赋云依旧和梁筠一道出了宫。
赋云经上仙公主帮这一忙,少不了道谢,便道:“真是麻烦公主殿下了,让你带我进去,还又要烦你带我出来。”
梁筠自与梁思让解开误会,对这个嫂嫂也十分喜欢,只是不大来往罢了。
难得替她尽一下心,倒还十分高兴,便道:“没什么的,左右我闲在府中也无事可做!”说着,还又低头一笑。
赋云她一笑间,又是羞涩又是甜美,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马车又一颤,梁筠不由得一伸手扶了赋云一下,衣袖轻轻挥动间传来一股淡淡的梅香。
“咦……”赋云轻轻嗅着道,“公主殿下用的这个梅花的香料倒似不寻常的,没有烟火气,像是真的有一枝梅花在眼前呢!”
梁筠也拉起衣袖闻了闻道:“这个啊……它就是真的梅花香气啊!”
“是吗?”赋云又细细地闻了闻道,“还真是!花香盈袖,公主好雅兴……”
“这其实并不是有意为之,只是我试着窨制梅花茶呢!”
赋云奇道:“怎么,梅花茶也能窨制呢!”
“我也是一试……”梁筠道,“按道理来说,凡有香气的花都可以窨制啊。现在的梅花正好开着,我便选了上好的茶叶,和摘下的未开放的梅花花蕾拌在一起,到了晚上,梅花开了就能一边开花一边吐香,茶叶便能吸了花香,就像窨制茉莉花一样。”
“这可够费功夫的!”
“可不是嘛!窨制一次需要两三天才成,可一遍还不够,还要如此这般窨制多次。可是,哪里去采那么多梅花花蕾呢!”梁筠叹道,“我也是一时兴起,想到这里就做起来了,总不能半途而废,这也是骑虎难下了。这都要怪二哥他跟我说了窨制花茶的法子,使我记了起来。”
“恒王告诉你的?”赋云一听到跟恒王有关的任何事,都忍不住要打听清楚,“他堂堂一个王爷,怎么会知道窨制花茶的事呢?”
梁筠笑道:“他曾经极爱玩的,常去江浙一带跑,所以就学会了。他还亲自窨制茉莉花茶给陛下喝呢!”
“是吗……”关于茉莉花茶的事,赋云其实早就知道,倒没觉得有什么。但却是第一次知道,恒王曾经常去江浙一带,就若无其事地问:“恒王去过杭州吗?”
“那样有名的地方,他怎么可能没去过。你问这个做什么?”
赋云苦笑道:“杭州是我的家乡,我却没去过,所以一见到别人去过心里就羡慕得很!”
梁筠点点头道:“等将来,让五哥带你去!”
“他也说过这话,只是……唉,但愿能有这个机会吧……”
说话间,两人已回到公主府。令晖居然还等在那里,等着再送赋云回空明山。梁筠说他“又发晕”,亲自派人驾了一辆马车送赋云回去。
此去空明山是要路过昭王府的,她可不是过家门而不入的人,便在府门口停住,在车上问一句,这才知道梁思让早就让恒王请了过去。
赋云心中虽然担忧,但想着梁思让对他早有防备,在心里默默祷告几句,也就罢了。
却说正在恒王府里的梁思让。
他自认为已取得恒王的信任,此次恒王请他来,肯定是为了拉拢他,因而一直气定神闲,跟着恒王一起,鉴赏了几幅水墨画、几件玉器,而后才由他引着落座。
只有恒王与他两个人,恒王却备了一大桌子菜,美酒山珍,无奇不有。当真是“王孙富贵,玳瑁筵开”。
梁思让不惊不慌,只缓缓坐下,等着恒王先开口。
落座后,两人先对饮一杯,恒王欲要开口说话,引入正题,神情之中却先有几分忸怩,张口道:“今日请五弟过来,其实是想向五弟赔罪的……”
梁思让猝不及防,只得笑道:“我倒不记得,二皇兄几时得罪了我?”
恒王“唉”了一声,面带愧意地道:“这件事……说起来都是我这个当哥哥的不是……”
梁思让愈发糊涂,便道:“二皇兄直说便是!”
恒王仿佛花了大力气,才下定了决心,拱一下手才道:“既然如此,我就明说了。五弟,你实话告诉我,你府中那个叫团玉的……是不是你的人?”
梁思让怔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连忙道:“不是!不是……她是我家那位的人,说是她的侍女却也不是,更似是好姐妹一般。”
恒王却不死心似地,确认着道:“五弟……你觉不觉得她称得上是貌若天仙了?”
“的确。像她那般美丽的女子,世间难觅。”梁思让回想一下团玉形容,由衷称赞。
“那五弟你就不动心么?”
