籍的时候,喝了酒,忘性大,竟然连女儿的生日都忘了,只记得里面有个八,正好旁边有个大户人家赶车经过,他醉倒在路中间,叫人给训了一顿,骂了一句“死三八!”随口一诌,三月初八就这么来的。
苏唐向来以此事为耻,往年都不肯过生日,只跟宁王闲话时扯过一耳朵,田婶子能记得自己的生日,苏唐心里面很感激,“行呢,告诉婶子,我明天就回去,让她多放点糖。”
“行,我今天晚上回去之后叫你婶子多放点,你明天就过来,还有那两个小子!”苏大海喜气洋洋,谁知道他们那村里面竟然飞出个金凤凰,出了一个公主,保佑他们整个村子都顺顺利利。
刚刚送走苏大海,唐家那头送了帖子来说,明天下午登门拜访,本来他们家早该来,只是老太太赶着这个时间病倒了,脉相只怕不好,连宫中都送了太医,大太太,二太太,三太太都得赶着去侍疾,一时腾不出来手也是有的,好在他们家三太太处事细腻,苏唐刚回到住处,就收到了她的帖子,上面禀明原委。
生老病死总是有点急事,苏唐也没必要抓着这点私事不放,今天在街上撞见他们家四小姐出来逛街,想来老太太应当是没事,果不其然,立马就收到了他们家的帖子。
一想到明天要出去这,又出去那的头皮就先紧了紧,又得带那些垂的要死人的头饰。
明天要见贵客,晚上就得要洗头了,苏唐不喜欢洗完头湿后湿沥沥的感觉,躺在床上,晃着脚不肯下去,还得四个丫头,再三恳求,才不情不愿的叫人把凉席搬出,自己穿着一身厚衣服,躺在竹席上头,仰头望着天。
海清往热水里滴了几滴玫瑰油,瞬间芳香四溢,拿着水给洗到最后不用涂上香膏,都有一股玫瑰的幽香味,兑了温水,把头发泡进去之后,用毛刷子沾着护发膏子往头上抹,是宫里面御医用何首乌做主料配的,也是贵妃给她的法子,用这个东西调养,最能养出一头又黑又亮的头发了。
财哥儿手中捧着一个小篓子,那是苏城早上给他玩,还特意给他送来两只蛐蛐,两只虫儿在篓子里面斗,财哥儿哪里看过这样怪异的两只虫,刚刚去找哥哥又在学习,只得出了屋去找姐姐,献宝似的要捧给苏唐看一看,看到苏唐躺下来,让人给她洗头,自己心里面也羡慕,他跟苏唐一样,也不喜欢洗头发,得要人哄着又哄,没有三四块牛乳糖做甜嘴,他是万万都不可能把自己的头沾上水。
这时候拿他的小胖手来拍苏唐,眼睛睁得大大的,很有点安慰的意思,怕苏唐无聊,还特意把小篓子放到他眼边,指着里面的两只虫,叫她看两只虫相互掐。
财哥儿毛茸茸的兔耳朵帽子碰到了苏唐细白的脖子,这里是苏唐的痒痒肉,洗澡时都不敢让别人碰,叫财哥儿的兔子耳朵帽子这么一刺激,仰着头笑个不停,财哥儿似乎也觉得这样挺好玩的,自个脱了鞋,撅着屁股爬上来,把头跟苏唐一样仰躺在席子上,咯咯的笑。
等海瑶用棉布把苏唐头上的水擦干,财哥儿已经睡着了,小猪似的竟然还打着小呼噜,嘴上还吧唧吧唧的,做梦都不忘要吃些东西。 奶娘从附近的房间里拿出个厚毯子,把他包起来,苏唐嫌凉席冷冰冰的冻的她凉,叫丫头们把屋里面的贵妃椅抬出来,铺上一层厚厚的毯子,手搭在靠垫上,头发甩在后面,借着风力慢慢吹干。
这一会到不像早上那样烦躁了,闭着眼睛,把毯子裹得紧一点,还能听到远方小巷里面的几声狗叫,梦里面还有一个女人的背影,看不清什么面容,就见她从锅里面端出一盘红彤彤的糕点,满室都是红枣味,亲切的说:“姐儿,吃糕糕喽!”
梦做到这一处,苏唐就猛的睁开了眼,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叫人送回到了床上,海清轻手轻脚的从衣柜里面拿衣服来,海瑶负责参考,选了一套大红色的刻丝宫装,又配的是苏唐最喜欢的红宝石头冠,这次选的到一身都是红的,苏唐捏着被子开口抱怨道:“这次怎么选这个,一身红,这么穿一身出去,说不定还让人认为是上门要红包的呢!”
海清海瑶正专心搭配,没一个看到她醒的,被这突然一声吓了一跳,转身看到苏唐捏着被子躺在床上,过来伺候苏唐穿衣,只编了个大麻花辫,叫厨房人在床旁边支了一张小桌,上的新鲜的鱼片粥,从海里面刚捞出来,鲜活鲜活的,立马下了水煮出粥来,三碗熬干了才得这一盅,趁热着送来。
苏唐忽然想起梦里的事情,倒馋起了红枣糕,叫海瑶劝了一回,说晚上吃这个又得积食了,才慢慢不热的漱了口,洗了脸,
接近年关,有那等消息不及时的铺子还得往京都送了,一年的账本分几次送到平阳府,到昨天这账本才算是齐活了,苏唐自己拿着算盘珠子,就这上面的总账“噼啪”不住的响。
这上面的账簿颇多,田地商铺,这里面的细细道道她也不懂,只是把收益总价算出,叫宁王给她一份单子,比这单子上的中间数瞧一瞧,差个百两之内的都放得过,要是数字太大了直接把这一本都扣下来,等到第二回再仔细瞧瞧这到底有什么天灾人祸,要是情况属实说不得还得要倒贴钱,体恤一下当地的农户,但要是真正跟他耍心机,那就别怪她下手了,直接把人给扣下,补上新的人了,快刀斩乱麻,杀了鸡敬个猴。
等到帐全部看完了,苏唐揉了揉脑瓜子,觉得世间坏人都是杀不完,喝了一杯海瑶泡的菊花茶,觉得喉间爽利了,才道:“把那一堆最少的寄回到京城去,让姑姑派人去查查帐,其他的你收起来。”
海瑶点点头,快手快脚的把东西收拾到一边去,看苏唐自己揉得不得位置,用细布擦的时候叫火烤的暖暖的,轻轻的放在头上按摩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