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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老虎

今天主子吃的东西少。梦封让厨房那边转了转,马车上做饭本来就是困难的,最好弄的就是手面蒸饼,但这种东西仅仅只有外面的士兵吃,马车里面的主子和丫头们是从不吃这种饭的,只得选了细致的点心,丫头倒也罢了,有个什么就吃什么,关键是最要紧的苏唐,那就算是半夜要吃,小厨房的人也得要爬起来做,这会儿就得到梦封吩咐,案桌上的大厨立马就上来了,还给了梦封一碗甜汤,叫她润润噪子。

过一会儿就从外面端着粥和一盘水晶皂儿进来,这水晶皂儿是特意叮嘱厨房做的,新鲜的一筐山楂,捣出汁来,染上红色,做成小小的一个,又开胃又有趣,加上手边这粥,晚上吃着也不会积食。

她手中端着盘子,不方便开门,旁边的两个小丫头帮她推开门,就见着主子身边的四个大丫头挤在一起,垂着头,恨不得把鞋底看穿似的。

刚要开始问,四个丫头连忙转身过来让她小声,海清把她拉到一边,盘子上的吃食让海瑶端的去,海瑶这么一走,梦封才瞧见桌子下扔了四五个废纸团,主子手中拿着笔,却久久不落下,笔中的墨汁渐渐凝聚成了水滴污了整张纸都没注意,整个人心不在焉极了。

就是身边的几个大丫头再不想打扰苏唐,这也由不得她们了,总不能看着主子这样心魂不灵的,她们反倒没事人似的缩在一边。

几个丫头都互相看了一眼,最后还是把海瑶给推了出去,苏唐的丫头就她最有脸面,这时候不该她上又该是谁?

海瑶早就想到有这回事了,被推出去也不恼,渐渐放重的脚步,让苏唐知道她来了,好话刚才什么没说过,就是主子心里面这根弦还是绷着的,倒不如顺着她的心意提些草药的事情,张口便道,“主子,写信的事情有什么好急的,要是您觉得有感觉了,随手写上七八张也是有的,关键是要把好的灵药收拾起来一同带过去,这才叫有备无患呢!”

苏唐给她这么一说,也回过神来,一拍脑袋直骂自己真是慌了神,竟想到上外面去买药了,要把自己这处忘了,自己这里的灵芝人参哪一个没有,还是宫里面送出来的上好的药,寻常的药铺哪里能卖出这种灵药来。于是立马有了精神,指挥着下面的人,把她的箱子全都搬出来,虽然说晚上动箱子是件麻烦的事情,好歹是在行路中,车又不能停,后面几个装东西的车厢都是满满的,只得留着一条细细的空间,人都是弯着腰进去翻腾的,可是只要主子高兴了,丫头们也就松了一口心气,这点忙乎倒是没人抱怨了。

在马车上开箱子动静不大,却也不小,尤其是对于守在旁边的兵丁来说,早有缀在后面的校尉向赫统领汇报。赫统领虽然外貌看起来像个粗犷的汉子,但是实际性格却恰恰相反,称得上一句细致,要不然也不可能从一个小兵混到掌管一队骑兵的游骑将军,马车刚才那一会儿几十个人跑来跑去的,这么大动静,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要不是瞧着中间那辆马车没一点异动,下人忙归忙,但也不显得慌乱,他才按兵不动,直到后边的校尉来报告,他才晓得是那位公主要开箱倒腾东西。

说实话,这一趟伺候那位公主回乡并不是件苦差儿,有丰厚的赏钱,那位贵主低调,不爱找事,也体恤他们,贵人们喝的羊肉汤,甜点心肉脯之类都特意往多了买,吃不完了就分给他们。只不过是整理箱笼,赫统领不与为她们为难,反而吩咐马车慢点走,别妨碍了贵人的事。

赫统领干好事不出声,自然有人替他卖这份人情,海瑶,善德刚刚把箱子里得来的人参灵芝都收拾妥当,记在账上,就有一个骑着马的瘦瘦弱的小兵在外面回道:“贵主子,咱们统领说了,晚上黑天抹地的,还望多小心,特意让马车降了速度,您慢慢整理就好了。”

