率着一队军兵前来护卫的人也是熟人,恰巧就是陪同宁王一同救下苏唐的赫统领,这一天天的临近新年,领兵的军士大多都不愿意出去,在家睡着热炕头,搂着老婆是多好过呀,非得冰天雪地跑这一趟,尤其是护送的说不定还是个将要失宠的草台公主,更是不愿意招惹这个晦气,家里面有后台的,都找找后台躲了过去,这事自然就落在了没后台也没银子的赫统领身上。
赫统领知道这里面的一层猫腻,面子上做出十成十的苦笑模样,惹得跟他一处的军士看不过去,帮忙说好话把上面扣着几个月的俸禄给发了,却不知他心下却是乐意的,他没背景,有钱有势的人自然也不会选择进他这一队来镀金,所以他手下的兵大多都是没背景的人,这边跑跑那边溜溜的,不过干的是混口饭吃的活,可这终究是和平年代,又没什么战可打,连赏银都混不了,家里面妻儿老小又张着口等着要饭吃,护送公主回去过不了年又算得了什么,这个年过不了,还有下一年呢,只要有钱赚什么都是虚的。
在马车里坐了几个时辰,两个孩子就坐不住了,尤其是财哥儿,猴儿似的在马车里面乱窜,一个劲的嚷嚷着他在京城的宝贝小狗儿没有带回来,苏唐开始还叫人哄他,可那小子是个鬼精灵,一见有人哄反而更显出他的本事大,哭的更大声,嗷呜嗷呜弄得坐在后面的苏唐都听到了他的鬼叫声。
济哥儿早就不堪其扰,借着过来看书的名义上了后面来,想不到还是免不了受到财哥儿大嗓门的侵扰,郁闷的放下了书,拧着眉问:“姐,咱们这么回去一趟,开年才回来,怎么没带二弟的那些活宝们!”
府里面下人都知道二少爷身边的几个小狗崽子是他的命根子,吃的用的比人还好,轻易不给人碰的,也不知道是哪个婆子狭促,跟人唠嗑时说了一句那岂不就是活的宝贝呵,从那以后,下人们嘴里面就叫那几只狗崽子是活宝,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济哥儿听见了,他也跟着学了这一嘴,弄到最后财哥儿自己也知道了,不仅不恼,还整天得意洋洋的对着狗一口一个活宝贝。
苏唐一听他说活宝贝这三个字就想到了财哥儿一直跟着那群狗崽屁颠屁颠的样子,笑眯了眼,捂了嘴,轻轻的用食指敲了一下他的脑门,“就你最狭促,你弟弟还小什么都不懂,就你们整天开他玩笑,仔细他到大恼了你们”
济哥儿捂着头,冲着苏唐伸了伸舌头,眼一瞥,端起桌子上的水晶梅花包,笑嘻嘻道,“姐,您别恼,我不过说说玩的。”
苏唐知道他是在玩笑,济哥儿自小就性子直,就像小时候因着自己受委屈一直都不肯讨好苏大贵,明明一句软话就可以了,可他偏偏咬着牙硬撑着,也不知道多挨了几顿排头!王婶子看到他被打得青青紫紫的肩膀都哭着骂他是嘴硬的鸭子,打死了都是该的。
可是对于苏唐来说又是不同,长姐为母,为儿女计事之长远,苏唐虽然不敢说自己有什么高深的见解,但也总是希望能够把未来的风险降到最低,微笑着给他系上披风上的扣子,抚着他的脸说:“济哥儿,你和财哥儿是正正经经的兄弟,该多亲近亲近才好!书上不都写了吗?兄弟齐心,其利断金,这个家以后还是要落在你们手中的。”
苏济微微皱着脸,要是可以的话,他确实想亲近一下自己的兄弟,可是财哥儿才这么大,总不可能让自己跟他一起玩狗儿吧,在他心目中财哥儿还不如他的书童齐继祖跟他谈得来呢,可是看着苏唐这话又说不出口,最后只能点点头,“知道了,姐,我会教他识字的。”
看他的一脸苦相,苏唐心下了然,却故意装作一副欣慰的样子让人把他送到前面的马车里。
海瑶听见他们讲完了,到前面的小炉子边倒了一碗羊肉汤递给苏唐暖暖身子,汤锅一揭开,一股水汽氤氲而上,海清深深的吸了一口,放下手中的活计,到旁边的壁橱里取了一副银边的调羹放在汤碗中。
苏唐舀了半勺,轻轻地吹了几口,一口喝下,惊喜道:“这汤味道不错,比得上关记了,想不到这一路上还能喝到这个味。”
关记羊肉汤是多少年的老字号了,要是追根究底起来,说不得比本朝建立的时间还长呢,他们家的羊肉汤汤色鲜美,羊肉腥而不燥,别说寻常百姓喜爱,就连王公贵族没事也会买一碗暖暖身子,苏唐还记得宁王带她去时那芳香四溢的味道。
海瑶和海清看自家主子一脸感慨,忍不住相视一笑,看她们笑得这么欢,苏唐觉得有点摸不着脑袋,仔细的回想一下,自己说的话正正经经的,怎么让这两个丫头笑的这么贼!