梁思让好笑地道:“她生得美,我便要动了么?”
恒王满脸疑色,笑吟吟地望着他问:“……五弟,你与我都是男子,有什么话也不妨直说!”
梁思让见他这样啰嗦,心头未免不耐烦起来,沉着脸问:“二皇兄到底想跟小弟说什么?”
恒王见他满身磊落,的确不像藏私,也便道:“既然如此……我就直说了……”
“二皇兄请说。”
恒王徐徐道:“我想纳团玉为侍妾,只是不知道五弟与弟妹肯不肯放人?”
“啊?”梁思让倒没料到他会跟自己说这个,转而又觉得这也在情理之中,“这个啊……这个我可做不了主。她不是我的人,是我家那位的。一切要看她的意思,当然,也要看团玉的意思。”
“正该如此。这种话,我不好直接跟弟妹说,还请五弟转达一下。”
“好……”梁思让也只能暂时揽下这么一件事。
谁知道,恒王竟十分急切,紧接着又问:“五弟准备什么时候跟弟妹说?”
梁思让尴尬地道:“我这还没问呢,二皇兄怎么就催上了!总要等上几天,才能说吧!”
恒王不解且急切地问:“为何?”竟是一副十分急色的样子。
“这两天赋云并不在府中,带着团玉出去了。”
恒王却不相信,伸手虚点着他道:“你这一定是在糊弄我,谁不知道你们恩爱非常,天天在一起……”
梁思让又不解又好笑地道:“我骗二皇兄你做什么!她们真不在家……”
“我不信。”恒王说着,竟还唤了个管家进来,吩咐道,“去打听一下昭王妃现在人在何处!”
管家答应一声便去了。
梁思让登时大怒,忍不住要质问,你们打听她的行踪做什么!
你们算什么东西!
可恒王依旧是一副开玩笑的样子,这令梁思让像挨一记闷棍似地也不好说什么,只好忍气吞声道:“不用打听,她不在王府,就是不在王府!”
恒王也看出他有些不快,便替他斟了一杯酒,笑着道:“五弟别恼……二哥确实有些心急了,但问过也就放心了……”
梁思让也不吭声,将酒一口饮了,倒想看看他到底耍些什么花招。
约摸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恒王派出去的管家就来回话:“回两位殿下,昭王妃的确不在王府里。她今日先是由团玉姑娘、曼曼姑娘陪着,由昭王殿下送到空明山去见松年先生。而后又由穆家小公子接回来,和上仙公主一道进了宫。”
梁思让倒没想到赋云突然进了宫,不禁问:“她进宫做什么?她一个人吗?”
这管家便回道:“回殿下,昭王妃是和穆家小公子同乘一骑到了上仙公主府,而后便由公主陪着,一起进了宫。入宫之后,昭王妃去甘露殿见了贤妃娘娘,然后又跟着陛下去了御书房。”
赋云去见和月倒是好说,反正她早就想见了,只是她为何又跟着皇上去了御书房?
梁思让不由得捏紧了手中的酒杯,失声问:“她跟着陛下去御书房做什么?”
这个管家望了恒王一眼,神色有些尴尬,似是有什么难言之瘾……
“本王在问你话!”梁思让双眉一沉,便令人觉察到雷霆之怒隐而待发。
恒王也便道:“你知道些什么就直说,别让昭王着急。”
“是。”这个管家恭恭敬敬,也就一五一十地道,“陛下带着昭王妃进了御书房后,便将房门紧掩,所以并不知他们在里面做些什么。倒是过了好半晌,有人听到昭王妃喊了一句‘陛下,不可’便再无后话了……又过许久,才见昭王妃出来。”
梁思让一下子站了起来,脸色阴沉得厉害,“昭王妃出来时,脸色如何?”他的语气也十分不好。
这个管家紧蹙着眉头道:“昭王府当时看上去,仿佛有很重的心事……”
梁思让听说,立刻起身道:“二皇兄,小弟告辞了!”
恒王立刻拦道:“何以突然这么急?这饭还没有开始吃呢!”
梁思让冷笑道:“二皇兄方才不是也听说了,赋云心情不好,我要去问问他到底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这个管家便道:“回昭王殿下,昭王妃随后便和上仙公主一起出宫了。王妃在昭王府府门口问了殿下一声,便又出城了。”
梁思让登时安静下来,只是拿一对冷凛的眸子紧盯着那个管家!
恒王和那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笑一笑道:“既然是这样,五弟就算回去也见不到昭王妃,不急着走的……”
梁思让冷声道:“二皇兄方才不还急着让我见赋云,好跟她说说团玉的事么?怎么这会皇兄反倒不急了?”
恒王一时语塞。