马车里瞬间安静了几秒,苏唐不可能自降身份同一个小兵说话,只是瞧了一眼海瑶,微微点了点头,海瑶就心领神会,从箱子里抓了些碎银子,掀开帘子出去,把钱笑着塞到了他的手里说:“老虎,跟你们统领说一声,他的好意,咱们主子心领了,这些钱都是主子赏你的,你拿好了。”

说来也好笑,他长得细细长长的,却偏偏叫老虎这么一个威猛的名字,因他力气不大,人长的也不凶悍,所以就被人派来给这些女眷送饭,一来二去,也都熟悉了几分,下面的小丫头还会趁着他每天来送饭的时候,偷偷塞几个银子给她,让他上街上买些线头胭脂之类的。所以马车里的丫头就算是不熟悉的也都听过他的名字,海瑶才能叫的出他的名字。

“欸,谢谢公主殿下!”没想到替赫统领来传这么一句话都能得到赏钱,老虎喜不自胜,嘴里的好话一箩筐一箩筐的往外倒,就连在马车里为着宁王心烦的苏唐听见了都有点烦不起来,笑骂一声:“可真是个能人,瞧这话说得像朵花似的。”

收拾东西到了这里,丫头大多也累了,见了老虎说的苏唐开心了,都想要讨苏唐的欢心,你一言我一句地把老虎的身世给拼凑起来。

老虎是个遗腹子,他爹原先是当兵,打了场胜仗之后,跟在大军后面混着割了几个人头,也混得个总旗的职位身上也算是有点小钱了,在老家由他的婶子给他说了一门亲事,娶的就是老虎她娘,本来这家里过的好好的,可这人也不知道是哪根筋结错了,两斤黄汤子一喝连北都找不到了,叫人唆使进了一回赌场之后,先是赢了几回钱,整天吃香的喝辣的,见人就吹牛皮,得了别人的几句吹捧之后,就觉得了不得了,从此之后就把赌场看得比亲娘还要亲,连家都不沾。

可这赌场是好进的吗,纵使有千金万银都能让你输得倾家荡产,何况他这一没权没势的总旗了,等到老虎他娘最后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人已经断了气,听说是自己从北城门上跳下来,整个人脸都压平了,血肉模糊的,她一个小娘子,哪能受得了这种惊吓,当时差一点把胃都给吐了出来,在床上昏昏沉沉的躺了几天,还是她娘家看不过去,请了个赤脚医生来看一看,谁知道一摸下去就是喜脉,把她姥姥气的直跺脚,她姥姥原先的打算着既然这个女婿没了,可是自家女儿这日子还得照过呀,总不能一辈子靠着娘家养活吧,索性就想把他家里的东西都变卖了,找人说合,嫁到山里面去,自己还能落不菲的嫁妆钱,谁知人算不如天算,自家女儿怀里竟然揣了一个,到手的鸭子飞掉了,气得她一口一个孽障,说什么都要打掉。

而老虎他娘虽说大字不识,但是一开始和老虎爹结婚的时候,也算是郎有情,妾有意,小日子过得蜜里调油的,结识了不少小官的妻子,里面就有个识文断字的落魄大家闺秀,性子清高又板直,把女训捧若神明,知道她们家的情况,还特意来劝老虎他娘好女不从二夫,就算是男人不在了也要守得住气节,要能得那一座贞节牌坊那可真是光宗耀祖的事情,好话被她说得天花乱坠的,于是老虎娘也硬气了一回,说什么都不肯打,他姥姥三天两头来骂,连把坠胎药掺她的饭菜里面这一招都用过了。可这孩子硬是命大,老虎他娘也只是下腹坠了红,吃两副药之后就好了,从此之后他姥姥也就渐渐冷了心,只当这个闺女是白生了,老虎娘靠着别人的救济,竟然也硬撑着把老虎生了下来就闭了眼,老虎这个名字还是街坊邻居帮他起的,说是小时候身子骨弱,该起个强壮点的名字养养就好了。

从小就是个吃百家饭的,哪家有奶就给他喝一口,饿极了,跟乞丐抢食也是有的,叫人打的头破血流的都不放开手中的馒头,就是赫统领看上他这一身拼劲儿,把他编进了自己的队伍,也算是能养活自己了。就是自小留下的后遗症,长得这般细,始终吃不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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