“怎么啦,你们俩背着我瞒了什么事儿!”苏唐一脸狐疑,扭头看向海瑶,海瑶一向稳重,定能给她一个满意的答案。
果不其然,海瑶清咳了两声,就笑道:“您刚才的话可是一点都不假,除了关记大师傅的高徒,谁还能把这汤做得这么鲜美呢!”
苏唐一点都不傻,海瑶都提醒到这个份上了,苏唐挑了挑眉,“这可真是怪事了,我这趟可是正正经经的出了门,旁边有百十个士兵是护卫着,什么时候混进去一个关记的人。”
海清不待海瑶开口,眼中含着笑意先抢答道:“主子,这汤是善德姑娘送上的,不如请她来说一下,怎么都该比我们这些外人要清楚得多!”
这话一开口是玩笑,后来的语气就有点尖酸,想来海清对善德私自玩这一招,心里隐隐不满。
想来也是,府里的丫头大多都是从宫里面一同出来的,以海字辈为首,华音善德空降而来就已经很让人忌讳了,偏偏又如此高调,怎能让海清心里面舒服,海瑶虽然一向沉稳,但是事关己身,如何能完全置身于外,今天的事情也是她的试探了。
苏唐心里面想得清楚,这一碗羊肉汤吃的就没了一开始的欣喜,轻轻地在碗里拨弄了一圈推到一边去,“刚觉得清静了没两天,你们又开始闹!”
两丫头面色都有些惶恐,海瑶先跪了下来,海清也紧跟着,一迭声地说着,奴婢错了。
等苏唐不咸不淡的问哪里错了,两人嘴巴动了几下,有志一同地闭上了嘴。有些事情当时觉得做的非常有必要,但是后来想想又觉得是芝麻大点的小情绪,这样被人单独拎出来,又怎么能说得出口?
苏唐轻叹一声,不愧是宫里面出来的,凡事都细的很,都把别人当做洪水猛兽,正面不敢招惹,背地里却孜孜不倦地试探着她的底细。“好了,都起来吧,跪在这里又算得了什么事!叫外人看见了,还不得就得在我的名声上再添加个嚣张跋扈的罪名。”
那两个丫头听了就更加惶恐,关节儿都白了,苏唐这才发现自己原以为是个很好相处的主子,从不拿捏下人,往日里这两个丫头跟自己熟的很,也敢多开两句玩笑,接下来怕也就是不成了。
今日的事情可不就是她一开始没拿捏好自己的身份所导致的吗,主子自己都没把握好规矩,下人自然也没什么章法。所以说今天这事的根源还是在自己。
这样一想也就不好再责怪这两人,可是心里面总是难受的, “都起来吧!”苏唐淡淡说道,“以前姑姑总是说我太纵着你们了,那时候我想着咱们家就几个主子,总不能弄得像宫里面的严肃,现在想来是我错了规矩,就像个大旗,总要让人把它给竖起来,后面的人才能从善如流。”
这话说完了,那两个丫头才敢站起来,偷偷的用余光瞟了一眼苏唐,见她面上淡淡的,又说起要竖规矩的事情,海瑶就知道她是失望了,心里面又是懊恼,又是愧疚杂乱的混合成一肚酸水,还不如直接让主子打几下舒服。
海清站在她身后更是不用提了,一张脸都觉得火辣辣的,恨不得地上立出现条缝,自己立刻就钻进去,真真是无地自容。
苏唐坐在位上说了几条就停了下来,毕竟她也不是专门管这事的人,就先开始说那几条,也是一时冲动,现在想想还有漏洞,在看着两个丫头都是满脸懊悔,一副无脸见人的样子,苏唐又有点心软,反过来安慰她们,于是这规矩一事,只能暂时留在心里,改日跟留在京城的从灵姑姑商量下。
“善德在哪?叫她来,我有几句话要问他!”苏唐瞧见她们鹌鹑似的样子,叹了口气。
善德不是一个人来的,华音撅着嘴满脸不情愿的跟在后面。
苏唐清咳一声,好笑着问:“这些日子过得还好吗?”
这话就像是个暗示,至少华音听到这句话,激动的连眼圈都红了,作势就要上前告状,站在她前面的善德早就防着她这一手,伸出了右脚狠狠的踩在她的鞋上,趁着她疼痛难忍的时候把她给拉了,得体的说 :“殿下,奴婢一切都好!”
“嘶……”华音几乎是瞪大了眼,不可置信的盯着善德,什么叫一切都好,被后来的几个丫头挤到了二等丫头里面这还叫好。
“是吗!这样就好”苏唐这才认真打量面前两人。
善德比以前看起来更加得体,这也难怪,一开始从平阳府出来的时候,就她一个人得了青黛姑姑的青眼,放在身边教育着,青黛姑姑是从宫里面出来的老人,能被宁王器重,自然是有本事的,这样下来一段时间之后,善德无论是仪表还是规矩比之从小训练的海瑶也不差什么,只不过华音还是像以前一样,要不是有以前的情分在,青黛姑姑恐怕根本就不会考虑把她和善德一起送到自己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